2、缘结红袍劫红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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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
巨蛇猝然把夜七颜狠狠甩在地上，尘土弥漫，灰尘飞扬。
颈间的圆环瞬间安静如鸡，好像刚刚催命的不是它一样。
夜七颜只觉得五脏六腑一阵疼痛，她的第一个念头是：这身衣服恐怕破了，穿不了了。
她费力地撑起身子，先是心疼地看了看衣服，果不其然，上衣和裤子上都沾了血，还破了洞。
紧接着，她才扭头看向另一个方向。
满眼的墨色中，立着一个艳红的人影。那人垂着头，脸颊苍白，长发乌黑，一袭红袍，唇角勾起诡谲的笑意。
他懒散地站在那里，打响指的手还没有收回来。
巨蛇已经走了。
夜七颜呆楞着，一个响指，巨蛇就被吓走了？这是多高阶的妖怪？开挂了吗？
沙，沙，沙。
那诡异的红袍妖踏着一地的枯枝败叶，直直向她走来。
夜七颜还坐在地上，她站不起来。
“我救了你。”
红袍妖怪已经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夜七颜抬眼看过去，便又愣住了。
那是张极其好看的脸，琼鼻瑰唇，墨发垂落，说是绝世容颜，一点也不为过。
“傻了？还是哑了？”红袍妖怪挑眉问道：“小神棍，胆子这么小吗？”
“你是谁？”夜七颜竭力让自己的声音没那么颤抖。
“我叫容梵。”墨发少年笑道：“我救了你。”
这是他第二次说这句话，夜七颜心想。
他想要什么？
“哦，你救了我。”她只能cos复读机，生怕说点什么惹怒了对方。
容梵似乎没想到他等来的会是这个回答，噎了一下，才终于放弃装神弄鬼。
“你已经和我结缘了，我要你帮我一个忙。”他笑得灿烂：“知道结缘什么意思吗？”
夜七颜当然知道，没有捉妖师不知道。
结缘这玩意就像签订契约，由妖怪制订契约内容，人类可以从妖怪身上拿好处————比如，高阶妖怪偕同捉妖师杀低阶妖怪，效率可比捉妖师一个人高多了，简直是旧石器时代到21世纪的伟大飞跃。
但相对的，人类也要满足妖怪的需求。
这玩意本质还特么是个不平等协议。
“怎么就结缘了？你救了我，然后就结缘了？”夜七颜瞪着眼，茫然地盯着他。
结缘是得要双方都同意的！
“你有意见？”容梵瞧着她：“你这条命都是我给你的，结缘和去死，你选一个。”
“你这是威胁，我还不知道结缘内容！”夜七颜吞了口口水，这个选择题，简直是送命题。
“就威胁了，怎么着吧？”容梵用一根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好整以暇道：“长得倒顺眼。”
对方杀了她，就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容易。
夜七颜不敢轻举妄动，只能轻轻推开他的手：“你总要告诉我结缘内容。”
“帮我找一个人。”
“你能给我什么？”
容梵把她拽起来，夜七颜感觉自己胳膊要脱臼了。
“你以为我为什么挑中你结缘？”容梵笑得露出森然的虎牙：“你身上的欲念太重了，尘世欲念。”
“我能带给你更多钱。”他放开夜七颜的手，似乎是笃定了夜七颜会同意。
夜七颜还真的同意了。
她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人，只要有钱，送命也没关系。毕竟她没读过书，勉强认识几个字，当然不可能有什么宏大的理想，她是个充满铜臭味的人。
铁箱的每个人，都是充满铜臭味的人。
至于为什么在这么些人中挑中她，容梵说，她是个又纯粹又复杂的人。
说这话时他表情淡淡，夜七颜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在那张悬空的黄纸上签上自己的名字，身侧的人抱着臂阴阳怪气：“写得真好看。”
容梵是个顽劣的妖怪，一只狐妖。
夜七颜不知道她为什么签了名，她只知道跟着容梵有钱拿。
“小颜！”
孙姐的声音，从街巷另一头传过来。
“孙姐，我没事。”
孙姐气喘吁吁地跑到她身边，上下检查了一遍，确定她除了擦伤没问题之外才松了口气，这才陡然看到她身后的红袍少年。
“小颜，这是......?”
