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恍恍》无良芽医

15、第15章

　　“你的X光片上面显示无明显骨折移位，属于扭伤，不需要打石膏……”
　　“现在进行冷敷是正确的，二十四小时后……”
　　“之后要避免使用手腕……楼下取药。”

　　“好的，谢谢医生。”
　　路春许将从学校医务室取来的冰袋按在右手手腕上，礼貌道谢后转身走出诊断室。
　　坐在走廊椅子上等待的两人见他出来，立马起身围过来。
　　陈一鸣着急地上看下看，抢先提问：“怎么样？没有骨折吧？严重吗？”
　　“就是扭伤，养一段时间就好了。”
　　徐浩川一脸关切，不敢凑得太近：“其他地方呢，膝盖还疼吗？”
　　“没事，擦破点皮，没有流血。”虽是这样说，路春许走路仍有一些踉跄。
　　徐浩川和陈一鸣一人扶一边，带他往电梯走，陈一鸣还是紧皱眉头惊魂未定：“一个没看住你就不见了，我挤不进去，又一直找不到值班老师，当时把我吓死了，抬头就看到你摔下去了，声音特别大，特别恐怖……”
　　徐浩川垂下眼睑，情绪低落：“对不起。”
　　路春许却被他这副内疚的模样气笑了：“你有什么好对不起的，该道歉的是那群鳖孙，吃饱了没事干，一天到晚只会颠倒黑白！”
　　陈一鸣连忙附和：“就是！还有那些爱看热闹的，这么喜欢主持正义怎么还没被法院录取呢？”
　　三人走到电梯前，按下向下键后，处于底楼的电梯慢慢往上攀升，徐浩川看着数字逐渐变大，在电梯门打开的前一秒突然开口：“你们相信我？”
　　“叮——”
　　电梯停下，几个上楼来看病的患者低声交谈着走出来，路春许往旁边挪了挪，给一个坐在轮椅上的老奶奶让路，看向徐浩川：“你刚才说什么？”
　　电梯走空后，三人走进去，后面没有别人，电梯显得无比空荡。
　　杂音通通被屏蔽在外，电梯里安静得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徐浩川再度轻声开口：“你们相信我？”
　　“废话！”路春许把右手手腕伸到他面前，“不然我为什么要来帮你说话？”
　　陈一鸣沉吟片刻，十分冷静地说：“虽然我不知道真相如何，但我不会随意污蔑一个人，你是路春许的朋友，那也就是我的朋友，我相信我的朋友。”
　　闻言，徐浩川抬头深深看了他们两人一眼。
　　“谢谢你们。”

　　因为受伤，路春许请了整个下午加晚上的假期，现在就可以回家躺在床上休息，而陈一鸣还要回去继续上课，徐浩川也要和冯宇辉他们一起接受老师的询问。
　　取完药走出医院，路春许却表示他们打一辆出租就行。
　　他抖抖肩膀，说道：“他们把我推下楼梯，我得回学校问他们要医药费。”

