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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难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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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时间收集了许多资料,知道这片大陆的构成有些复杂。
就像人类有刀耕火种的时代一样,这个世界也曾有过那样的阶段,被称为蒙昧纪。那时的人们没有魔法,却有着基础的君主制,现在的大陆通用文字,就是从那时流传下来的变体。
但蒙昧纪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一场天灾后,新的种族诞生了。
巨龙、精灵、兽人、等等种族,随着天灾突兀出现,将原本通向科技侧的世界,推向了魔法侧。这中间当然少不了人类和异族的冲突,可人类怎么抵得过魔法与巨兽呢?就在此时,原初之神降临了。
原初教会声称,是原初之神赐予人类魔法抵抗异族。这种说法是否真实不予评价,但人类确实在天灾后拥有了魔法天赋,这让原初教在短时间内拥有了数量惊人的教徒。可惜宗教发展到后期都会拥有共性——排他。一句“驱逐异教徒,证明你的虔诚”就让信徒们把刀对准了异族,甚至同胞。这场以“正义”为名的战争,断断续续长达百年,但那段历史却被可笑地称作神迹历——当然也代表了人类的弱势和败北。
神迹历的结束则更为残酷。
一道名为深渊的裂缝,将东大陆劈成两半,仿佛无穷无尽的怪物们从深渊中涌出,蚕食大陆上的生灵。它们并不挑选猎物,魔兽、人类、甚至异族都损失惨重,而当时原初教也还在发动内战,天灾人祸同时爆发,最终,包括人类在内的各个种族齐心协力花费数百年,才将深渊封印,继而把原初教中,最为激进的派系全数剿灭。
为了记住那段惨痛的战争,后来的史学家,将它称为深渊历。
在这之后,才是温涞所在的时代,魔耀历。
顾名思义,魔法闪耀的时刻。
这一千两百多年间,各行各业接连涌现魔法天才,将人类推向新的高峰——这只是贵族的看法。
对平民来说,这绝不是什么好时代。
魔兽被蓬勃的魔力影响,繁衍过于迅速,兽潮的规模越来越大,每年都会冲击各地城市、村落、道路、田地,各地只能各自为战,更像是一城一国。有能力的城市,会庇护周遭的村落,而没有能力的,即便收了平民们的税,也只将他们当成减缓魔兽脚步的诱饵,其中的残酷更不必说。
这是魔法的时代。温涞想。却不是人的时代。
就像这群难民。
因为莫须有的传染病而被驱逐出故乡。躲进森林中苟延残喘,又被城主下令全部剿灭。
温涞垂着眼思考,“这些难民有多少人?构成是怎样的?”
“诶?”
“老人有多少?青年有多少?小孩呢?男女比例呢?”温涞问,“还有职业,一整个村子的人都被驱逐,总该有铁匠和木匠一类的手艺人吧。”
“这,”瑟姆被惊得话都说不利索:“这我得去查一查。”
温涞顿了下才想起来,自己此刻面对的并不是002这个全能助手。
“不必了,我自己去看,”温涞一直是个行动派,说去就直接站起身,“能请你给我带路吗?鲁米特。”
伊斯雷和瑟姆都惊愕地抬头看向二楼的驯兽师。
鲁米特瞪大了眼:“我我我,我吗?!”
“你不愿意?”
鲁米特立马从二楼“咚咚咚”地跑下来,脚边还跟着两只黑色小狗:“请务必让我带路!”
两只小狗像是察觉到主人的急迫,也跟着汪汪两声,尾巴摆起来像是螺旋桨,“啪啪啪”地拍在地板上,带起一连串的火星子。
温涞盯着小狗看了两眼,又看两眼,伸手拎起一只抱在怀里:“走吧。”
小狗在温涞怀里四脚朝天,被撸得哼哼唧唧,像是享受,又像是不太情愿。
瑟姆和伊斯雷对视一眼:“我们,也去看看?”
