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谜》二饼鼠鼠

19、暧昧

　　时祁越刚放假就见木遥站在校门口，左手右手各一串烤面筋，一边吃着右手那串，一边用左手的烤面筋往高了递。
　　他领意接过木遥手上那串烤面筋，一口咬下去，学习的疲惫瞬间被抚平，笑着开口：“今天怎么想着来接我？”
　　木遥快速吃完自己那串烤面筋，口袋掏出一张纸撕扯成两半，一半自己用来擦了嘴，熟练地将另外一半塞入时祁越的校服口袋中，一系列操作下来，才回复对方：“没事情干，你今天放假，我来接你不是正好吗？”
　　他眼含微笑，目不转睛地盯着时祁越吃完那串烤面筋，从对方手上故意拿过签字，帮他扔进一旁垃圾桶中，无事献殷勤，眯着眼问：“我帮你拿书包怎么样？”
　　时祁越一脸疑惑，目光打量着身边的人，妄想看穿他肚子里装的什么坏水，侧身躲了下对方伸过来的手，礼貌地微笑回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背。”
　　木遥见对方已经看穿，立马破罐子破摔。
　　“我前几天把你的联系方式给了张楠，说有什么麻烦可以找你。”
　　时祁越脚步一顿，不怀好意地笑起：“你为什么不给你自己的联系方式，我们已经熟悉到可以这样麻烦对方了吗？”
　　木遥觉得理所当然，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何止是可以麻烦对方，“不行吗，再说，人家应该也不会怎么找你。”
　　时祁越温柔地说：“当然可以，不过，你应该清楚，如果他直接联系你，才更方便。”忽然话锋一转，“所以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不管是张晓依的弟弟还是张楠，你都是留我的联系方式，你真觉得我有你那么好心吗？”
　　“不怀疑我说的所有好话都是骗人的吗？我真的愿意浪费我的时间去帮这些人吗？你真是把我想的太好了。”
　　他逼近木遥，直勾勾地盯着他。
　　不像质问，反而极具魅惑，那双瞳孔凶潮暗涌，所有的欲望都在其间流转，似乎只差一眼能洞察木遥的内心，逼迫对方不得不移开视线后退。
　　时祁越目光落那双与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眸上，忽而极轻一笑，后撤拉开距离，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往前走。
　　心跳一时不受控制，仿佛要跳出胸腔才善罢甘休，如鼓点的心跳声响彻耳畔，莫名的快感如电流般在皮肤上颤栗，木遥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一不思考，脑中就自动浮现那双如金秋般的眼眸，看似平静，其则热烈又勾人，一不留神就会被勾去了魂。
　　时祁越故意回头看了眼落在身后两步的木遥。
　　“逗你玩的，只要是你默许的，我都乐意他们来打扰我。”
　　一记重锤敲在心口，快要平息下来的心跳再次剧烈跳动，杂乱的人群与来往汽车如同上演默剧，身边只剩下眼前人的笑声。
　　好一会，木遥才缓过来，脸逐渐红透，有些尴尬地开口：“没事，再说，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时祁越挑眉一笑，停下，与木遥并肩后放慢脚步与之一同往前走。
　　他将木遥这容易相信人的毛病归咎于自己。
　　毕竟在对方还只是一棵刚受过风吹雨打的小树时，他就已经学会了为其遮风挡雨，浇水施肥，见其饱含爱意地茁壮成长。
　　在倾泄爱意的同时，嫉妒与欲望在心底交织，演变成了恨，恨一切的不公，恨一切的分离，恨对方轻易地忘记了自己。
　　若要说这世界上谁最懂木遥，时祁越自然当获第一，可如若要说这世间谁最配得上木遥那颗心，时祁越胆怯了。
　　他深知对方与自己的不同，又恨这种不同。
　　如果说木遥是天使，那时祁越毫无疑问是恶魔，一只无时无刻觊觎天使的恶魔。
　　他时常提醒自己，木遥变成这般美好，全是自己一手打造的。
　　他亲手将另一个自己送上遥不可及的高台之上。