　　今天天气很好，蓝天白云，晴空万里，与红白相间的教学楼搭配，像是动画片里会出现的背景。路春许和徐浩川一起走进办公室的时候还有些恍惚，明明距离他们一起搬书才过了几个小时，怎么现在回想起来仿佛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年级主任的办公室已经满满当当，年级主任坐在办公桌后面，17班的班主任站在一边，周围站了一圈冯宇辉及其朋友。
　　“来了，过来吧。”看到他们，正在品茶的年级主任砸吧几下嘴巴，放下保温杯，扶正鼻梁上的眼镜， “别紧张，喊你们过来就是想问问关于食堂斗殴的事情。”
　　冯宇辉的其中一个朋友连忙说：“我们没有斗殴，只是一点小摩擦。”
　　“好，小摩擦，那说说吧，起因是什么？”年级主任点头，目光扫过众人，停在冯宇辉身上，“你先说。”
　　冯宇辉揉揉肩膀，好像受了伤一般，看了徐浩川一眼：“徐浩川无缘无故要把我推下楼梯，我撞在栏杆上才勉强站住，气不过就想让他道歉。”
　　“对，就是！他推冯哥！”
　　徐浩川站得笔直，始终目视前方：“我没推他，是他要推我我躲开了，他自己没站稳。”
　　冯宇辉提高音量反驳：“我平白无故为什么要推你？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呢！老师，他真的推了我，一直不道歉才把事情闹得这么大的！”
　　路春许发问：“食堂有监控吗？”
　　“有是有，”17班班主任表情有些尴尬，“但他们俩站的地方刚好是监控盲区，没拍到最开始的画面，也就不知道到底是谁先推了谁。周围的同学也都没看见，只注意到他们俩发生了争执。”
　　“你们可以过来看看。“
　　在电脑上看过监控，路春许表情凝重地点点头。
　　一切如老师所言，最关键的画面恰好缺失。
　　17班班主任黑着脸左看右看，最后对着徐浩川叹了口气：“徐浩川，接手17班前我就听说过你的大名，最开始还只觉得你性子闷，不合群，现在看来的确很能惹事。”
　　闻言，前一秒还埋在屏幕前抽丝剥茧的路春许立马直起身，想要大声同对方理论，但被反应迅速的徐浩川按住了。
　　他凑到路春许耳边安抚：“老师过过嘴瘾罢了，别把自己牵连进去。”
　　这句话说得如此习以为常，大概是被误解惯了，更担心路春许受牵连。
　　反驳没用，解释没用，真相也不重要，他们都只想息事宁人，毕竟在这里，学生永远属于食物链底层。
　　更别提一个无依无靠，学习一般，还不受欢迎的普通学生了。
　　看着徐浩川毫无波澜的眼睛，路春许颓唐地冷静下来。
　　果然，下一秒年级主任便如此发声：“其实是谁推了谁也不重要，这都是小摩擦，兴许对方根本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撞到了，所以大家不用过分计较谁对谁错，毕竟大家都存在口角上的争执。”
　　“这样吧，你们互相给对方道个歉，这件事情就算过去了，再有下次，学校就要考虑给你们记过了。”
　　此话一出，办公室立刻变得吵闹起来，冯宇辉那伙人纷纷表示不愿道歉，被班主任厉声呵住。
　　“你们也是！不就是一点小摩擦吗，至于大动干戈把人围在中间吗？你们想干吗，打架吗？”
　　“是他有错在先，还态度嚣张！”
　　“就是！他那眼神就像要杀人一样，谁知道他想对冯哥做什么？”
　　“跟霸凌挂钩的人……”
　　“住口！”年级主任的和蔼面孔终于出现裂痕，带上些许怒火，“我们玉桐四中跟这两字没有任何关系！无论是谁，以前不会，以后也不会！道个歉，这件事就结束了，你们要做的是马上回教室学习！”
　　路春许在旁目睹一切，不禁戏谑感慨主任还是老样子，只在乎学校声誉和自己的前途。
　　提到校园霸凌就讳莫如深，企图扯些官话遮掩过去。
　　于是他悠悠开口：“应该是他们给我道歉吧，毕竟我是被他们推下去的。”
　　这句话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一直低头看地板的冯宇辉抬头与他对视，明明表情无辜，眼里却带有挑衅意味：“抱歉，同学，当时大家都很激动，才让你不小心没站稳摔了下去，伤得重吗？”
　　“还好，没摔成植物人，但医药费你们得结一下。”
　　“当然，”说着，冯宇辉又看向徐浩川，装模作样，“对不起，我不该明明知道你的性格还非要让你道歉。”
　　阴阳怪气的语气和措辞，恐怕只有上了年纪的班主任和年级主任才会听不出来他的话中话，才会认为他在真心实意地道歉。
　　徐浩川没有回应他的道歉，只面无表情地回了“对不起”三个字。
　　“好，既然这样，这件事就算翻篇了，以后同学之间要好好相处。你们已经是准高三的学生了，要以学业为重……“年级主任以一长串的场面话为此事作结，完全没打算深究他们三方之间的关系，最后好像说得口渴，拿起水杯又浅喝一口茶，铁观音香气馥郁，绵甜甘醇，他放松神情，整张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好了，回教室吧。记住，下不为过。”

　　众人安静地走出办公室，徐浩川和路春许走在最后，走到楼梯口时却发现冯宇辉等人正在等他们。
　　见两人过来，倚靠在墙壁上的冯宇辉睨着眼冷笑一声，缓缓起身：“徐浩川，你什么时候给自己找了个靠山啊？原来竟然真的有人愿意跟你做朋友。”
　　话毕，他身后的跟班们发出阵阵哄笑声。
　　徐浩川不想理会他，抓着路春许没受伤的那只胳膊就要走，却见路春许没有离开的意思。
　　他回头，见身形单薄的少年微微抬头同那些人对视，没有丝毫退缩之意：“冯宇辉，我希望你能老实一点，不要再来招惹我们。你也许心怀侥幸，但做错事迟早会受到惩罚。”
　　冯宇辉摊开手：“我做错什么事啦？明明是你朋友推了我。”
　　徐浩川几步上前，将路春许挡在身后，眼神异常冷漠：“我不怕你们，做了什么事，你们自己心里清楚。”
　　放完狠话，两人转身离开，冯宇辉的视线始终紧紧跟随，直至背影在拐角消失，他突然兴奋地笑起来。
　　“有意思，真有意思。”
　　“你们为什么不明白呢？不合群的怪物根本不可能在这个世界上生存！”
　　“我明明是在帮你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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