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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献祭 ...

  •   一行人行走在漫长的山洞里,不知疲倦。
      数不尽的燃灯在他们身后熄灭,他们中的有人在想,此刻,快到二重门了吧。

      黑夜开始像空气一样膨胀,水一样沸腾。
      远远的,可以看见燃灯的尽头,在那儿,山洞将结束它的试探。

      一行人走出山洞的那刻,脚下的土地像地毯一样,卷了起来。

      众人摇摇晃晃,使劲在上面寻找的平衡点。等到众人站稳,他们发现,他们正身处在一个转动的轮子里——这是通往二重门的通道。

      轮子里面是一个转动着的小型地球,太阳、月亮交替出现;森林、山峦、雪地、河流、草原、沙漠相继变化;一朵云走来走去,刚长成的树转瞬就只剩下一圈圈白色的树轮;一只刚出生的雄狮咆哮一声就变得老迈龙钟,只能苟延残喘地卧在草丛里,苍蝇围着它身旁的腐肉打转,头顶的秃鹫围着它打转。

      众人只能低头安静的看着脚下这颗小型地球,如果他们中有人试图转移目光,那么就会有一个更小型的地球漂浮在他的眼前。如果有人伸出手,那么,巨大的地球重力就会吸引他进入眼前的地球。

      分不清转了多少年岁,脚下的地球开始消失,无数的星辰栖息在他们身边,他们的身体变得透明,在亿万光年的星辰里穿越。

      一声奇怪的呻吟,轮子慢慢铺展开来。星辰逐渐退去,汇成一道弯弯的桥。
      众人从桥上走过。

      一道黑金色的门出现在眼前。
      四人放下棺椁。

      赵禾迈走上前去,“砰砰砰”扣了三声门。
      两个门环迅速移动在一起。从中间打开的,是一个弯弯曲曲的蛇形印记。

      赵禾迈回头,张重阳走了上来,脖子上缩着的青蛇正往他的衣领里钻。

      赵禾迈默默退到一边,张重阳用食指在印记上用力划过,行云流水般通畅,像是画上某种古老的符咒。

      接下来,他用这只食指从青蛇的头部抚摸到七寸的位置,在那儿轻柔的按摩,躁动不安的青蛇像是被安抚下来,长长的舌头一点点轻轻地舔着张重阳的脖子。

      蛇形印记的上方出现一个人头大小的洞,张重阳把头探了进去,青蛇刚好被嵌入蛇形印记,一块蛇尾状的石头推了出来,青蛇从身体中间被割断,头部嵌在里面,看上去似乎和身下的石头尾巴合为一体。

      紫黑色的舌头还停在张重阳脖子上,张重阳从怀里摸出一把刀,在青蛇舌头分叉的地方切开,半截舌头缩进青蛇口中,半截舌头融进他的脖子,留下一个小小的青色印记。

      张重阳收回探出去的头,捡起掉落在地上的半截蛇尾,“一阳,过来。”

      张一阳像一只骄傲的大狗,摇着并不存在的尾巴洋洋得意的走了上去。

      张重阳把半截蛇尾郑重其事地交给张一阳。张一阳宝贝似的塞进怀里。

      沉重的大门在他们背后悄悄的打开,二重门开了。

      闯入眼帘的是一片辽远的森林,野兽横行,古木恣意的生长,青蓝色的火焰像迷路的灵魂在随意飘荡。

      众人行走至一棵巨大的古树前,这是这个地下森林里最古老的树,郑守山一把将古树连根拔起,一群黑色的乌鸦惊慌地逃走。

      倒下的古树又压倒旁边的几株,路过的野兽向四处逃窜,成群的古树由远及近慢慢消逝,留下一片荒芜的原野,以及不远处一个深蓝色的湖。

      众人靠坐在倒下的古树旁,静静的等待。

      “给你看看我养的蛇。”张一阳兴致勃勃地冲张亭落拉开衣服。

      张亭落只是看着张一阳的眼睛,并不低头往衣服里面看,“那是你的东西,你收好,我不要。”

      “你是不是缺心眼,只是给你看一眼,也没说要给你啊。”张一阳不高兴了,摸上张亭落的柔软的头发,想按住他的头让他往里看。

      “哥!”张亭落提高音量。

      “好嘛,不看就不看,小孩子家家的,脾气还挺大。”张一阳在张亭落头上揉了几把,才收了手,边整理自己的衣服边说:“真的不想看?”眼睛亮晶晶的。

      张亭落垂着头整理被自己哥哥弄得弄得乱糟糟的头发,淡淡的说道:“不看。”

      赵禾迈笑过之后暗自寻思:张家兄弟倒是两个畅快人,白家的青鸟也是有趣,白郁晨沉默寡言却也纯朴,只是这郑家两兄弟从进山开始就都绷着张脸,一句话也不说,看不出什么名堂。

