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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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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厅对面的酒馆门口停着一辆黑色jeep越野车,林鹤寻拉着行李箱,从大衣口袋掏出车钥匙按了一下,车灯闪烁。
他打开后备箱把行李安置好,走到副驾驶位置拉开车门。
雪后风大,凛冽刺骨,江岱觉得犹豫一秒都是对零下二十五度的不尊重,于是走过去一弯腰上了车。
林鹤寻关上车门,绕到驾驶位上了车,调试好温度。
江岱卸了围巾,伸手将安全带扣上。
车上暖气还带有余温,香薰是很淡的木质香。
“冷吗?”
江岱摇头。
路上积雪结成冰,车子开得很慢。
沉默了好一会。
等红绿灯的空隙,林鹤寻偏过头看了一眼靠在副驾驶几乎要睡着的江岱,鸦羽似的睫毛微颤。
车上很安静,显得手机提示音分外违和。
江岱回神,看了眼,夏秋那个不靠谱的发来的语音信息。
她点了听筒播放,说那个朋友也是托朋友的朋友找的,都说好了,谁知被放了鸽子,现在酒店也还是没空房,提醒她在咖啡厅小憩记得披上衣服,看好行李,水杯食物不离视线。
江岱懒得打字,按住语音,懒懒地说道:“早猜到了,又不认识,人怎么可能冒着风雪找一个陌生人,别担心,我找到住的地方了。”
松开手,语音“咻”的一声发送过去。
林鹤寻随口问了句:“朋友?”
“夏秋,我们同班的,你还记得她吗?”
他点头,“记得,你的好朋友。”
江岱有点理亏的笑了,“想到你为了给秋秋腾位置,每节下课都去接水,一接就是十分钟,每次都踩着点进教室。”
林鹤寻嘴角笑意更深,“你跟她聊天的时候很开心。”
转过头看去,清冷淡漠的侧脸过分好看,她不敢再看,撇过头,沉默下来。
静默片刻之后,林鹤寻先开了口:“你本科就在伦敦读吗?”
江岱一愣。
他解释道:“看到你行李箱上的挂件,上面写了UAL。”
“嗯,毕业了也留在这。你呢?去哪读大学了?”
“普林斯顿,天文学。”
江岱微怔,小声嘟囔着,“原来去美国了,难怪在英国碰不到。”
林鹤寻听到这句碎碎念,不由得看向她。
江岱摇头笑着说:“我之前问过班主任,她说你…”她顿了一瞬:“去英国了。”
高三快要高考时,林鹤寻座位常常空着,江岱那时也整天都待在画室,后来参加完艺考,回到学校听说他退学了,她怅然,怎么能一声不吭就走了。
林鹤寻一时没作声。
空气里弥漫过一阵轻叹,轻得难以捉摸。
江岱垂下眼,大概是觉得自己说错话了,神情阴翳在暗光里。
两人都没再说话,沉默了许久。
车子在酒店楼下缓缓停下。
江岱回过神,透着车窗往外看,“酒店不是没有空房了?”