她狐疑地打量着容梵。
“跟我结缘的狐妖。”夜七颜神色如常，镇定自若掩去了中间发生的一切。
“就这一会儿，怎么就结缘了？小颜，不要轻易和妖怪结缘啊...”她压低声音说道：“妖怪本性还是贪婪的，不要为了那点钱送出去命了。”
“孙姐，我有分寸。”
见面前少女仍旧坚持，孙姐恨铁不成钢地说：“你也成年了，我不多说。小颜，刚才那蛇妖被我们几个合力整死了，我们恰好碰一块走运了，谁想到那条蛇那么难搞...你倒霉落单了，这次幸好没事，下次主意啊。”
容梵背手扬着下巴，闻言轻嗤。
几个经验丰富的捉妖师，走运撞一块，偏偏一个小姑娘落单？还说是巧合，这话糊弄狗狗都不信吧。
他没有说出声，只是看着夜七颜。
孙姐糊弄完人，心满意足地走了。
“你找什么人？”夜七颜浑然不觉，转过来问道。
“不知道。”
“......”夜七颜盯着他，似乎在思考他脑子有没有问题。
“别这样看着我，我失忆了。”容梵无辜道：“是我很重要、很重要的人，一个女人，身上有特殊的印记。”
“身上？身上哪？”
“不知道。”
夜七颜极其缓慢地眨了眨眼，脑容量过载，半晌上下嘴皮子一碰，憋出来一句：“我把全铁箱的女人聚一块扒光了给你看看？”
结缘后这妖怪不能杀了她了，所以她再也不需要唯唯诺诺地说话。
容梵眨眨眼：“我不介意。”
夜七颜对他的不要脸程度有些叹为观止了。
他终于后知后觉意识到这条件似乎太难为人了，轻咳了一声：“她身上有块玉佩。”
“玉佩？铁箱满大街都是玉佩。”
铁箱有一窝卖假玉佩的。
“小神棍，你不是捉妖师吗？我跟着你边抓妖怪边找不就行了？有意见吗？”
少年笑得像朵花，夜七颜直觉有鬼。
“你跟着我？你住哪？”
容梵笑嘻嘻地说：“住你家，不可以吗？”
当然不可以了。
夜七颜面无表情：“你们妖怪不是很有钱吗？”
“可是我失忆了，一睁眼就在人间，只记得要找一个人，身上半分钱都没有。”
这是白吃白喝白住、还要让她帮忙的意思。
容梵又打了个响指，一张黄色薄纸凭空出现在他手中，他笑：“结缘书上写了，你有义务给我提供住所。”
夜七颜根本没细看，反正细看了也看不懂。
她的目光由容梵身上转移到不远处的断刀上，思考片刻，还是放弃了杀人灭口。
一个响指吓走蛇妖，这是灭霸级别的，这只狐狸精有外挂。
“你不满意吗？我可是在帮你赚钱啊。”
“自己赚钱自己花，羊毛出在羊身上，帮我？这话你留着骗狗去。”夜七颜说。
开挂的狐狸精死不要脸，跟着她回到了那间危房。
她兀自进了屋，留了扇门，狐狸精要么走门，要么走狗洞。
容梵选择站在门口。
“我是来扶贫的吗？你就住这？这房子都要塌了你知道吗？你不要命？”
他在门口嚷嚷，最后还是进来了，撇着嘴轻声捏诀念咒，像是在给房子加固。
怎么不把法术也忘了。
赔了夫人又折兵，一个活没捞到钱还附赠一个累赘，夜七颜躺在床上放空，感觉自己失去了所有力气。
傻叉人生。
傻叉世界。
傻叉狐狸。
恶心，恶心炸了。
屋里没有第二张床，夜七颜用塑料布卷吧卷吧，吝啬地分了一平米地给容梵。高挑的红袍少年站在塑料布上，手足无措。
“小神棍，你就给我睡这个？”
夜七颜翻了个身，不想跟任何人说话。
少年面露嫌弃：“我今天不睡觉了。”
“这么有精神？那你起来给我梨两亩地。”夜七颜绷着脸，她不会给任何人好脸色看。
最终，少年委委屈屈地撇了撇嘴，化作原型，窝窝囊囊地团成一团。
他是只红白相间狐狸，额上一缕白，眉心一点红，夜七颜凑近看了看，那是彼岸花的印记。
不知道是怎么留下的，但是整只狐狸红红火火，看起来很喜庆。
小狐狸团在塑料布上，小小一摊，丝毫看不出刚才夜色中，长身玉立的那红袍少年的影子。
夜七颜想不通，为什么命运弄人。
她摸爬滚打十八年，刚刚死里逃生却又与妖怪结了缘，为什么她欠世界的，永远还不完。
她茫然无措的空白人生，阴差阳错有了一个目标。
帮容梵找到那个人。
然后呢？
夜七颜呆呆地想着。
她想不出来了，活着就好吧。
半晌，她叹了口气，望着墙壁上为了防潮贴的报纸，那是不知道哪年哪月的新闻了。
报纸上说，某某高官亲身除妖，爱护市民。
狗屎。
人妖共存的世界，是苟延残喘的末世，高官全都是有钱的饭桶，巴不得市民送命。
他们坐在餐桌上吃蛋糕，餐桌下的老鼠成堆窜来窜去，偶尔掉下蛋糕屑，老鼠捡起来，他们就把老鼠踩死，把蛋糕屑踩成烂泥。
世界上不可能有全心全意为别人好的人。
夜七颜得出这个结论，冷酷无情地将垂落到塑料布上的半张被子往床上一拽。
狐狸团成一团，轻轻动了动尾巴尖。
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又把三分之一的被子垂到了塑料布上。
看在容梵长得好看的份上。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缘结红袍劫红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