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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全文 ...

  •   “前几日厨房来了个帮衬的,听说是个寡妇带了两个拖油瓶……”
      “哎哟,也是可怜见的……”
      两个婆子旁若无人的大声讨论着最近的新鲜事,而新闻的主角张凤芝就在她们附近,沉默干着手上的活。

      有个活计总是好的……
      她确实是带着两个孩子,能到这大户人家干活也算是运气好的,没想到还进了这油水最多的厨房。
      在这就算是捡被其他人一遍遍挑过的剩饭剩菜吃,也是能带大拿一双儿女了。

      “娘亲,我送弟弟去学堂回来了。”张剪秋快步走到张凤芝身旁,接下她手中正在洗的碗,哐哧哐哧刷了起来。
      这孩子从小就懂事。

      这丫头已15岁了,两个大眼睛圆溜溜的,乌黑的长发扎成两条粗粗的麻花辫,就是身材瘦削得很。
      从前每天就吃点米汤,几日才吃一餐红薯,日后在这厨房一定能养起来。
      就是可惜实在太穷,她供不起两个孩子上学,只得让张宝生去学堂,自己教张剪秋。
      如今这世道也是过得一日算一日吧,吃饱饭才是最重要的。

      “张凤芝!张凤芝!”一个山羊胡子走进厨房,大声呼唤起来。
      “我……”听到有人叫自己,她局促地站起来,边麻利的在围裙上擦手边朝那人方向走去。
      “你?”那人上下打量了她几眼,才继续说:“少爷向来胃口不好,想找个陪着吃饭的丫头。”

      他刚说完“丫头”两个字,一旁立刻传来众人的笑声,甚至有胆大的大声说:“管事的,你这怕不是打着少爷的名号给自己找乐子,这人都有两孩子,还丫头啊!”

      话音落下,周围又是一阵讪笑。
      只有张凤芝立在原地,双眼盯着自己脚尖,双手时而整整头发,时而理理袖子,不敢出声。

      “闭嘴!这说的当然是你女儿,这可是送来的机会,在少爷身边干活,平时的奖赏就是你们一两个月的工钱。”
      听到这人要找的是张剪秋,她更是不安了起来,却不知如何回绝。
      这主家主动提出的要求,也是回绝不得的。

      “哎,管事的。你这就不够意思了,咱们这干几年活了,孩子都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咋不给我家妞推荐推荐。”一个妇人连忙上前自荐了起来,想要看看能不能分到一杯羹。
      “推荐?这可不是我说了算的,少爷自己要求的。”管事的把那人推开,又看向面前垂首站着的张凤芝。“别站着了,快把你丫头叫来,我好带回去回复少爷啊。”

      “哎哎……”看这事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了,她只得满口答应,“剪秋,别洗碗了,快过来。”
      “娘……”她怯怯走到张凤芝身旁。
      “去吧……”张凤芝眼眶含泪看了几眼自己女儿,还不忘用围裙把她手上的水擦干。将她落下的头发别到耳后。

      “行了行了,快走吧。整得跟生离死别似的。”管事的都看糊涂了,这母女两眼眶泛红看着对方,他都怀疑自己是带张剪秋去赴死了。

      刚来的时候她还说要是有机会到府里转转就好了,没想到这么快就实现了这个愿望。只是她又需要为自己未知的命运担忧。
      外面常常会传这些府里的少爷买了几个姑娘,最后死的死残的残,也不会落个好下场。

      走过一大片假山水瀑布风景,又走过一片有各色花草的奇观院子,总算是到了。
      二人走进一间不大的屋子,地上许是铺了地毯,踩上去很柔软;还有不知哪来的香味,一直往她鼻子里钻。
      “少爷。”看管事的单膝跪下,她连忙也跟着跪下。脑袋低垂什么也看不到。

      “起来吧。”这是她之前从未听过的男声,好好听但没什么力气,像是吃不饱饭的。
      跟着管事的站起来,听他们对话,她头依旧埋得极低,还是什么也没看到。

      “跟着王妈下去收拾收拾。”
      二人终于说完话了,跟着管事的一同转身,才听到他叮嘱自己道。
      “好。”

