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谁掉的剑》九月对我好一点

19、回忆（二）情动

　　林疏洇他们在看影像时，柳逸家外来了个不速之客。

　　一刻钟前，泾河镇最大的茶楼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最近新来的说书先生名气极大，许多人慕名来听他说书。

　　茶楼大堂其他地方都近乎挤满了人，距离台子最近的一处桌上只坐了一人，却无人表达不满。

　　那人身穿一身绛紫色衣裙，靠坐在椅上，姿态闲适从容。

　　抬手添上杯中茶水，抿了一口在唇间细品，偶尔听得高兴了就扔几枚碎银掷于台前赏钱筐中。

　　片刻后，一道只有她能感受到的异常波动传过来，把玩着茶杯的手一顿。

　　感受到遗留下的阵法被触发，付倾心顾不得正要讲到下一段的故事，立刻起身匆匆朝柳家巷赶过来。

　　到了所在的院落门口时，闭眼感受了一下阵法施展的进度，发现几个人都无事这才放心。

　　“没想到才过了几年就回来了，真是运气不好呢。”

　　身为泾河镇中实力最强的大妖，付倾心对镇上每个大大小小的妖都可以了如指掌，只是看她想不想罢了。

　　柳逸作为近些年才诞生的人面妖，刚有动静时她就知道了，但她平日并不乐意干涉过多，只要不惹出太大的乱子，她就懒得管这些妖的事。

　　不过这次林疏洇他们碰到的是之前她无意留下的阵法，整体还并未达到她预期的样子，想着等哪天再来调整一下，结果一放就是几年，没想到这么巧就被他们触发了。

　　想到这，付倾心在心中叹口气，“看来只能等到他们出来了。”

　　“不过，正好看看他们能不能说些什么有意思的意见。”

　　女子踏入院门，透明的屏障对她来说毫无阻碍，顺手将茶具放在桌上，慢悠悠地泡起茶来等着他们。

　　阵法中，屏幕上的画面还在继续。

　　又是一年秋，这段时间里柳逸与徐府的走动越发密切，作为他身旁最亲近的朋友本应该高兴他的改变，然而旁观这一切马文清心中却起了几分担忧。

　　最明显一点的就是，从柳逸口中听到徐公子名字的次数愈来愈多。

　　有一次她悄悄来到院里，从窗户缝中看见他无意中写下徐公子的名字，随后清醒过来时第一反应不是害羞或懊恼，反而望着纸上的字发愣。

　　她想，自家的小竹马是不是有点魔怔了。

　　这件事之后，小竹马又旁敲侧击地问她有无心上人，对他又是个什么看法。

　　她说道，“算有吧。看见他、想起他时就觉得高兴，与他有关的东西都想好好珍藏。”

　　半年前，因为小竹马整日沉迷于读书写字，她无聊时就去泾河边上走走，与一初到此地的书生偶然相识，时间一长就隐隐约约感觉出几分喜欢。

　　不过这件事之前她还并未告诉过他，这一次他问起才算是正式提起这个人。

　　柳逸听闻后陷入深思，马文清等了他一会还不见下文，摇摇头起身离开。

　　不知何时，年少仰慕随着接触靠近竟成了说不出口的倾慕。

　　后知后觉到现在才发现，听了青梅的一番话，柳逸直面自己那份世人难容的感情心中感觉到一丝后怕。

　　他真的很想割下这份不能被人接受的感情，学着如何克制自己的私欲，却在公子一次次的温言中越发沦陷，只能回去后在半夜里反复受自我心火的煎熬。

　　“不行，我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结果柳逸说完这话后一夜都没睡好，第二天还要去徐府，拿着偷买来的珍珠粉擦在眼下，试图掩盖自己发青的眼圈。

　　之后抱着书来到徐府，怀着忐忑的心坐在公子身边，为了避免被注意到，还特意低着头看书。

　　过去一个时辰身旁的人还在低头看书，徐泽川不由有些担心对方的脖子是否还受得住。

　　他便温声问道，“小逸要不要直起身子活动一下？这样时间长了对体态是无益的。”

　　“多谢公子提醒。”柳逸嗡声道谢，稍稍抬起头活动了几下又低下去。

　　见他这样，徐泽川只好无奈地随他去了，只不过每隔一段时间就提醒他注意活动。

　　书童端着茶水进来，轻手轻脚地将桌上的两杯茶换成温热的。

　　正好看书有些疲劳，徐泽川端起茶抿了一口，热气氤氲在眼上缓解了些许。

　　接着一手抵在桌上撑着头，侧脸看着今日格外用功的小朋友。

　　怎么越看越觉得，今日的小逸与旁日有些不同？

　　仔细想了想，原来是脸白了些，再凑近看看，皮肤还细腻了不少。

　　他倒是听说女子会用些脂粉涂脸，说是为了还原自己的美貌。

　　难不成小逸也有了什么心上人，想借此来博得好感？

　　会是谁呢？

　　他还真的有些好奇，这样小兔子一样容易害羞敏感的小朋友，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好像听小逸说过他有一个从小长大的玩伴，两人的感情还很要好。