鲁米特身为驯兽师,当然有坐骑。
并不是随处可见的驮兽,而是头漂亮的棕色偶蹄类,外表像羚羊,体型像驼鹿,足有两人高的健壮身躯,皮毛油光水滑,长长的鹿角像是树木的枝杈,木纹集结处开满了芬芳的花。看得出它主人照顾的很好,看见鲁米特就温顺地趴下,用鼻子拱了拱主人的手心。
鲁米特胡乱摸了几把,给驯鹿套上车:“莱恩先生,这是我的伙伴,花蕾鹿。”
“她很美。”温涞夸赞。
木板车虽然破旧简陋,但打扫的很干净,温涞毫无意见地坐在车上玩狗,伊斯雷和瑟姆也跟着坐在温涞对面,鲁米特从角落里又拖了两个麻袋,他力气不大,搬运重物就算有魔法帮助,也有些费劲,瑟姆见状,一只手就给两麻袋拿到了板车角落里。
鲁米特驾着车摇摇晃晃驶出城门,一出城,花蕾鹿的速度骤然变快,跟脱缰的野马一样,好几次,急速驶过崎岖的路面的车轮高高跃起,眼看要翻车,风魔法却忽然卷着落叶在空中做了缓冲,车子便又平稳地落下,反复几次后,温涞脸色都白了,他一向不晕车的人,此刻都有些恶心反胃。
002。温涞艰难地呼唤。能扫描到难民营地吗?还有多远?
【以您现在的速度,约莫还需要一个小时。】
“……”温涞抱起小狗,在小狗不情愿的哼唧声中,把脸埋进狗肚子的绒毛里,深深呼出一口气。
温热气息吹得小狗尾巴直打转儿,噗噗地直冒火星。
“鲁米特,你有多少伙伴?”温涞决定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您是说……?”
“魔物伙伴。”
“五只,花蕾鹿和两只幼狼您已经见过了,还有它们的妈妈,和一只箭羽隼。”
“原来这两个小家伙的妈妈也是你的伙伴。”温涞抬起小狼崽的下巴和他对视。
狼崽子头一歪,傻乎乎地吐着舌头咧嘴笑。
“嗯,垂尾黑狼都是群体作战,所以我一直想多养几只……”寡言的青年一提到自己的魔兽,话便多起来:“他们的妈妈很挑剔,许多追求她的公狼都被她咬跑了,还以为今年也配不上……结果春天结束小家伙们就出生了。”
“很可爱吧?我还没有给他们取名字……犹豫叫他们小一小二是不是有点敷衍……啊,胖的那只是弟弟。”
温涞怀里的胖弟弟“嗷呜”叫了一声。
温涞挠了挠它毛茸茸的短脖子:“原来你才是弟弟。”
小狼崽偏着头“嗷呜”了一声。
温涞顿了顿:“……弟弟?”
小狼崽又“嗷呜”了一声。
温涞:“……哥哥?”
趴在鲁米特身侧的小黑狼耳朵猛地弹动,从睡梦中惊醒:“嗷呜?!”
瑟姆:“……”
伊斯雷:“……啧。”
鲁米特大惊失色:“它们不会以为自己叫哥哥弟弟吧?”
听到主人喊自己名字,两只小狼崽更加兴奋地嗷嗷叫。
伊斯雷:“我绝不喊它哥。”
瑟姆很为难:“弟弟也有点……”
温涞成功被这个插曲转移注意力,胸口的恶心感终于压下去一些,一路上玩着狗和三人聊天,一个小时后到达目的地。
板车停在了离营地一段距离的空地上,远远看见难民们就地取材搭起的草棚子,虽然能避雨遮阳,但简陋得一阵风吹来就会散架。
看见有人靠近,几个放哨的村民警惕地拿起了木棍试图威吓陌生人,但看他们瘦弱得只剩一把骨头的模样,很难说能不能抵挡得住士兵或魔兽的袭击。
等几人走近后,几个村民就放松了警戒,脸上带着近乎讨好的表情冲他们走来。
“鲁米特大人!竟然是您来了!我这就叫人请村长来!”男人边瞄着鲁米特提着的袋子,边深深地点头哈腰,瘦削的四肢在躬身时显得更病弱,脸上挤满了谄媚。
温涞顿了顿,问鲁米特:“你经常来?”
