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如他（番外）》花猫瓜

11、呜呜啊啊，跟我回家

　　程溯继承徐惠最大的缺点就是——颜控。

　　程溯天生就对长得好看的人有着不同寻常的关注，无论男女，只要那副皮囊好看，程溯都愿意对着他们笑，嘴甜地叫哥哥姐姐。

　　小乡巴佬程溯没见过温云白这种长相的人，貌比潘安，举世无双，举手投足之间都是贵气。

　　“神仙哥哥……”程溯望着他的脸出了神，连猫咪也不看了，直勾勾地盯着他。

　　温云白轻蹙眉头，觉得这小孩莫名猥琐。

　　“猥琐”小溯紧张地吞了吞口水，傻愣愣地问，“你是来抓我的妖怪吗？”

　　温云白冷冷地看着他。

　　程溯挠挠脑袋傻傻的笑了起来。

　　花猫像是不满两人这样无视他的行为，在温云白手中挣扎起来，扭动着肥硕的肚腩，毛腿四处乱蹬，总算是挣脱了主人的钳制，duang地落到地上。

　　它在地上滚了两圈，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灵活而优雅地缩成一团。

　　它眯起眼睛看程溯，背部的狸花花纹大大咧咧地遍布于它背后，像只发胖的海参。

　　程溯手痒痒，忍不住搭在它身上摸了一下。

　　“哇！好可爱好软！”他惊奇地感叹，“神仙哥哥你的猫猫好可爱！”

　　温云白面无表情，不知道内心在思索什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神仙哥哥，你不开心吗？”程溯问，“我觉得你很难过。”

　　“……”温云白木着脸，“没有你难过。”

　　半夜三更在这里偷偷哭，温云白连排解情绪都找不到发泄口，本来是他一个人的秘密基地，被这小孩无情地占领了，还哭得伤心欲绝。

　　程溯双手在花猫身上揉搓，嘿嘿一笑，“我不伤心，有猫猫。”

　　花猫嫌弃地看着他，好在程溯撸猫的手法还算熟练，它可以勉强给他一个继续亲近的机会。

　　“摸完了就走吧。”温云白直起身子，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这么晚，别一个人在外面跑。”

　　“我不是乱跑，我是迷路了。”程溯情绪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他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一脸可怜地望着他，“神仙哥哥……”

　　温云白觉得今天晚上遇见的事有些奇幻，面前的男孩看上去和自己侄子的年纪差不多大，一点心眼也没有，毫不避讳地对一个陌生人倾诉，声音脆生生的，看不懂他的脸色，此刻还在喋喋不休。

　　“神仙哥哥，你能帮我找妈妈吗？”程溯一脸认真，蹲在地上眼巴巴地望着他。

　　温云白觉得脑子嗡嗡嗡地疼，恨不得转头就走，事实上他也这么做了，家里的事情还一团乱麻，他现在没有心情和一个小孩子玩小蝌蚪找妈妈的无聊游戏。

　　花猫得意洋洋地跟在他身后，直起尾巴走了。

　　温云白生性凉薄，遇到这种事向来是能不搭理就不搭理，谁知画笔就这么把这小孩引过来了。

　　迷不迷路都与他无关。

　　忽然，腿上一沉，止住了温云白的步伐。

　　他错愕一瞬，顺着视线向下看，看到一张皱成一团的脸蛋，眼角上还挂着将落未落的泪珠。

　　“神仙哥哥，你带我走吧……”程溯楚楚可怜，吸了吸红彤彤的鼻子，“我怕黑……”

　　“晚上太冷了，我怕。”

　　“神仙哥哥，我什么都会做，拖地洗碗都会，可干净了，求求你收留我一晚上吧。”

　　“妈妈会来找我的……”

　　程溯个子虽小，劲儿还挺大，两只胳膊死死箍住温云白的小腿，颇有几分孤注一掷的信念感。

　　温云白不想看到什么一脚踢开导致幼童摔倒哇哇大哭的事件，绷着个脸站在原地，目光冰冷地停留在他的脸上。

　　程溯破罐子破摔，干脆用脸贴着他的小腿死皮赖脸地哭，“呜呜呜神仙哥哥别丢下我……”

　　温云白头疼欲裂，心生后悔，早知道就不该管他，等他在这里哭。

　　他一记眼刀凉凉地射向地上的猫，画笔似是感受到头顶地寒意，停下了舔毛的动作，讪讪地把自己缩成一团。

　　双方僵持不下，程溯哭得声嘶力竭，没有几个人能抵挡住他的眼泪攻势，除了妈妈，哭对任何人都是有效的。

　　在他几乎放弃之时，那人发声了：

　　“……起来吧。”

　　哭声这么大，随时随地可能被发现，看到这幅怪异的场景，正常人都会觉得这是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程溯依旧不撒手，愣愣地问：“你真带我走吗？”

　　温云白说：“嗯。”

　　他终究是妥协了，把这么小的孩子留在这里确实是一件危险的事，既然是被他的猫引来的，他就得负起责任来。

　　程溯欢快地松开手，直起身来，拍拍膝盖上的灰尘，一副即将郊游的乐呵样。

　　情绪转变地比c城的天气还快。

　　温云白都觉得这孩子是不是缺了根筋。

　　他顿了一下，随即迈步向前，长腿一跨抵得上程溯小跑好几步，完全没有顾及身后人的感受。

　　程溯忙不迭地跟上，神仙哥哥手中有光，他跟着光走。

　　深秋的夜色寒凉，城市中的月色不如乡下的明晰，躲在厚重的阴云中，堪堪泄出一丝光亮。

　　“神仙哥哥，今晚……没有月亮。”程溯好不容易跟上了他的脚步，小手抓住他的衣角，气喘吁吁道，“你看到了吗？”