“你住我的房间,我去同事那,就在隔壁。”
江岱“啊”了一声。
林鹤寻解开安全带,笑说:“别担心,我有地方睡。”
她“哦”了一声没再拒绝。
伸手拉开车门,刺骨寒风一股脑涌入,风太大,她放下手里的包,准备用力推开,突然手掌力量消失。
江岱身体突然失去重心,不受控制地往前倾下去。
她闭着眼,觉得自己定是要来个“狗吃屎”,可没着地,反而很温暖,有种松木的淡香,江岱猛地抬起头,猝不及防地对上林鹤寻深邃温柔的眼眸。
一瞬间失神。
冷风乘隙而入,灌进脖颈里,冷的她一哆嗦,赶紧从那人怀里抽离,手忙脚乱地拢上围巾,“咻”地下了车。
从酒店的的旋转门进去,暖气扑面而来,混着木质沉香。
房间在十三层,电梯门打开。
林鹤寻走在前面刷了房卡推开门,将行李箱放到玄关处,插上房卡,房间瞬间亮了个通透,他站在门外,“床单被罩洗漱用品都是新的,我就在隔壁。”
江岱点点头,摘下围巾笑说:“今天真是谢谢你了,等回了伦敦有时间我请你吃饭。”
“不客气。”
很官方疏离的回答。
江岱有一刻怅然。
她伸手顶住房门,再次笑着说了谢谢。
门快要关上时,林鹤寻出了声:“我们好像还没有联系方式。”
他单手抵住门,另一只手从大衣口袋里掏出手机,“我没有微信,这是我的手机号。”
“还有,”他手指切换了界面,“这个是我WhatsApp”
名字很简单,Lin。
头像是一幅插画,白底的戴上生日帽的棕色小熊,右下角有一行小小的字:“by dd”
江岱越看越熟悉,她认得那幅画。
高二那年圣诞节,她起了个大早,悄末声的,第一个溜进教室,把一早准备的礼物塞进林鹤寻抽屉里,礼物是她最喜欢的玩偶,一只jellycat的小熊。
礼物盒下面放了张卡片,画了一只戴着生日礼帽的小棕熊,写着:
“To Lin, happy birthday and merry Christmas
——by dd”
她有些讶异,不知林鹤寻是怎样从塞满抽屉的礼物里找到她送的那份,并一直沿用
林鹤寻拿完换洗的衣物关上门,江岱蹬掉被雪浸湿的德训鞋,换上酒店的拖鞋,脱了外套挂在门口的置物架上,拖着行李箱进了房间。
除了柜子里挂着的几件衣物,整个房间里找不到人生活的痕迹。
江岱从行李箱拿出洗漱用品和睡衣,甩掉拖鞋进了浴室。
洗完出来,头发还未吹干,就听到放在手机像坏了一样,震个不停。
她放下毛巾,掀开被子坐进去,按了接听。
依旧懒懒得“嗯”了一声。
视频里夏秋突然整张脸贴过来,挑着眉,“江岱岱,坦白从宽,如实招来。”
江岱伸手拿起一瓶矿泉水打开,抿了口淡淡地说:“嗯,就碰到林鹤寻了,然后他就让我住他的房间,他去跟同事挤一下。”
夏秋比想象中还激动,猛地从床上坐起,“你说谁??”
“林鹤寻??”
语气极震惊。
江岱没忍住笑了,“你怎么反应这么大?”
“不是岱岱,你确定是,林-鹤-寻?”语调上扬。
“嗯,是我那个高中不辞而别的同桌。”
夏秋诧异,“不是江岱岱,旧情人好不容易又见面了,你是不是?”
她抬起眸。
“太平静了点。”夏秋说。
她笑着没说话,江岱本来就是一个很不懂怎么表达情绪的人,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很淡的一个人”,简称“淡人。”
为此,韩清雅没少骂江若谷,说都怪他给女儿起的名字不好,太仙了,不接地气。
从小到大所有的老师都说,她没有竞争意识,性子太佛太冷。
可江若谷不以为然,“多好,佛性一点好,总那么争强好胜累不累呀?女儿想做什么就做嘛,非得随大流?”
韩清雅气得踹了他一脚,“我还不是为女儿好,这种性格出了社会净出亏。”
好像这个社会人人都很圆滑,太过有棱角就是异类。
江岱同样不以为然。
做人要做自己喜欢的才有意义,不然活着就是等死。
她从来不强求什么。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话很少,表达很少,想得很多。
她想过很多种和林鹤寻重逢时该说些什么,质问他为何不辞而别?还是平静的打招呼然后转身就走。
可在毫无准备的时候突然再遇见,只觉得脑袋发懵,很欣喜,可又无法言说。
“他在瑞士?”电话那边问。
“嗯,有个实验要做,做完回伦敦。”
“他是不是还是很帅?”夏秋笑着:“你知道吧,当时学校女生都说他是徐汇吴世勋。”
江岱想了想,“跟之前差不多,好像是你说的那样,更像了。”
她不了解韩娱,但吴世勋她还是知道的,难得一遇的帅哥,猫猫狗狗见了都称赞的那种,帅的很客观。
“他有没有女朋友!”夏秋忍不住八卦。
她一怔,“不知道,他没说。”
夏秋语重心长地说:“岱岱,像这种极品帅哥,你上手,有的是人上。”
江岱敷衍着:“对,夏教授说的对…”
夏秋白了她一眼,“说真的岱岱,联系方式加了没?”
