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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 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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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照开门,进门给陆澈拿了双拖鞋,陆澈直接走进来,扫了眼室内,狭小蔽塞,“跟我回去”语气寒凉神色冷淡。徐照对他话不知可否,自顾倒了两杯水,推向他,自己喝完,才开口“老师,我跟罗海签了补充条款,填海项目我全权负责,明早就去港城,等您消气了,我再回来”陆澈猛然直视她,脸色铁青,“徐照!你就不怕我找叶顺意麻烦?”徐照与他对视,语气笃定平稳“我知道您不会”陆澈气极反笑,快步离开,空旷楼道里传来脚步重重回响。
等外面彻底没动静,徐照走到窗边,看着陆澈和赵秘上了车,汽车飞快驶离,说什么相信只是戴高帽心理战,今早她已经跟方校长提过,让她最近注意叶顺意,不要让她离开学。徐照想安排季贞静离开家一段时间,但理智告诉她只是不明智的,一旦动作,无疑会激怒对方,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对方还会有后手,但她有九成把握陆澈会妥协,她也需要做出相应的让步。
凌晨一点,赵异同默默开车,徐总晚上突然不见,跟着的人火急火燎给陆先生打电话,他知道这事一咯噔,空气瞬时有一丝凝固,陆先生马上打了几个电话,联系负责那片的警局,给他调监控,让高铁,机场和出市的所有路口都严查,找人查田青鱼最近的情况,后面才得知田青鱼买的票和出租车司机提供线索。陆澈领着人蹲在徐照住处守株待兔。今天闹的人仰马翻,没说两句话就怒气冲冲的走了,徐总内核强大啊,这次他站徐总这边,人家也没干啥,兢兢业业上班,老板连这都不肯,一声不吭就让徐总丢了工作,谁受得了,控制也不是这么控制法,徐总外柔内刚,陆先生这回气狠了,还有得扯。
“先生,我们去哪?”陆澈语气嘲讽“回公司,有人不知道天高地厚,搞不清自己的位置”
次日,徐照刚落地港市,一夜回到解放前,陆澈那边以财产归属矛盾提起诉讼,法院冻结了她名下所有财产,徐照咨询了律师朋友,委托对方做自己的代理人并出具放弃名下股份和房产等声明。跟前来接待的工作人员碰面,前往现场。
忙碌一天,想睡觉却有点亢奋,穿好衣服出门逛逛。徐照插兜漫步,维多利亚湾的海风吹在她脸色,海水特有的闲腥气,几乎一天一夜没休息的大脑变得懒洋洋的,不用察言观色,做小伏低,不当别人的情人,自由万岁,万万岁。困意袭来,徐照突然跑起来,周围人诧异的看了眼就不在关注,徐照更开心了,跑得越来越快,午夜十二点的烟花炸放,绚丽夺目,这片亮如白昼,天幕上停留着,“国庆快乐!”徐照停下步伐,眉眼弯弯,梨涡深深,眼泪却流出。
一个月,陆澈也没联系过徐照,叶顺意和季贞静那边一切都好。徐照在港的生活也稳定下来。生活质量下降也是真的,别说啥私人厨师专车接送了,她现在都是吃饭堂住宿舍,公司包吃包住,挣的钱都没地花。她对港城的印象很好,有移居这里的想法,不过大陆的发展空间和潜力巨大,她也舍不得B市毕竟生活了好几年。月底,季贞静打电话给她,“阿照,你赶紧回来,你快点回来啊,叶国良,昨晚把孙自智杀了,今天被警察抓走,今早我去找你淑真阿姨,发现她割腕,送到医院,医生说不成了”季贞静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哭腔,徐照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敲的头晕眼花,混乱心脏咚咚狂跳,“妈,妈,顺意在哪?她知道吗?”徐照抓住一条线,“今早上警察联系她了,我在医院等她……”徐照忙道“好,我马上回去,我现在就回来了”说完打了招呼,收拾证件直奔机场。
港城于内地因历史遗留问题,需要办理通行手续,徐照赶到D市家里时已经晚上九点。
叶家灯火通明,徐照推门而入,季贞静和邻居叔伯婶娘在布置灵堂,叶顺意披麻戴孝跪在棺椁前安静烧纸,堂上挂着黑白照,王淑真,女,逝世于2018年,享年五十一岁。季贞静看见女儿,给她系上白布,徐照走上前敬酒,下跪,叩首,叶顺意保持下跪姿势弯腰回礼。徐照走到她身边跟她一起跪着,叶顺意死死握着她的手没说话,徐照难过的要爆炸,叶顺意给她擦眼泪,徐照才知道自己哭了,“阿照,我没有妈妈了”徐照抱住她,明明自己才从外面回来,但叶顺意的脸却冷的冻人,抽泣声从徐照身边响起,徐照把叶顺意拢在怀里。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抽泣声变弱,然后归于平静,只有蜡烛噼啪燃烧。按这里的习俗,子女要为长辈守灵一夜,季贞静已经给叶顺意铺好地铺,徐照抱起疲惫不堪的叶顺意把她放好,盖上被子。