      “快进来。”她刚在门前站住就听到不耐的声音,不敢停留立马走了进去。
      “这是?”看到房中放着一个极大的木桶,桶里还装满了水,水面甚至飘着玫瑰花瓣。
      真奢侈啊!
      她见过过节的时候有小童在卖,但都是有钱的小姐先生们买的。

      “看你这一身邋里邋遢的,难道要这样和我们少爷坐在一桌吃饭?”王妈没好气地说着,来不及张剪秋动弹就伸手要扯她身上的衣服。
      “不用,我自己来吧。”她赶紧后退,不管三七二十一就把身上的衣服脱了。

      毕竟这是她仅有的两套衣服之一,虽然破了些但还是能穿,要是再扯破就要补了,家里可没有缝补的针线。
      “脱了就赶快坐桶里啊!咋这么木,不叫你动都不会动。”
      "你那破衣服还拿着做什么?丢那边垃圾桶里。"看她很不舍得抱着自己的衣服,王妈更是来气,连忙指挥了起来。

      “王妈,这衣服还能穿,先留着吧。”听到要把自己的衣服扔了,她终于鼓起勇气开口。
      “哎,行行行,快把澡洗了,不要再墨迹了。”
      张剪秋还小心的把衣服放在沾不到水的地方,才坐进桶里。
      很暖和。

      收拾妥当正好快到晚饭时间,王妈本就难看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就让你不要磨磨唧唧的,真是……”
      “好。”她是从没想过梳洗需要这么长的时间,洗得人晕头转向的。
      她现在就迷迷糊糊地跟着王妈往前走。

      “收拾好了。”管事的上下打量了一番,眼前这重新梳了试下流行发型,身着葱白曳地旗袍,虽然瘦是瘦了点,但人靠衣装马靠鞍,收拾好了张剪秋和那当红影星比都不算差。
      “好了,这人真是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少爷看上她啥了。”王妈依旧不满地抱怨道。
      “别说了,快进来坐着吧。”

      进屋坐着她才发现这又是另一间屋子,这家里屋子可真多,要是用不完可怎么办。
      她还在思索着,一道道才就在往上端,她虽然不知道那些文化气味浓重的菜名,但还是认识每盘菜里主要是什么。

      第一盘就是烤鸭,油还在滋滋往外冒,一看就是刚出锅不久。
      第二道是一整条鱼,虽然看起来清淡,但她是知道的这鱼的肉质极为软嫩,入口即化,还会有花香味。
      ……

      “你看,这才开始上菜就开始咽口水,还好是少爷不在。”王妈最是看不惯这些穷人家出来的女孩,一天除了吃饭就没别的出息。
      “估摸着吃了这一餐,就要把人打发回厨房了。”
      “你可别不信,我在少爷身边伺候十多年了,最是了解他的习惯。”

      这话要是平时传入耳中,张剪秋一定是难过得偷偷哭。不过吃饭的时候,她就会自动忽略除了饭菜以外的内容。

      看着桌子被摆满,她在心里笑,这不就是专门坐着给厨房吃的么?
      前几日就是很多菜如何端出去就如何端回来,就算他们一家来最后吃,也还是有好多可以吃的。

      看到最后端上来的开水白菜,她看了一眼目光又移向别处。前几日吃多了,现在已经对这白菜没了新鲜感。

      “少爷。”
      听到这声,她才猝然抬头,看到一个长得斯斯文文,身着宽松长衫,还戴着金丝眼镜的男人走进来。

      看着挺高大的,就是太瘦了,是个不能干活的。
      想到这她还不自觉地摇了摇头。

      “你在做什么?”王妈看她还端坐在原地,赶忙高声呵斥。
      “没事,就坐着吧,本来也是吃饭的。”何春生缓缓走到主位坐下,示意张剪秋可以吃饭了。

      她早已等候多时,看到少爷都让吃了,二话没说夹起一块烤鸭放入口中。感受它在口中爆汁的感觉真是太幸福了,怎么会有人不喜欢吃饭。

      她正想再继续夹菜,就看到一旁坐着纹丝不动的何春生,只得怯怯收回筷子:“少爷,你怎么……不吃。”
      她才想起王妈特别叮嘱,要等少爷动筷才可以吃。而且是少爷夹一筷子,她夹一筷子。
      刚才实在是烤鸭的错,让她犯了错,现在必须要等少爷吃了再吃。

