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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林湘与橘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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识海昏沉,林湘做了一夜模模糊糊的梦,再醒来,仍是一片翠绿色纱幔。
“咳…”
“少主醒了?”
扎着双丫髻的蓝衣侍女迎上来,扶着林湘起身靠好,招手使来另两个侍女,林湘侧脸去看,一人奉红木方盘与眉齐高,一人捧手于腹前,弓腰塌背。
“少主请先洗漱”
洗漱?
在床上?
林湘一阵瞳孔地震,有些不可置信,捂了有些痛的胸口,探身问:
“我当如何洗漱?”
蓝衣侍女颔首笑了笑,有些拘谨
“晨兴漱玉津,少主自然先是该漱口去陈”
空着手的侍女闻声上来,取了木盘上的水杯恭恭敬敬递到林湘手中。
林湘接过来仰脸含了一口在嘴里,唇齿间倒弄一番,腆着几分不好意思吐在侍女半跪在床边捧着的痰盂里,浊气便驱了大半。
“这漱口方是如何调的,倒很是别致”
蓝衣侍女正往铜面盆里倒鲜花汁子,闻言道:
“果然还是少主敏觉,奴听说是谷主为着少主的身子新调了方子,加了金银花、藿香、佩兰、甘草等清热解毒、回甘化浊之物。”
“听说?那我之前用的是什么方子?”
蓝衣在调好的甘草玫瑰水里绞了脸帕,见林湘接过后这才规规矩矩答话:
“这奴不知,奴是谷主新拨来的”
林湘用帕子揩了面,复递回去
“新拨来的?”
“是”
“那你叫什么名字?”
“紫苏”
“药名?”
“谷主给的名字”
林湘猛然又想起来,自己昨天醒来时便宜老爹叫的名字,“橘白”,似乎也是个药材名字。
这倒有些意思,谷里的人都与药材有关吗?
招了招手让一旁候着的两人都下去,林湘这才忍着满身酸痛自顾自地下床,紫苏见状忙上来扶,林湘朝她笑了笑:
“多谢”
紫苏面上刹时显出慌乱来:
“少主,这是奴该做的,切莫要说这样的话,折煞奴了。”
林湘抿了抿唇,一阵沉默……
“也罢,你给我理鬓吧”
“好,少主请往镜奁前坐”
巨大的翠色屏风右侧搁置了一座黄花梨雕螭龙纹镜台,台面上设官帽式三围屏,背板委角长方形开光内浮雕海水螭龙纹,螭龙口衔灵芝,两眼所镶乃高冰绿翡,雕刻风格古朴却丝毫不显粗犷。底座壶门式牙板,顺势雕卷草纹为饰,活色生香。
林湘这厢见了,忍着满腹惊叹坐下来,以为那铜镜会昏黄难状,谁知她的面容却被显个清清楚楚,与她穿来这里前在现代用的家伙什儿比倒大有一番过之而无不及之势。
“好家伙,全是好东西啊。”
林湘自栩少年得志,也算是过过一段所谓纸醉金迷的生活,而如今摸着手感厚重而又细腻的黄花梨,却也有了几分切齿的慨叹。
万恶的有钱人啊……
只见镜中美人蹙眉,发丝如瀑披落与白色丝质亵衣之上,苍白的面色却映衬得眉青如黛,唇深若紫。
林湘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看,眉、眼、鼻、唇,甚至是脸型,竟与自己穿来前一般无二。
“真的假的?天下真的有这么巧的事儿?”
林湘忍不得伸手掐了掐自己的软颊,确定了是自己的身体后一阵恍惚。
“难道……她是我?
我是她?
可她叫橘白,是医女,是这橘谷千尊万贵的少谷主。
而我叫林湘,是孤女,是混淫于娱乐圈多年的演员。
我凭什么是她?”
林湘眉睫微颤,又复默道
“我凭什么是她?”
篦子沾了头油梳在青丝上,温凉的触感让林湘下意识抖了抖,身后的紫苏立马告罪:
“少主,是奴不好,这油是不是凉了些?奴立马去温一温”
好吧,该死的奴隶制度。林湘暗自啐了一句,又缓声安慰:
“不必,我只是晨气未消,不是你的错,你且梳你的”
“是”
林湘继续盯着镜子里的人看,这回又多了几分探究。
这原身五官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不错,可体质却差的多,看着就虚的打紧。
尤其是这浅紫色的唇色,林湘看着脑中猛然又闪出几行药理来:
“唇色发紫,则血行不畅,乃心阳不足或肺气郁闭之症。”
再联系之前的咳症,哦,原来是先天的肺疾。
等等?
我怎么会知道药理?
林湘于是更懵了,可想又想不明白,干脆拾了自己的罗帕在指尖绞来绞去。
“少主,梳好了”
“好漂亮!”
林湘侧首看了看,只见一头长发被紫苏分作两大股,盘结双叠为两角,两角各编了一绺辫子环绕,最后系上绣了珍珠的绿绸带,鬓间缀上两支珠翠。简单大方,瞧着真真是别致极了。
“你这手可太巧了”
“奴不敢当,少主,这其实是最简单的梳法了”
“可是我十分喜欢,可见你是提前了解过我的喜好了?”
“是,奴私下里问过白芷姐姐”
“白芷?”
林湘似是对这名字似是有些印象,仿佛是这原身的侍女来着?可眼下却怎么不见她呢?
于是佯装恍然之态,问道:
“醒来后一时恍惚,竟忘了问,白芷现于何处?”
“白芷姐姐仍在外面”
“外面?”
“在外面……跪着”
紫苏一面犹豫,一面用余光瞥自家少主的情绪,观她除了讶异外并无其他情色才娓娓道来:
“前日少主莫名失踪,白芷姐姐孤身回了谷中,虽及时报信,却也有失职之责,少主回来后病情又加重,谷主有些担心之余有些动怒,于是在少主昨日再度昏厥之后罚白芷姐姐跪于院中,待少主恢复后再做决断。”
林湘听完,便大概有了了解,扯了扯裙裾就要起来。
“我出去看看她”
此刻,华盖小院正中,一个粉紫色衣衫的少女跪得摇摇晃晃。
白芷已经跪了一夜,发也散乱,人也困倦,但也只能咬咬唇,双手扶地,松了松僵直的身子,又继续跪得端正。
谁知就在这一动里,眼前的房间里竟走出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白芷初始没反应,后不敢相信地揉了揉眼睛。
脚步轻浮,身形瘦削,嫩绿色珍珠发带滑落肩头。
这不是她家少主还能是谁?
只一刹功夫,白芷圆滚滚的眼里就蓄满了泪,委委屈屈开口
“少主——”
隔着二三米远这亲昵就扑了林湘一脸,林湘突然有些慌了:
这个侍女,好像和原主有亿点儿数捻啊。
她不会被识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