　　会是她吗？

　　徐泽川想这些的时候，视线还未移走，想着想着就忘记了这件事。

　　柳逸被看得心里没底，既要控制着自己的呼吸来缓解加快的心跳，还要担心会不会被公子发觉出什么。

　　最后实在是受不了了，发出微弱的一声询问，“公子......这般看着我，可是有什么问题？”

　　徐泽川这才如梦初醒般轻啊了一声，面露一分歉意，“抱歉，刚才走神了一会。”

　　公子平日里甚少这样，柳逸好奇地抬头看他一眼，“公子是在想什么才这般出神，能否与小逸说说？”

　　徐泽川浅笑着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小逸好奇吗？”

　　柳逸点点头，“嗯，公子能说吗？”

　　看到少年如此乖巧的样子，徐泽川也没卖关子，直接说出所想，“在想小逸今日抹了粉，是想给哪个心上人看呢。”

　　说完还顺手抹了一把柳逸的脸，抬手一看拇指上沾了薄薄的一层，了然地搓手抹去。

　　柳逸愣在了原地，他没想到公子竟然敏锐地发现了他今日抹了粉，更没想到公子会如此直白的将这件事说出来。

　　哪个心上人......

　　公子是在试探他的想法吗？

　　他慌乱地低下头，嗫嚅着说，“没......没有的事，公子别打趣我了。”

　　“只是因为昨日睡得晚些，眼下有些发青，才想着用粉盖盖，没想到这都被公子发现了。”

　　这番话说的也不算错，只是没讲为何睡得晚的缘由，他想着公子应当不会继续追问下去吧。

　　抱着这样侥幸的心理，再看身旁之人时，他果真没再继续追究，只是用带着清浅笑意的眼眸看着他。

　　目光明明如此轻，却烫得他心神一颤，脸颊飞速地升起两团粉色的云雾。

　　好像遇到公子之后，他就没有哪次不脸红的，本就不坚固的意志力摇摇欲坠。

　　不知怎地，明明公子不问是顺遂了他的心意，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带着几分魂不守舍地结束了一天的学习，回到家时就将自己摔进床铺上。

　　他不该这样的。

　　柳逸，你清醒一点啊。

　　他抓紧手下的棉被，用尽全身力气攥在手心里，也难以缓解自己心中那份难言的失落。

　　秋天过得极快，没多久便到了立冬这日，正是徐泽川的生辰。

　　去年他没机会参与生辰宴甚是遗憾，这次公子主动邀请他等宴后去院里小聚一场。

　　提前了大半天就整理好自己的装扮，拿着准备好的生辰礼在屋中等待时间过去。

　　到了约定的时间，他从侧门顺着熟悉的路走过去，一路上在心里演练了不知多少遍的贺词。

　　手心都出了一层汗，也难掩心中欣喜。

　　等见到真人时，捋顺了无数遍的词还是卡了一下，他侧头懊恼地拧了一下眉。

　　一只如玉般的手将他的头抬起来，另一只手温柔地抚平他的眉，他的视线正对上男人上扬的唇角。

　　“你能来我就很高兴了，何必因为这些小事烦恼。”

　　话尾一声反问轻嗯声，勾得他醒过神来，羞赧地将自己的脸从他的手中移开。

　　“公子说得是，外面天凉，我们先进去吧。”

　　眼看着小兔子又害羞地缩回去了，徐泽川见好就收，微微颔首，“酒菜已经备好，小逸可要守诺，今晚陪我喝个尽兴。”

　　几日前他为了提前准备礼物询问公子爱好，答应了这件事，没想到公子还记得。

　　他平日甚少有饮酒的时候，故而酒量不好，极易醉倒，但答应公子的事他不想反悔，硬着头皮喝下第一杯敬公子的酒。

　　辛辣的酒液一入喉就感受到火辣辣的烧灼感，他忍不住用袖子遮掩咳嗽了几声。

　　上座的徐泽川投来担忧的眼光，等着那股不适压下去，柳逸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小逸可不要逞强，若是喝醉了就停下，不用勉强自己。”

　　徐泽川贴心地送上一杯温奶，让他服下缓缓。

　　就着公子的手喝了半杯，感觉肠胃都好受了不少。

　　“我知道的，公子不必担心。”

　　话虽如此说，但看着公子十分高兴的样子，他不愿扫了这份难有的兴致，不知不觉一杯接一杯的下肚，一壶酒很快就空了。

　　也许是心情好的缘故，徐泽川也有了几分醉意，撑着下巴欣赏少年脸红的模样。

　　柳逸撑着自己跪坐的身子，防止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倒下去。

　　添满杯中酒，对着徐泽川又是一饮，喝完后还打了个酒嗝。

　　“感谢、不、感激公子这一年来的照顾，我、我很高兴、能遇见公子这般好的人。”

　　话说得断断续续，徐泽川却从中品到几分可爱之处来，忍不住嘴角的笑意。

　　“你喝醉了，小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