　　温云白头也不抬，“看到了。”

　　“我在老家能看到圆圆的月亮，有这……么大！”他挥舞着两只手臂比划着，“这几天要到中秋节了，我又可以吃月饼了。”

　　“其实我不喜欢吃月饼，但是平时也没有机会吃到，而且爸爸妈妈会带着我一起去镇上买月饼，我喜欢和他们一起。”程溯滔滔不绝，“神仙哥哥，你爸爸妈妈会带着你去逛街吗？”

　　温云白动作停滞了一瞬，面色沉了几分。

　　温月所做的事人尽皆知，商圈都知道问温家出了个不谙世事、胸无大志、私生活混乱的大小姐，挥霍了温家五六年，被自己亲生弟弟赶出家门。

　　而温云白就是这个不近人情的弟弟，所有人都说他冷血无情，连父亲的葬礼上都没有落一滴眼泪。

　　他本就是这样的人。

　　“神仙哥哥，你的手好冷哦。”程溯双手拉住他的右手，柔若无骨的小手温暖地包住温云白的手，“我帮你捂一捂。”

　　温云白忽觉手中一暖，怔怔地蜷了蜷手指。

　　程溯傻呵呵地笑着，孔雀开屏般讨好他，“暖和吗？”

　　温云白低下头看了看他，手心的热度一寸寸地蔓延，似乎朝着他的心口处涌去，半晌，他倏地抽出手，他僵硬地吐出几个字，“不暖和。”

　　他不看程溯，加快了速度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啊？”程溯热脸贴了冷屁股，在原地愣了一下，又迈着短腿蹬蹬蹬地跑上去，“神仙哥哥，你等等我啊！”

　　温云白觉得自己身后跟着一个叽叽喳喳的麻雀，比发情期的画笔还吵。

　　“神仙哥哥……”

　　两人就这样走走停停来到了温云白的住处。

　　刚打开门，程溯就瞪大了眼睛。

　　“哇哇哇！”他激动的叫嚷着，“你家好大啊！”

　　“换鞋。”温云白从鞋柜拿出一双崭新的白色棉拖鞋。

　　他有洁癖，养猫已经是极限了，好在画笔看得懂眼色，会自己上厕所冲厕所，连猫砂盆都不用买。

　　如果不是靠着这个优势，温云白早就把它扔出去了。

　　程溯乖乖听话，蹬上那软软乎乎的拖鞋，松松垮垮地趿拉着拖鞋，跟在温云白身后，动作老实，嘴巴却没停过。

　　“哇哇哇，好大的堂屋！”

　　堂屋？城里人温云白不知道堂屋的意思，无奈地扭头，“这是客……”

　　忽地，戛然而止。

　　温云白看清了他的脸。

　　他曾经在书上看到过奇幻小说家对于精灵的描写，始终无法想象出具体的样貌，直到这一刻他看清了小孩的脸。

　　乖巧地仰头看他，大眼睛扑闪扑闪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个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在极力忍耐自己说话的欲望，上翘的睫毛浓密纤长，一双明眸熠熠生辉，红唇齿白，微微下垂的眼尾徒生一种顿感，配上粉妆玉砌的脸蛋，可爱到令人发指。

　　倘若刚才手电的光强一点，他也许会放慢脚步。

　　“神仙哥哥，我好饿。”他捂着肚子委屈地说，“有没有什么吃的啊？”

　　温云白：“……陌生人给你的东西你敢吃？”

　　程溯眨眨眼，“神仙哥哥是陌生人吗？”

　　温云白移开视线，“别这么叫我。”

　　“那叫你什么？”像是想起了什么，程溯拍拍胸膛，开始自我介绍，“我叫程溯，今年六岁，我是第一次来城里，妈妈带我来找爸爸的，住在一个阿姨家，但是她和我妈妈吵起来了，我就跑出来了，然后就迷路了。”

　　“你叫什么啊哥哥？”程溯问，“你多大？”

　　程溯表情认真，炯炯有神地望着他。

　　温云白淡淡瞥了他一眼，“18，温云白。”

　　“温？”程溯右手在左手手心划拉，“怎么写的？”

　　“……”

　　“老师没教过。”程溯挠挠脑袋，咋咋唬唬地说，“不过云、白我会写！”

　　他扯过温云白的手掌，在他手心写字。

　　他捧着温云白的手，一笔一画极其认真，“一横，两横……一点，云。一撇一束……一横……白！”

　　柔软的手指在他手心轻轻搔过，像是写在他的心尖，激起微弱的痒意，温云白低垂下眼，看到程溯头顶浓密的发旋。

　　温云白摊开的手掌宽大而干净，修长的指节微微弯曲，程溯一只手只能握住他的一根手指，两相对比显得程溯的手更加稚嫩。

　　“你……”

　　“哇哇哇！机器人！”程溯一惊一乍，目光忽地被茶几上摆放的机器人吸引了注意力，那是温云白准备送给程会卿的礼物。

　　程溯眼睛亮晶晶地回头看温云白，像是在征求意见，渴望的眼神克制不住地朝着机器人的方向看。

　　温云白揉揉眉心，“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