　　却妄想再次将对方变得和自己一样肮脏阴暗，一切只是因为，高高在上的那位，爱的人不是他。

　　回去时顺路买了四份烤面筋，此时两人坐在客厅沙发上安静吃烤面筋。
　　气氛变得十分奇怪，木遥还没缓过劲来，时祁越干脆问他：“计划的怎么样了，刺杀你的那个。”
　　说到这个，他就来劲了，“就明天晚上，你和我一块，他肯定会跟踪我的。”
　　两人草草聊了一下计划，最后时祁越岔开话题：“姜超被人揍了一顿，今天一天都没有来学校。”
　　木遥得意地咧嘴笑，“他活该。”
　　两人默契地不再害怕黑暗，睡在各自的房间内。
　　一晚上，木遥都难以入眠，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时祁越的笑脸，他不争气地揉了揉脑袋，心想，一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有什么好看的。
　　在床上折腾半天直到深夜他才入眠。
　　刺目的鲜血不知从何处喷涌而出，白色寸衫上染满鲜红。
　　痛，脖子很痛。
　　木遥伸手一摸，捂住被割开的伤口，不明现状地看着眼前人，他并不认识这个人，那人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不知为何，木遥内心生出不安。
　　剧烈的痛感从伤口蔓延到心脏，脑海中似乎有另一个自己在思考，他说：“我这是被割脖子了吗？”
　　眼前人的神情逐渐变幻，他并没有走过来，那双和自己一模一样的眼睛忽而从摇摆变得坚定下来。
　　木遥忽略脖子上的伤口，注视着那人捡起地上的水果刀，居然猛地刺向了心脏，鲜血溢出，这一瞬间，脖子似乎不痛了，心脏却隐隐抽痛，不属于自己的想法挤满整个脑袋。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倒在地上的陌生人看了过来，嘴里念着：“木遥......”
　　时间忽然发生暂停，忽然从第一视角变成了第三视角，木遥有些分不清楚状况，自己怎么被抹了脖子，陌生人怎么忽然自杀了，空气陷入诡异的安静中，时间忽然飞速倒退，意识变得混沌不清，脑袋仿佛被什么砸中。
　　木遥被痛醒了。
　　冷汗浸湿后背，疼痛感浑然消失不见，他忽然意识到，这只是一场梦，却犹如现实发生的一般，痛感都如此真实。
　　天光大亮，阳光透过纱帘照在床边。
　　木遥坐在床上，刘海被汗水打湿贴在额头上，他抽过床头的纸巾擦了一下，心有余悸，仿佛自己现在还在那场梦中。
　　他仔细回想陌生人的模样，却好像有屏障挡在中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记忆忽然破碎，木遥想不起来那场梦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内心还留有不属于自己的悲痛。
　　时祁越拿着锅铲站在门口看他，有些疑惑：“怎么发出这么大的动静，发生什么了，你脸色不太好。”
　　木遥这才意识到自己醒来时似乎转到床头了，脑袋这才开始有些微微钝痛，他笑着回复：“没事，就做了一个噩梦，但是忘记内容了。”
　　“梦都是假的，别害怕，起来洗漱下，我做了点午饭。”时祁越说完便去厨房了。
　　原来现在已经是中午了，肚子开始咕噜叫。
　　木遥下床换了身衣服，去洗手间洗漱一番，出来就闻到满满的饭菜香味，桌上正摆着三菜一汤，时祁越坐在一边笑脸盈盈地注视着他。
　　属于木遥那份米饭已经被盛好放在一旁，他打了个哈切，拉开时祁越身边那把椅子，笑着说：“你怎么学会做饭了？”
　　时祁越见木遥动了筷子，自己也开始吃，还不忘回答：“没事干，今天起得早没喊你，就买了点菜，自己做做，味道怎么样。”
　　一口辣椒炒肉下去，幸福感拉满，木遥赞不绝口：“没想到啊，这么好吃，我还真不知道有做菜天赋，太好吃了吧。”
　　时祁越给对方多夹了几块肉，被夸得内心雀跃，面上却只是淡定微笑，他对自己的实力非常自知，如果不是私底下偷着学习很多次，要不然做出来的绝对难吃。
　　话说回来，还得多亏了那位厨师。