      “吃。”何春生缓缓夹起一小片白菜,放到碗里,又放下筷子。
      张剪秋只得一直保持渴望的眼神看着他,她真的不想吃白菜,希望少爷可以明白她的意思,夹点烤鸭,鲍鱼,猪蹄之类的肉。

      “你也吃啊。”看她只是巴巴看着自己,迟迟不动筷他只得开口提醒。
      “好。”这是少爷叫她吃的,不算违规。
      看到她一筷子夹起了半盘烤鸭,何春生还是没忍住笑了出来。

      “我怎么和你说的?少爷都没吃,你就把好东西全都吃了。”王妈像是隐忍许久,终于忍不住了跳出来大声呵斥。
      吓得她筷子上的烤鸭都掉了,还好掉到了碗里,她甚至不合时宜地深深吐了口气。

      “王妈,你这样大声说话是故意不想让我有食欲么?”何春生看向王妈,面色又恢复往常的冷淡。
      “我不敢啊少爷。”王妈也一秒收起刚才那副小人得志的表情,老老实实缩到一旁。

      “以后吃饭你别说话,平时也不准凶……剪秋。”何春生郑重其事地说道。
      倒是张剪秋一边吃着嘴里的烤鸭,一边思考他叫自己剪秋是不是有些过分亲密了。

      “你……”本想让她不要被王妈吓到继续吃就是了,结果转过来发现她脸颊鼓鼓囊囊,嘴巴还在不停咀嚼,根本没有受外界影响。
      他也不再开口,拿起筷子吃下今天第一口白菜。或许真是受了张剪秋的影响,今天这白菜吃起来倒也有些滋味了。
      想着他也夹起一块烤鸭放入口中,还是感觉稍微有些油腻,倒也不像平时那般难以下咽。

      “我吃饱了。”张剪秋放下碗,看着早已放下碗筷许久的何春生,再看看被自己吃掉几乎小半的菜。
      “好,让管事的送你回去吧。”
      “好,那我明天还来吗?”她是没想到还可以回去,眼睛噌亮地看向主宰自己的命运的人。
      “早上的跟管事的进来吧。”他以为对方误会自己要赶她走,还紧张地解释了起来,“每天吃了晚饭你就可以回去了,第二天早晨再来。”

      “好。”还可以回去见母亲和弟弟,真是天大的恩赐,高兴了一会儿她又收齐了笑容,“我想换回自己的衣服回去,可以吗?”
      “嗯。”回应了她,何春生还看向王妈说:“给她做几套合身的衣服就是了,不要每天弄得这么花里胡哨的。”

      还是穿回自己的衣服舒服,又跟着管事的走了一遍进来的路,回到了厨房。
      “娘,我回来了。”看到宽敞的厨房竟还有一个人影,一看她就知道是张凤芝。

      “剪秋,回来啦。”看到自己的女儿回来了,她面上的憔悴一扫而空,看来还真没有白等,“你吃饭了吗?”
      “吃了!那个少爷说,以后吃了晚饭我就可以回来了。”她赶紧扑进张凤芝怀了,向她汇报今天发生的事情,“真是去陪他吃饭。”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这张凤芝悬起的心才算放下,没想到这还真是个她想也不敢想的好事。

      “我们快回家吧。”
      “好。”
      她们现在住的也是何府给帮佣的人准备的房子,他们母子三人单独还分了一间小小的房子。虽然下雨的时候漏雨,吹风的时候漏风,但也比以前风餐露宿的时候好太多了。

      第二天,天还没亮张剪秋就起来把弟弟送到学堂,才匆匆跑回来。
      没想到刚到厨房门外就看到昨天那自荐的妇人,把一大堆该她洗的菜丢到张凤芝面前。
      “我手痛,你给我洗吧。”
      “你在做什么?”
      她正想上去帮张凤芝分担,就看到管事的站了出来,大声叫住了转身要走的妇人。

