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鸣》华吱

4、第 4 章

　　程泽想，当然认识，这女人他真的能记一辈子。
　　他嗯了一声，然后转身就走。
　　宋泱换对象了，像这种人，只会给别人带来灾难。
　　程泽心中已经开始可怜沈景行了，又是一个即将被沈景行戏耍的男人。
　　宋泱想起今天上午看到的那道身影，应该就是程泽没错了。
　　他们俩的关系不好，从小就一直争锋相对。
　　更明白点，就是宋泱单方面欺压程泽，导致两人关系恶劣。
　　程泽走在前面，后面的宋泱叫住他。
　　“程泽，帮我搬一下行李。”
　　程泽的脚步停住，他很想继续往前走，最好可以像宋泱一样冷漠无情。
　　可是他的身体似乎被定住了一般。
　　他发现自己无法抗拒宋泱的命令。
　　明明很讨厌的，甚至看到她的笑脸，自己的心就会无比钝痛恶心。
　　似乎只有宋泱消失在他的生活当中，这样自己才会和普通人一样。
　　程泽转身过去拿起宋泱的行李。
　　有人拿行李箱，宋泱自然轻松了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进屋，暖气扑面而来，宋泱一下就暖和起来。
　　客厅里电视正开着，放着某个搞笑综艺。
　　没有人，大概都在厨房炒菜。
　　宋泱放下包，往厨房走去，一股饭菜的香味钻进她的鼻子里。
　　“妈，程叔叔。”
　　她走进厨房，从后面抱住林芳的腰撒娇：“妈妈，想不想我？”
　　程叔叔一边炒菜一边笑着应和。
　　“泱泱回来了，菜很快就做好哈。”
　　林芳转身抱住宋泱，眼圈有些红，语气欣喜中带着点点埋怨。
　　“这几年都不回来过年，现在知道回来了。”
　　她这样说着，用手抚摸着宋泱额前的发说：“泱泱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宋泱抱着她不撒手：“有好好吃，以后我每年都回来看妈妈。”
　　林芳的心安稳了几分，终归是她捧在手心的女儿，长时间没见就想的厉害。
　　前些年她跟着程凯走南闯北做生意，经常不在家里。
　　这几年生意慢慢红火起来，她和程凯才意识到两个孩子不对劲了。
　　程泽不知什么时候变得沉闷内敛，宋泱也不和她跟从前那么亲近了。
　　林芳时常后悔，自己应该多关心关心女儿的。
　　宋泱说着：“我给你们带了礼物，我去拿出来。”
　　她跑出去找礼物了。
　　程泽不在客厅，应该是回房间了。
　　宋泱给林秀买了一套首饰，给程凯买了一块手表。
　　林芳跟着出来，看到宋泱送给她的东西，别提有多高兴了。
　　她笑着朝厨房喊：“老程，泱泱给你买了块手表，你保准喜欢。”
　　厨房那边停了火，程凯穿着围裙走出来看。
　　“泱泱，这手表不便宜呀，叔叔不能要。”
　　宋泱：“程叔，这是我的心意，以后我每年都会来吃您做的饭菜呢，你就当是女儿孝敬您的。”
　　程凯笑得合不拢嘴。
　　“菜好了，叫小泽出来吃饭吧。”
　　宋泱道：“我去叫吧，正好有东西送给他。”
　　夫妻俩一个把宋泱送的东西放回房间里，一个回厨房端菜。
　　宋泱拿着盒子，敲了敲程泽的房门。
　　她还没开口说话，门就先开了。
　　对方已经换了衣服，简单的居家服，他却穿出了别样的风采。
　　程泽留着当下普通男生的发型，但依旧挡不住五官脸型的出挑。
　　他的瞳孔黝黑深沉，看不出任何情绪，但却透着锐利的光芒。
　　宋泱没有被他的气势吓退，她将盒子递过去。
　　“给你买的球鞋。”
　　程泽忍着那股恶心，把东西接过来，低声说：“谢谢姐。”
　　他永远都是这副对宋泱顺从的姿态，让宋泱挑不出任何错处，却依旧觉得浑身不自在。
　　程凯把菜都端出来时，宋泱和程泽已经出来坐好在桌子前。
　　两人从见面到现在都维持着一种默契，就是私底下无论闹成怎么样，都不会和父母说。
　　所以程凯和林芳一直以为两人的关系很好。
　　两人低头吃饭，全程听着大人聊天。
　　林芳道：“小泽今年过年的衣服还没买吧，泱泱，明天你带小泽去买一套吧。”
　　程凯笑着说：“我记得以前泱泱去哪里都愿意带着小泽，小泽也乐意跟着姐姐，你们俩年轻人话题多，明天到处去玩玩，我给你们报销。”
　　宋泱以前不喜欢程泽，到现在也是，但她不想让大人们为难。
　　于是随意道：“好呀，小泽虽然闷，但还是听我的话。”
　　程泽埋头吃饭，说了一句：“我听爸爸的。”
　　程凯欣慰，他这儿子虽然性子闷，但青春期没做过出格忤逆父母的事情，也算听话。
　　第二天，两人吃完午饭出发。
　　昨晚又下了一场雪，地上的雪快要到膝盖的位置。
　　幸好有人清扫了小区的路，行人进出也不碍事。
　　宋泱没有把自己的车开出来，叫了网约车，他们下来的时候，车正好停在门口。