　　木遥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米饭，嚼着嚼着就感觉不对劲，以他自己的技术，做饭绝对不可能这么好吃，小心翼翼地瞥了眼时祁越，心里越发肯定，对方肯定私底下有练过。
　　没选择揭穿这个人，反倒乐滋滋地继续吃。

　　一天下来都十分悠闲，不是看剧玩游戏就是看时祁越写作业，可算是赶在天黑之前认真写完了题目。
　　木遥躺在沙发上刷视频，他将腿打直，霸占了整个沙发，丝毫不顾时祁越坐哪里，见对方走了过来，他故意捉弄：“想坐沙发吗？给葡萄就让你坐。”
　　时祁越无奈，打开冰箱掏出一串今天上午刚买的葡萄，洗干净一粒粒剥好后放在果盘中，十分乐意地坐在沙发扶手上，垂头盯着木遥。
　　这人还在刷视频，刷上头了，趁他张嘴笑的时候，时祁越快准狠地将一粒葡萄塞到他嘴上，被那人一口咬住。
　　木遥惊讶地微微扬起头颅看对方，先前还寻思着时祁越干什么去了，原来是洗葡萄。
　　他一口咬碎葡萄，甜蜜的果汁勾起味蕾，口腔中满是葡萄味，面前低头看着自己的人在偷笑，手上却捏着颗葡萄继续投喂，气氛忽然暧昧旖旎起来，心跳被上了发条，对方的目光控制着发条，跳的越来越快。
　　木遥慌张起身，接过果盘，有些躲避：“我自己吃吧，好了，你现在可以坐沙发了。”
　　时祁越的目光一瞬失落，取而代之的是愉悦，他大胆坐在木遥身边，从果盘中取出一颗葡萄塞入口腔，空气中的果香缠绕在两人之间。
　　木遥脑海中忽然冒出个想法：时祁越的嘴唇现在应该是葡萄味的。
　　他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见时祁越还在看自己，脸不争气地变热变红，忽然间无法直视对方的嘴唇。
　　明明那是他最熟悉的脸。
　　时祁越反将一军，“你的脸怎么这么红。”
　　“热，我去阳台站站。”木遥豁然起身，将果盘放在茶几上，快步走到阳台上，开始假装欣赏风景。
　　风一刮起，脸虽然是热的，身体却冷的要死，他依旧要面子地站在阳台。
　　时祁越嗤笑一声，看破不说破，喊他：“外面实在冷，还是进来吧，不然要发烧，一块看电视剧吧。”
　　木遥这才舍得进来，时祁越正巧将电视打开，在播放最近很火的旅行综艺。
　　他瞧着屏幕上熟悉的人，说：“这是不是唱《爱恋》的那个男爱豆？”
　　时祁越点头，端起果盘递给对方，木遥一时有些不知道该不该接，一看见葡萄，脑中自动联想到身边人的嘴唇，莫名其妙想亲。
　　他逼迫自己不要去想这个变态的行为，慢悠悠接过果盘后，一边吃一边无心看综艺，注意力全在时祁越身上，仿佛只要一点风吹草动，他就会打草惊蛇似地立马弹开。
　　一番观察下来，时祁越倒没有什么动静，只是在认真看综艺，木遥感觉自己有些尴尬，只好认真看起综艺。
　　在他看不见的一边，时祁越微微扬起嘴角，余光瞥见木遥在吃葡萄，自然地靠在沙发上继续看综艺。
　　吃葡萄的人忽然加快吃的速度，一颗颗往嘴里塞，掩盖胸腔内那颗乱跳的心。
　　木遥自以为自控力很好，作为一个南同，他再清楚不过，自己这是明晃晃地喜欢上了人，可偏偏那个人还是十年前的自己。
　　十分不争气，那张明明熟悉到厌恶的脸，此刻居然有奇妙的吸引力，想多看几眼。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不讨厌自己，没准还有些变态地自恋，可，在碰到时祁越之前，他真没自恋过。
　　现在好了。
　　不知道时祁越到底是不是喜欢上了自己，自己就先喜欢上对方。
　　更绝的是，他顶着的还是林子沐的脸，如果告诉对方真相，估计还没谈上就开始痛苦。
　　木遥原本坚定的内心开始摇摇欲坠，不太确定时祁越到底是不是真的讨厌自己了。
　　“你看着我做什么，综艺不好看吗？”时祁越忽然扭头看他，眼里没有一点疑惑，只有笑意。
　　木遥：“没有，综艺好看啊，你也好看。”
　　一不小心将心里话说了出来。
　　时祁越却是一顿，随后挪开目光，继续看综艺，奇怪地沉默下来了。
　　木遥会觉得这张脸好看？
　　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对方这样说，太奇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