“加了。”
“看看,他发不发动态!”
江岱退出微信界面,点开what sapp,摇头:“没有。”
夏秋笑着:“倒是符合林老师的特质,不过既然加到了,就要充分利用,你别太佛了,该出手时就出手。”
江岱嗤笑:“都过去那么久了,再说,我也不会追人。”
“什么情况?不喜欢了?”
“喜欢”,当然喜欢,不然也不会继续留在英国。
“那就追呗!”
江岱看着那幅小熊庆生图,笑笑没说话。
她和林鹤寻太久没见,以至于对他的了解还停留在官方的简介上:“未婚,在剑桥卡文迪许实验室做暗物质粒子研究,”除此之外,一无所知。
几近于空白。
她从来不是瞻前顾后的人,只热烈的执着于此刻,走了这么多年,也算是另一种勇敢。
她想到卡尔?萨根的那句话:
“在广袤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中,能与你共享同一颗行星,和同一段时光,是我的荣幸。”
隔天中午,江岱被楼下扫雪车的声音吵醒,挣扎着起床,看了墙上的时钟指针走过12。
桌上手机震了一声,工作室打来的。
她按了接听,随手拧开一瓶水灌了几口。
“岱岱,有位先生想要买今年圣诞准备展出的那幅《山林寻鹤图》。”助理周周有些为难,“我知道你圣诞节那幅画是不卖的,可…那位先生很执着,说22号有时间,想亲自跟你谈谈。”
江岱一愣,“什么时候的事?”
助理看了眼电脑屏幕:“一周前,那位先生留了名字和电话,我发给你。”
两秒后,微信震了一声,助理的消息跳出来:“岱岱,那位先生姓Lin,中文名字叫林鹤寻,这是电话。”
江岱一瞬间恍然。
原来他们一定会再见面的,只是等的时间久了些。
“咻”地一声,助理信息再次发来。
周周:“要我拒绝吗?”
岱岱:“不用,你跟林先生说时间定到25号傍晚6点。”
岱岱:“还有,那幅画取消展览,用我年初画的那幅《山间云野图》代替展出。”
周周:“可是我们画展主题是‘仙鹤’,要不然把去年那幅《水墨仙鹤图》展出来?”
岱岱:“不用,我明天回去,距离展览还有一周时间,我再画一幅,应该来得及。”
岱岱:“帮我把关于仙鹤的图都收好,我要用。”
周周讶异,想必跟那位林先生有关,“好,明天见。”
江岱洗漱完收拾好行李,才看见林鹤寻一小时前发来的讯息。
Lin:“你想吃什么?”
岱岱:“不好意思刚看到,你有推荐的吗?我请客。”
对面回得很快:“酒店附近有一家特色芝士奶酪火锅,就在日内瓦湖旁边。”
岱岱:“好,稍等一下,我很快就好。”
Lin:“没事,不着急。”
江岱放下手机,换了身衣服,想起湖区估计风大,又从行李箱拿了顶深棕色贝雷帽戴上。
从房间出来就看到林鹤寻正靠在对面墙上等她。
他穿了一件黑色牛仔外套,米白色套头毛衣,短款更衬得身材修长,极淡漠清绝。
他看了江岱一眼,她穿着一件米白色套头毛衣,手里拎了一件奶蓝色外套,颜色极纯净温暖。
印象中她喜欢穿浅色的衣服,衬得皮肤像剥了壳的鸡蛋,白皙软糯。
他走上前,温声道:“睡的怎么样?”
“嗯,很好,你呢?”江岱反问。
他笑答:“我也睡的很好。”
两人并排乘电梯下楼。
日内瓦大雪初霁,空气凛冽,风吹过来冷飕飕的,毛衣钻风,她伸手裹了裹外套。
车门打开,江岱弯腰坐进去,动作一顿,车内很暖,连同座椅都被调试到合适的温度,不用问,林鹤寻提前下来弄的。
他一直是一个周到细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