      “让她帮帮忙怎么了?我这不是手痛吗?”想来妇人平时同管事的关系数落,也没把管事的说的话放在心里。
      “手痛就辞了工,回家养着,不要在这欺负人。”不想管事的今天非要伸张这正义。

      “你今天是发了什么疯?怎么看她长得好,你想……”虽然后半句没说出来,但是从她脸上的笑容,众人也可以看出剩下内容的意思。
      “不要在这胡言乱语,她女儿现在可是少爷眼里的红人,你也不怕那天她飞上枝头做了姨太太的母亲,到时候可是有你好受的。我这也是劝你给自己积点德。”管事的或是经常被开这些玩笑,已经可以做到眼不红心不跳的回应。

      “行!行!行!”妇人看终究是没法从管事的眼皮子下逃开,只得把自己刚丢下的菜抱到一旁,“等你女儿飞上枝头,可别来报复我。”

      自始至终张凤芝都在专心埋头干活,没有抬头也没有开口。只有张剪秋知道母亲心里的苦,他们之前遭受过太多这样那样的不公。
      从开始的积极为自己伸张正义到现在的麻木。

      “快走吧,别让少爷等我们才是。”管事的这才走出厨房,对立在原地的张剪秋说。
      谢谢?多谢?不然直接给他跪下?一路她都在思考怎么感谢管事的,可惜快走到了也没想明白。

      “不需要谢我,人多的地方自然有纷争,有本事离开那个环境才是厉害的。”临了进门,管事的才回头对她说了句话,像是在宽慰她。又像是在暗示她快点给自己找个出路。

      今天就收拾得比较简单,换上的衣裳只是棉麻旗袍,就连麻花辫也没动她的。这倒是让她舒服了很多,不需要被那些外在的东西束缚,她相信自己可以发挥得更好。

      今天中午的菜清淡许多,不像昨晚那么大鱼大肉,她甚至轻轻叹了口气,这有钱人家怎么不爱吃肉呢?她真是不能理解。
      不过还好坐上有一盆鱼片,她也能将就。

      “吃吧。”
      听到何春生的话,她就像个兵听到奔跑的号令,立刻用勺捞起半碗鱼片。
      在其他人震惊的目光中。

      不愧是专门厨房做的鱼片,麻辣鲜香的口感;用专门材料养殖鱼本身的香味在口中爆开,她仿佛置身云端。

      “你喜欢吃鱼么?”看她一脸满足的框框吃鱼片,何春生突然问道。
      “嗯。”实际她根本没听清楚一旁的人在说什么,只是想着他是少爷,还是不能不回答她的话。

      还有这个鸡腿,咬下一大口肉,而后慢慢咀嚼可以感受到鸡肉不断地回弹,和鸡皮的酥脆。
      真是太好吃了,怪不得之前她们最后吃饭,吃不到一口这些鸡鸭鱼。

      “少爷你也吃啊!”吃了一半她才发现何春生根本没动筷子,只得友好提醒他。
      看他拿起筷子夹起一片鱼肉,才满足地点了点头,又开始专注地吃起了自己碗里的食物。

      何春生难得也吃了半碗饭,看得一旁管事的几乎热泪盈眶,总算有个人让他有些吃饭的兴趣了。

      饭后跟着何春生来到书房,他是沉浸的练起了字。刚才吃得过于满足的张剪秋,却进入了梦乡。

      看着她老老实实叠着双手趴在桌上睡觉,他只是笑着摇了摇头,还说教她读书,没想到她先去找周公学习了。
      不过一起吃了几天饭,她脸上长了些肉,不像之前那么消瘦。

      “少爷。”管事的一进来就被暗示闭嘴,一下摸不着头脑,看到趴在桌上睡觉的人才反应过来。
      二人走到房外他才继续开口:“少爷,夫人那边……”说着还不忘靠在何春生耳旁,生怕自己说话的内容被旁人听了去。

      在他说话的过程中,何春生的眉头也是越来越靠近,最后几乎贴在一块。
      “好,就按他说的来吧。”

      吃了饭张剪秋刚准备走就被管事的叫到一旁。
      “剪秋啊,我们夫人说少爷房里正好缺个人,既然他和你相处不错,你就顶了这个缺。”
      听管事的这样说,她就是一个云里雾里:“那我要做什么?”