起身看到秋林,季贞静开口“小秋是顺意同事,怕顺意出事,专门送到家”徐照声音也哑了“秋林,谢谢你,这么晚了,我送你去酒店休息”秋林看徐照眼皮又红又肿,嗓子嘶哑,心疼都来不及,安慰了几句,自己开车去酒店。他们两家楼上楼下,季贞静回家休息,跪在灵前,相片上的王淑真眼尾细纹,面孔丰盈,能看出年轻时候的美貌,态浓意远淑且真,肌理细腻骨肉匀,叶顺意说母亲王淑真名字的由来,王淑真父母是地道的农民,只有一个她一个孩子,从小就玉雪可爱,两口子琢磨一年才给女儿取了这么有文化的名字。后面王淑真没长残,是村里的村花,被城里人还有铁饭碗的叶国良看上,不顾家里反对,娶了个农村漂亮老婆,又得了个漂亮闺女,叶国良更努力赚钱,后面开了家银行,干了不少黑心勾当,叶顺意高二那年被抓,坐了十一年牢,前段时间才出狱。叶国良出事后,王淑委身孙自智,借孙的势还了债,叶顺意上大学那会从不回家,等到王淑真和孙自智彻底断了,才肯回去。大概半个月前,叶国良出狱,叶顺意还回家了一趟。徐照耳边响起季贞静的话“你叶叔出来知道孙自智的事,心里咽不下这口气,才干这事,呜呜,你王姨心苦一时想不开,呜呜呜”徐照觉得肯定漏了什么,王姨秉性刚毅爽利,不可能为了这件事就自尽,到底是为什么?凉风透过窗台,发出呜咽声,徐照突然有些害怕,她不敢再想,躺在依偎在叶顺意旁。第二天叶顺意打起精神,应付完来吊唁的来宾,跟着殡仪馆的车去了火葬场。
徐照想陪着叶顺意去看监,却被她拒绝。叶国良二进宫,犯下重罪,叶顺意从B市请了两名大状,又求得孙自智亲属出具谅解信,才让法院改判二十年有期徒刑。叶顺意和叶国良对坐,隔着玻璃,叶顺意拿去电话,“爸,你要好好保重自己,我会经常来看你的。”他和淑真终身只得一个孩子,爱如掌珠般,没想确实他们自己害了孩子,叶顺意回忆里那个意气风发的父亲,如今苍老的不像话,像个孩子一样失声痛哭,“顺宝,我对不起你,我们害了你,都怪爸爸。叶顺意涩然,“爸,你知道了,妈妈也知道了,是孙启说的,对吗?”叶国良涕泗横流,拼命点头,当年孙自智出轨王淑真,害得孙妻郁郁而终,孙自智之子孙启目睹一切,母亲离世后出国留学,回国时间几乎跟叶国良出狱重合,说巧合谁信呢?叶顺意为了父亲免除死刑求亲属谅解书,不吃不喝跪在孙启家一天。
孙启等这天太久了,他一直引而不发,就是为了在借叶国良的手,在王淑真最幸福的时候告诉她这个残忍的故事,一个想走捷径的女人,以为自己把贪财好色的男人玩弄于股掌,没想引狼入室害了自己的宝贝女儿,当他把照片递给叶国良,这个落魄的中年男人,仇恨,怨怼,入狱多年一事无成,失去自由,被人欺凌鄙夷,妻子的背叛,女儿被侵犯,让他彻底失去理智,捅死孙自智,对王淑真破口大骂,歇斯底里,宛如仇雠。效果比他预计的还要好,孙自智这个忘恩负义的禽兽和王淑真都死了,他懒得管后面的事,想马上回m国,没想到叶顺意跪在他家门口,跪求他原谅,后面他还是给了,尘归尘,土归土,爱恨痴嗔皆虚无,他们,恩怨两清。
叶顺意离开这座生她养她,埋葬了她母亲的城市,一个人流浪,徐照和秋林送她上了火车,她俩相识相知十年,两人小半辈子里几乎都是对方的印记,那些不言自明的默契对她们来说已经足够,两人没有告别,没有哭泣,跟以往无数次那样拥抱。
回来路上,徐照停在了一条田野小道上,下车,点烟,烟雾让她的面容模糊,静立看着面前翻垦过的农田。十一月下旬,中部寒潮,温度骤降,秋林的大衣外套是徐照领着他去买的,漆黑的短发微遮前额,桃花眼水光粼粼,鼻梁挺直,唇珠饱满,放松时天生的微笑唇,台上低眉浅唱时,谁不称一句倾城佳人。
徐照在眺望远处的农田,秋林在看她,农场铃声吵醒正在沉思的徐照,她灭了烟,回身看秋林,温声,“怎么这么看着我,饿了吧,待会去吃饭”从包里翻出几块巧克力递给他,秋林接过,徐照的手很凉,指尖冻的发白,秋林取下自己的围巾包住她的手,“冷,暖暖”。徐照低头看自己被包成一团的手,隔着羊绒布料慢慢握住秋林的手,徐照苦笑“秋林,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秋林不说话,移开视线,反握住她的手,两人站在寂寥无垠的天地间,风吹枯叶哗哗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