鲁米特不自在地低下头,避开队长瑟姆不赞同的眼神,小声说:“来得不频繁。”
温涞没再追问,跟着村民走到营地内部。
虽然营地被建设在树林中,但空气中并非好闻的树木清香。而是混合着伤口腐烂和排泄物发酵的恶臭,苍蝇蚊子围绕着简陋草棚下小孩儿和老人,他们如出一辙的瘦骨嶙峋,比营地的几个守卫更加瘦削,一部分还能动弹的,都在做着力所能及的工作。
孩子们把野菜中的杂草挑出来,再用石头将野菜砸成糊糊。老人们正在编筐子,打磨石刀,准备午餐。
“这种野菜剌嗓子,”男人看温涞观察的仔细,主动解释,“砸成糊糊吃就还行。”他说得含糊,但任谁都知道,夏天的野菜过了季,味道苦涩,口感坚实,老人和孩子根本无法下咽,也根本吃不饱。
就在这时,一位老人拄着拐杖颤巍巍地走过来,男人连忙迎上去:“村长,鲁米特大人和他的朋友们来了!”
村长看起来已经是行将就木的年纪。佝偻着背,满头白发,脸上的褶皱因没有脂肪填充而向下耷拉着,看起来像是一具皮肤即将融化的骷髅。他撑着拐杖的手微微颤抖,向温涞一行人深深鞠躬。
这样年纪的老人对自己鞠躬,温涞从生理和心理上都不太能接受:“您不必这么客气,我们冒昧前来,还麻烦您亲自招待,该说声感谢。”
村长闻言有些惶恐:“您多虑了!能与您见面交谈是老朽的荣幸!诸位大人,老朽并不懂得贵族的行礼方式,如果有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温涞的穿着和身后三位雇佣兵不同。体面且整洁的修身长衣,袖口镶嵌着宝石,衬衣洁白如雪,层层叠叠的领花又漂亮华丽又无用累赘,下身的黑色长裤也是笔挺有形,垂坠感十足,显得腿长腰细。
再加上那优雅的,有着良好家教的言行举止。
任谁见了都觉得,这是一位祖产富裕的贵族子弟,出门历练。
这也是温涞在树海城随意乱逛,却没被雇佣兵和流氓地痞们找麻烦的原因——谁也不想得罪一位家中可能有着魔法导师,甚至魔法大师坐镇的贵族少爷。何况温涞身边总有冒险者随身保护。
而村长,吃过上位者的苦,更加谨慎恐惧。
温涞察觉到村长的态度,便不再说话,示意鲁米特出面。
鲁米特连忙将手里的麻袋放在地上:“村长,这是给孩子和老人们的。”
村长浑浊的目光亮了一瞬,沉默了一会才又深深鞠躬:“感谢您,鲁米特大人,您帮助我们数次……我们却无以为报。”
鲁米特虽然内向,但基本交流没什么问题,向村长询问近况。
温涞沉默地听着鲁米特和村长沟通,回头望向蹲在草棚子里,怯生生看他的孩子们。
孩子数量不多,只有十多个,年纪最大的看起来只有十岁,最小的才会爬,稚嫩的婴儿甚至没有衣服可穿,像只初生的幼兽般被关在木棍搭起的栅栏里,嗦着沾了草屑的手指,懵懂地看着温涞。
幼儿的目光总是清澈而无害的。
她愣愣地盯着温涞,而后弯着圆眼睛向温涞张开双臂。
温涞愣了下,随即走过去,蹲身抱起脏兮兮的女孩儿,用柔软的长袍将她裹住。
婴儿实在太轻太轻,像一张纸,一片棉,一朵花。
她大概是饿得惯了,肚子咕咕叫也没有哭,拿脏脏的,只剩骨头的小手去够温涞的脸。
温涞看她努力了好一会儿也伸不直手臂,便叹息着低下头,让孩子顺利抓住他额前的发丝。可饥饿婴儿的手脚根本没劲,只抓了一下,就又无力地垂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