　　上车后跟司机确认了一下，司机往目的地行驶。
　　到了目的地，两人下车，宋泱跟程泽道：“自己去买吧，我给你转三千块，不够再来找我。”
　　她转身就往相反的方向走。
　　程泽却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宋泱穿着奶黄色羽绒服，袖子不长。
　　男生的手很大，干燥滚烫，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
　　程泽的视线落到不远处的人，说：“迫不及待要甩掉我，就是为了跟你男人走吧。”
　　宋泱听到后心里不舒服，她：“你现在像什么样子？松开我。”
　　她发现现在的自己竟然反抗不了程泽，他的力气很大，宋泱愈发意识到程泽已经长大了，拥有了成年男人的力量。
　　沈景行走过来后，宋泱立马掩住了刚刚的神情。
　　她好整以暇地站在程泽身前，跟沈景行介绍：“他是我弟弟，程泽，这孩子比较认生，不爱说话。”
　　程泽松开了她，笑着对沈景行打招呼：“沈哥你好，我在学校就知道你，我姐总跟我提及你呢。”
　　沈景行没听过宋泱还有个弟弟，脑子空白了一瞬，随后又想起林阿姨早年结婚，这应该是她丈夫的孩子。
　　他刚刚老远就看到两人，俊男靓女，站在一起格外和谐。
　　现在一听是宋泱的弟弟，他放下刚刚的不适。
　　两人瞬间唠起家常，宋泱发觉程泽怎么这么能装呢。
　　上一刻还是跟她水火不容的架势，现在就变了另一副模样。
　　既然已经这样，宋泱只好陪着程泽去挑选衣服了。
　　他们走进商场，商场暖气开得足，宋泱对这里比较熟悉，她带着两人走进一家男装店。
　　服务员服务态度很好，过来给他们推荐款式。
　　宋泱作势拿了一套衣服递给程泽：“去试一下。”
　　程泽接过那件黑色冬衣往试衣间走，过了几分钟就出来了。
　　外面站着的服务员眼前一亮，张口夸赞说：“先生穿的跟模特一样，又高又帅。”
　　程泽转眼将视线放在不远处的宋泱身上。
　　她正拿了一套衣服往沈景行身上比，那眼里的笑意春风浮动，格外显眼。
　　程泽收回视线，回试衣间把衣服脱下。
　　服务员接过他递来的衣服：“先生，衣服您还要吗？”
　　程泽道：“不要了。”
　　他走到宋泱身边，宋泱不经意问：“不喜欢刚刚那件衣服吗？”
　　程泽点头。
　　宋泱有些烦，这小孩真麻烦。
　　沈景行摸着她的脑袋安抚：“好了，要有耐心。”
　　宋泱抱着他的腰，懒懒散散地不动。
　　沈景行顺势抱着她往外走，表情宠溺。
　　“你弟还在，你也不正经点。”
　　宋泱耍赖道：“我才不要，我不想走路嘛。”
　　女人皱鼻子的神情生动可爱。
　　程泽看着这一幕，那种恶心想吐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明明她其实是一个性格恶劣又阴暗的女人，却偏偏要装作一副纯真无辜的样子来招摇撞骗。
　　程泽依旧跟着他们逛着商场。
　　几人看了一下午，终于给程泽买了一套满意的衣服。
　　晚上沈景行开车送他们回去。
　　到了小区，沈景行返回家里。
　　没了第三人，小区门口，昏暗的灯光下，宋泱重新把冷冽的目光投向程泽。
　　“程泽你到底什么意思？”
　　程泽：“又不装了，你对我永远是这个态度。”
　　宋泱：“明明一会儿就能买好的衣服，你非得拖着看一下午，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程泽慢慢走进她，盯着她眼睛说：“很多次我都想问，我不是你的仇人，为什么你对我，总是没有好脸色？”
　　小时候他把宋泱的话当圣旨，爸爸和林阿姨经常不在家里，他就天天被宋泱使唤。
　　但他就是抗拒不了宋泱的命令，就算是现在也是。
　　只是这样也就算了，但宋泱这个女人性子也恶毒，带他出去把他扔在公园自己回家这些事情她做过不止一次。
　　从小就被宋泱奴役，但宋泱上了大学后，他又想关注她，想看她过得怎么样，看宋泱过得好，他又窝火难受到不行。
　　就是这样一种心理一直折磨着他。
　　程泽去看心理医生，也开了些药，他吃了好长一段时间，以为自己终于解脱。
　　但一切到宋泱回来后分崩瓦解。
　　他又像个神经病一样，时时刻刻想要关注宋泱，甚至宋泱将目光落在他身上，他就会心间发颤，浑身僵硬。
　　程泽总是在祈祷上天，能不能收了宋泱这个恶魔。
　　可是这种人一向过得很好，她不会想起过去对谁造成的伤害，她会笑着忘掉过去，然后找一个人幸福地过完一辈子。
　　所以程泽更睡不好了。
　　要是让宋泱这个恶魔好好地过一辈子，比杀了他还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