      管事的看看周遭附在她耳边小声说道,她的耳朵连着脸庞也不由红了起来。
      “怎么能男女睡一张床上,那我岂不是会生宝宝。”
      “哎,放心吧。要是你生了少爷的孩子,府上也会养着的,你不需要担心这些。”
      “这……我要回去和母亲说说。”看管事的一脸严肃,她知道之推不掉了,但还是想回去告诉张凤芝自己晚上不回去了。
      不然她又要在厨房等自己。

      “没事,我下午已经和她说过了。”
      “好吧。”
      看推脱不得,她只得答应。脸上的轻松也变换为忐忑。

      收拾了一番,她又被送到少爷卧室,看到这只有她一个人,悬着的心又放了下来。
      这个房间真大,比他们母子三人住的小房大得多得多。
      这个床看起来真舒服,还有被子也很柔软。
      要是和母亲弟弟一起睡在这就好了。

      何春生还没回来,她也不敢躺下,只得坐在桌前,等待自己未知的命运。
      不知过了多久,隐隐听到有脚步声在靠近,她刚养起来的睡意又全部消散。
      心脏也是要提到嗓子眼。

      “少爷。”看到进来的是何春生,她赶紧站到一旁,恨不得与衣柜融为一体。
      他现在的大半与白天大不相同,或是要睡觉了,平时梳上去的头发也当了下来,让他看起来更俊秀了许多。
      只是看起来依旧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虚弱摸样。

      “嗯,快睡吧。”他也紧张得手脚不知放在何处,看对方也是如此,只得假装镇定。
      “好。”张剪秋小声答应了一句,认命的到床上躺下。

      “你睡进去些。”
      “哦。”听到何春生的话,她努力往里挪了一公分。
      “你再进去些。”
      “哦。”又往里挪了一公分。
      “你再进去些。”
      “哦。”

      “你怎么哭了?”看她突然流下眼泪,吓得何春生手足无措,立在原地看着她,“你要是喜欢睡外面也行,那我睡里面。”
      “不是……我们睡一张床……我怀娃娃了怎么办?”
      “我还不想生孩子。”

      听到张剪秋的话他真是哭笑不得,不过还是很认真地说:“睡一张床不会有孩子的,不要担心。”
      “那我母亲说,她和我父亲就是说一张床才有了我。”
      “因为因为……这个是生理卫生知识,要细细给你说。但是我们一起躺在床上不会有孩子的。”

      “真的吗?”她抹了抹眼泪看向一脸认真的何春生。
      “真的。”

      “好吧,你躺下吧。”她麻溜滚到一旁,给他让出了位置。
      二人就这样拘谨的躺在两边,中间留下不小的空位。

      “你睡了么?”
      “没有。”

      “我听说换地方睡容易睡不着,不然我给你说下生理卫生知识。”
      “好,生理卫生知识是什么?”
      “就是关于我们身体的知识。”
      “你是在学堂学的吗?”
      “是的。”

      “所以我们只是这样躺在床上是不会有孩子的,你明白了吗?”何春生感觉自己口水都说干了,终于说完了。
      结果一看睡在一旁的人,已经在知识的海洋中睡着了。

      “额。”他是没想到有人睡相这么差,大概是因为他一直都是一个人独自睡,以为所有人都和自己睡觉时候一样老实。
      现在张剪秋至少是第五次把腿搭到他身上,今晚真是注定有个人会睡不着。

      不知不觉就这样过了半年,二人都长胖了不少,看来吃饭事业确实卓有成效。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何春生每天给她教她识字,让她看各种书学习知识,现在她的知识储备也是上了很多层楼。
      再也不像以前那样闹笑话,现在更像是个女学生。