      过了一会儿,湖水像退潮般渗入大地,留下形态各异的石头,像是从地下生长出来。

      蔡叔往奶奶的棺椁上敲了三下,朝白花花的石头地走去,赵禾迈跟在他的后面。

      这些石头看上去比外面的鹅卵石还要光滑,只是走在上面,又好似有无数锋利的尖刺。

      一条窄窄的石头路通向一个小小的坟墓,坟墓由周围的石头堆积起来,留下一大圈裸露在外面的黑色淤泥地,像是某种有毒的苔藓。

      蔡叔跪在坟墓前,赵禾迈也跟着跪下。
      蔡叔磕了三个头,赵禾迈也跟着磕了三个头。

      蔡叔起身的时候一个踉跄,赵禾迈急忙忍痛站起来,一把扶住蔡叔。

      一滴泪落到赵禾迈手背上,赵禾迈诧异地抬起头,蔡叔哭了。

      “迈迈,里面的,是你太奶奶。”

      赵禾迈当然知道,里面埋着的,是赵禾迈太奶奶。只是,她是作为赵禾迈祭拜,蔡叔,是作为谁祭拜呢。

      想起刚才蔡叔在奶奶的棺椁上轻敲的三下,赵禾迈心里长叹了一口气。

      回到队伍,众人都在闭眼假寐。

      赵禾迈掀起裤腿,两只膝盖青黑一片。蔡叔拿出一个小瓶子,里面半瓶红色的药水,用小刀割开身后古树的树根,加了些白色的液滴进去,倒在手上,抹开,替赵禾迈揉受伤的膝盖。

      赵禾迈动也不动的静静坐着,蔡叔低着头,专心致志的给她涂抹药水。

      赵禾迈看着蔡叔逐渐褪色成花白的头发,毕竟不是四家人,蔡叔进来这些时候,像是突然老去了几岁。

      她有些不忍,握住蔡叔的手,“蔡叔,我好的差不多了,你自己涂吧。”

      蔡叔浅浅地笑了一下,随即就止住笑容,他的眼睛里住着化不开的悲伤,刚刚的表情好像不过是赵禾迈的错觉。

      青鸟从身后探出头来,“蔡叔,这是什么药,这么灵?”

      蔡叔继续手上的动作,对赵禾迈说,“你奶奶的笔记里有记载,你出去后慢慢看。”

      青鸟朝赵禾迈吐舌头,赵禾迈失笑:“等我看了再告诉你。”

      张一阳看不下去了,嚷嚷道,“不就是个破药吗,什么稀奇玩意嘛。”赵禾迈不想和他说话,其他人也不理睬他。

      众人都醒了过来,郑家两兄弟在活动筋骨,张一阳冷哼两声也不甘落后的朝着空气比划。

      众人明白,身处的这片荒野要开始苏醒了。

      赵禾迈站了起来,跳了两下,示意蔡叔她是真的已经好了。
      蔡叔点了点头,赵禾迈才放下裤腿。

      地下传来“咕噜噜”冒着气泡的声音,郑守山指挥众人从他刚打开的口子里钻进古树,白师崇放下棺椁就走了出去。

      黑色的土地像冰川融化般融入从地下喷出的正在翻滚的岩浆。白师崇的背后生出两个巨大的火红的翅膀,背着承载众人的古树在滔天的岩浆里飞行。

      古树里面是空心的,有着宽阔的空间。

      张一阳透过树干的缝隙看着外面,满眼羡慕的说:“青鸟,你们家这本事可真了不起,看看你妈,飞的多带感,你当家主之后能不能把你的翅膀借我玩两天,不对,你现在有翅膀吗?变出来给我看看。”

      张重阳无力地喝道:“一阳,不许无礼。”

      “又不是我一个人想看,大家肯定都想看看眼啊,老二也想看,是吧。”

      张亭落扶着张重阳坐到地上,对上张重阳探究的目光,“我没有,爸爸。”

      赵禾迈和蔡叔、青鸟坐在张家父子旁边,赵禾迈看到青鸟攥紧的双手,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别担心。

      青鸟立刻转过头来,惊喜地问道:“禾迈姐,你说,我的翅膀,也会像我妈的一样好看吗?”

      赵禾迈尴尬地笑了:“当然,当然。”

      “不过还是算了,只有成为家主才能拥有翅膀,我才不想当家主呢。”

      赵禾迈想起白家的传承形式,觉得这话题在这儿停住就挺好的,就不再接话了。

      “不是,为啥不想当家主啊,作为新一代的年轻人,怎么能一点担当都没有呢,而且,你总会长大,你妈总会老去,到那个时候,你不挑起白家的担子你指望谁来挑啊。”张一阳理直气壮地说道。

      青鸟气的脸色都变了,赵禾迈恨恨地想,张一阳这货说话就是不过脑子,不过,可能他根本就没有脑子,人家妈妈还在外面保护我们,谁都知道,青鸟要成为家主,就必须吞下她妈妈的心脏,结果这货哪壶不开提哪壶。

      赵禾迈想帮青鸟反击回去,又怕给自己惹上一身骚,想安慰青鸟,却又没话可说。

      站在门口的白郁晨听到这边的动静,冷冷地开口道:“张大少,慎言。”

      张一阳嘟哝着,我可是为她好,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走到张亭落前面,捏了下他的脸,一屁股坐到旁边的空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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