      “剪秋,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出国留学?”何春生忐忑地看着天花板开口。
      “出国留学?那我母亲和弟弟怎么办?我不能抛弃他们。”她平时也经常听说那家小姐少爷出国学习了,不过她是从来没想过自己有出国的机会。
      但她可不想离开母亲和弟弟,自己在那么远的地方生活。

      “我们就去一年,放假还可以回来。”
      “嗯……等我去问问母亲。”
      “好。”
      二人又都闭上双眼培养睡意,当然应该只有张剪秋一人在认真睡觉。身旁人依旧忐忑着。

      吃了早饭,张剪秋就出去了,现在她已经可以随意在府里和厨房来回。
      “妈!”看到张凤芝她就激动地抱住了她,可能是托了自己女儿的福,她现在也不需要干那些劳累的活,每天就在院子里给夫人小姐补补衣裳。
      清闲得很。

      “你怎么出来了。”看着比以前丰腴许多的女儿,她心里也是高兴得,这孩子总算是不需要跟着自己受苦,甚至还让自己跟着她享福。
      更是因为少爷的帮助,她现在都是半个文化人了,以后出去了还可以做个教师。

      “想你了。”她依恋地靠在母亲肩膀上,自从学了现在的新式称呼,她都没再叫过娘。
      “前几天才出来,你就又想我了。”张凤芝也宠溺地看向女儿。

      “妈,少爷说让我和他一起出国留学,我舍不得你和弟弟。”她终于还是说出此行的目的。
      “这有啥舍不得的啊?多少人想去都去不成,可得去啊!”张凤芝甚至抓起女儿的手腕,劝她不要轻易放弃。

      “他说去一年。”想到要一年见不到家人,她又扁着嘴几乎哭了出来。
      “傻孩子,就一年,你回来了咱们还在一起,出国深造了回来,你出府也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再和妈之前那样,做受气的活。你就去吧,好不好。”她是真不想女儿再走自己的老路,当时害怕这个少爷心怀不轨,没想到他确实是个好人,让他们母子三人有了更好的生活。
      “好。”

      “你怎么了?”何春生看她一反常态,吃饭都没了热情,赶紧问道。
      “我今天去问了我妈,她让我还是跟着少爷出国学习。”

      “没事的,国外学校经常放假,放长假我们就回来。”
      “而且也不是立马就走,我们还要做几个月准备工作。”
      听她的话,何春生还专门放下筷子宽慰她,毕竟自己的吃饭搭子都没了胃口,他就更没胃口了。

      “真的么?”张剪秋突然双眼发光看向他,看到他肯定地点了点头,更是瞬间恢复了活力。
      “好!我们快吃饭吧。”

      看二人又拿起筷子吃饭,一旁管事的也收起脸上的阴霾,一脸欣慰看向二人。

      为了出国的事,张剪秋每天被折腾得晕头转向,不是要去大使馆就是要学英语,还要在裁缝那做些英伦风的冬装。
      真不愧是出国。

      好不容易弄好了,她的速成英语也在何春生的监督下练得七七八八,只是不知道上课的时候能不能听懂。
      她选的还是护士专业,以后回来救死扶伤。
      就是听说这个专业的单词特别难。

      她还让王妈练手,烫了个时下流行的卷发。本来她还挺高兴自己看起来更像个留洋女士,结果才走进书房就看到何春生在吐茶,
      “不好看吗?”

      “有些像祖母……”看着她期待的眼神,何春生也不想打击她,非常委婉的回答。
      “我看起来年纪这么大了吗?”张剪秋不敢相信地看着他,一跺脚叫要去找张凤芝给她看看,“你们男人不懂女士的审美,我去找妈看看。”

      “哎,这是……”被一阵风撞到的管事的,迷茫地看向书桌后坐着的何春生。
      “剪秋啊,不知道谁给她烫了个头,吃饭的时候你可得忍住,别让她看到你笑。”说完他还笑着摇头。

      “妈!你看我这发型好看吗?”一走进院子就看到张凤芝在教弟弟学习,她赶紧上前问道。
      “姐,你这怎么弄得比老奶奶还老。”张宝生连忙抬头,抢着评价她的新发型。
      “闭嘴,男孩子懂什么!”她没想到自己连续被两个男的评价老,心里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只能把目光投向自己的母亲。
      “谁给你弄的啊……”张凤芝一下不知道怎么回答,随口问了句。

      “王妈呀?她说这是时下最流行的留洋女士发型。”说到这她还得意地扭扭脖子。
      “可能洋人喜欢比较成熟的样式?”
      “妈,你也看着这发型老气吗?”听到张凤芝这话,她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哭丧着脸靠着张凤芝坐下。

      “姐,你不要难过,再过50年,你就很适合这发型了。”张宝生有模有样的模仿她刚才扭动脖子的嘚瑟样。
      “快学习吧你!”

      为这个发型张剪秋闷闷不乐了一下午,晚上还愤怒地吃了五碗饭,在管事的的笑容里。
      她也是不敢去找王妈的,只得自己开导自己,过几天长长了就好了。

      “没事的。”晚上睡下前,何春生还主动安慰起她来。
      “哎,我妈和弟弟也说这发型成熟,到时候同学不得说我是你妈。”她气鼓鼓的,还是老实回答何春生的话。
      “不会,说不定他们那人都是这样式呢。”何春生难得伸手揉了揉她毛茸茸的头顶,“多可爱啊。”
      “好吧。”她想想确实也是这么回事,说不定外国都是这样式呢?到时候她就可以很好融入到人群中。

      时间又过去了几个月,倒是没什么人来找到配合做事。不知怎么她从最近府中的氛围中嗅出了些危险的气息,像是有什么事在悄悄的发生变化。
      张凤芝也同她说,最近姨太太们需要修补的衣服都变多了,不像之前那样一天也就两三件,还大多是婆子们的。
      如今送来的衣裳摸起来就是好的料子,样式也是时下流行的,一看就知道是姨太太们的,就像何府一天天在变穷。

      “剪秋啊,你最近就在少爷房里好好待着,别到处走,做事长点心眼。”
      她不知道张凤芝为什么要这样嘱咐自己,不过还是注意着的。平日里闲着不读书的时候,就回去帮着张凤芝修补衣裳。

      “少爷。”盯着漆黑的天花板,小声试着看看一旁的人睡着了没。
      “嗯。”黑暗中果然传来了应答的声音。
      “少爷,府上是不是有什么事要发生?”
      “我最近感觉怪怪的。”
      “嗯。”

      “那我们还去留学吗?”
      “你还想去吗?”
      “嗯……我担心母亲和弟弟。”她又犹豫了,怕发生不好的事,而自己正好不在张凤芝身边。
      “那就不去了吧。”
      “你也不去了吗?”听他回答得这么爽快,怕自己耽误了他,张剪秋又紧张地问道。
      “不去了。”他看向躺在一旁的人,才继续说:“不是你的问题,家里出了问题,最近会发生很大的变动。”

      “会……变成什么样子?”她紧张地转过头,对上一旁的眼睛,不由一惊,愣住。
      “不知道。”
      “我找过你妈。她会带你们离开这,去安全的地方。”
      “我还会见到你吗?”她不敢相信一切发生得这么快。她就要离开这了,只是不是和他一起去外国,而是离开他。
      “我不知道。”
      “嗯。”她忍不住流泪,背对着他。

      何春生伸出手,又收回,就像什么都没发生。
      每个人各有自己的命运,他只能把身边这些人都安排好,让他们日后也不会过得太差。

      ……

      “张护士,快来!”
      空无一人的急诊入口,突然跑进来一人,急切地呼唤着她。
      “怎么了?同志赶快躺倒病床上。”张剪秋从病房里出来就看到一人,身上都是血,吓得她赶紧招呼他躺下。
      “外面还有一名伤员,你快来看看。”那人也不停下,只是拉着她往外走。
      走到急症外,看到一人浑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她赶紧蹲下想要查看他的伤势。
      “少爷?”这张脸她太过熟悉,即使五年不见,她也可以一眼认出来。只是因为她常常在梦中见到他。
      “新时代可没有少爷,现在大家都是同志。”
      “张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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