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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 2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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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山的寨子正中,有坐石搭的高台,台上用碗口粗的毛竹搭了栋两层的竹楼,楼是普通的样式,只是廊下挂了一排银铃铛,山里风不停,叮当声就不断。
这竹楼的大厅里摆了两个大香炉,烟雾缭绕,而少年跪在地上,不敢抬头,他前面是帘子隔开的竹门,里头黑洞洞的,仿佛连阳光也被禁止入内。
“故人归来,我定是要去迎接的。”帘后,苍老的声音叹了一口气,低低地哼唱起来一首歌。
歌声刚起,站到一旁的两个山外女子突然倒地抽搐,口里发出奇怪地呵呵声,像被人抓住了脖子。
她们就倒在少年的旁边,少年实在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只见这二人肩上新纹的锁链在隐隐发光,并游动起来,像是真的一样,缠紧了两人的脖子。
她们死死抠住脖子,眼皮上翻,绝望地伸出手来,屋子里的其他却只是冷冷地看着她们。
随后她们的皮肤迅速起皱,面颊凹陷,头发脱落,渐渐变为了两个枯槁的老妪。
而那歌声却愈发高亢,沙哑的发音也愈发清丽,像少女一样甜美动人。
最后,一只手从帘后伸了出来,皮肤如玉,指尖似葱。
“老祖!老祖!您出山了!”中年女人无比激动,完全不理会地上两个死人和吓得跟死人差不多的少年,上前一步,颤抖又恭谨地握住那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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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安安在家里啃了一夜的指甲,又从早上天人交战到下午,终于决定还是要为了金子去赴约,不然怎么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呢。
还好苏晓鑫不信管家说的,这个人杀没杀人他没看见,可是他那一伸手就能冻出条冰桥的大能耐他可是看得真真的,眼下他只管把大哥救回来,其他的事情交给官府。
算下来,从宣城过来还有两三天,用这点儿时间打个时间差,哄那人把大哥救回来应该没什么问题。
是以,他还是依昨日之约,在街口等巫师。
可来的只有玄安安。
“诶,你家巫师大人呢?”他探头看后头,这时候还太早,清晨的街道上雾气氤氲,行人稀少,并不见熟悉的身影。
“巫师昨天做法过多,今天闭关恢复去了,但是他今天早上算过了,人应该在西南方位。”玄安安回答得中气十足,毕竟昨天晚上已经啃了一晚上的指头,想了很多说辞,最终挑出来这个看似笼统,实际上挑选不出来什么毛病的。至于西南方位,留给她解释的东西可就太多了,可以说在西南方向,也可以说在宅子的西南面,甚至还可以说在山的西南边,反正西南边这么大,总能包括进去。
苏晓鑫点了点头,有点失望,但也没觉得太大问题,只说,“昨日,我在府上问了很多人,大家都说玲珑母亲早死了,只有个老父亲和一个姐姐,老父亲会拉胡琴,就带着姐姐四处唱散歌,有时候在茶楼,有时候在酒肆,我寻思她也没别的地方住,大概是回家去了。”
“那……她家又在哪里?”许安安道。
“就在码头附近的林燕巷。”苏晓鑫道,“倒还真在西南方向。”
“林燕巷我熟。”玄安安道,又转了转眼睛,“我们先说好,找到玲珑就给钱,后面的事巫师大人已经教过你了,不用我们再过去了。”
“没问题,找到了人黄金就给你。”苏晓鑫从怀里拿出几张银票,扬了扬,嘟囔道,“我又不是要她的命,就是要点血,还会给她钱,不知道她躲什么……”
行吧,玄安安心里安稳了下来,心想这小子手无缚鸡之力,如果再赖账,明抢了就算了。
二人走了好大一阵,才来到码头附近,林燕巷名字好听,其实是个窝棚区,路上污水满地,台阶湿滑,苏晓鑫滑了好几次,每次都是玄安安在最后一刻前把他拉了起来,走到后头,他几乎是吊在玄安安的胳膊上了。
问了一大圈,才找到认识她家的人。
那是个腰都直不起来的老妪,一身看不出颜色的破布衣裳,就这样,她还看不起人呢,“那家?哎哟喲,大女儿不明不白地大了肚子,丢死人了,听说跳江了。”
“那他爹呢?”玄安安抢道。
“还能怎么样,哭完了就完了呗。”老妪不再理他俩,转过身去把看不出颜色的什么菜一根根晾晒起来。
“那……那他的小女儿呢?”苏晓鑫道,塞了一角银子在老妪的手中,老妪一下子精神了很多。
“你是说玲珑吧?”她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黑牙,“那是个乖娃娃,人家在大户人家做工,打扮得漂漂亮亮呢……哦你说她啊,可能跟他爹去黑市卖唱了吧,人总要活着对吧。”
这之后就再也问不出什么信息。
可黑市在哪里俩人谁都不知道,这两人生在燕灵城,确实也听说过黑市,可他们都以为这个地方只存在于传说中,没想到还真是一个地方啊。
“要不你回去问问巫师大人,让他算一算黑市在哪?”苏晓鑫出主意。
“这也不一定能算出来吧……巫师大人还在闭关呢……”
俩人说着话,从林燕巷出来,迎头撞上了一个老头儿。
他抱着布匹走得飞快,被人一撞很是窝火,刚刚准备开口骂人,突然眼前一亮,开口笑道:“诶,安姐儿!你撞我干嘛?你身边的小公子是谁啊?”
原来是租她院子的老张。
林燕巷往上走是剪裁一条街,裁缝老张的地界啊。
“啊,这位小公子想找黑市,我正在帮忙问呢,你知道吗?”反正是自己人,玄安安就问开了。
老张做衣服,什么人都见得,说不定他知道点儿线索呢。
果然,老张一听黑市儿子,神神秘秘地压低了嗓音,“安姐儿,你算问对人啦,我知道这事儿,黑市就是码头那艘最大的楼船。”
“啊,那不是碧波坊吗?”苏晓鑫吃惊道,“那就是个酒楼啊,我经常跟朋友去吃酒的。”
“嗨,那你初一十五去过吗?”老张嘿嘿笑道。
“初一十五人家休息不营业啊。”苏晓鑫还愣愣的。
“啧”老张打断了他,做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黑市是什么地方啊,是那些人私卖火晶的地方,怎么敢大张旗鼓地找个地方,必然是要拉幌子的,那楼船,碧波坊,就是幌子,你以为他们是靠酒楼赚钱吗?”
“啊,今天正好是十五。”玄安安跟苏晓鑫面面相觑,“你要去吗?”
“其实公子要去其实也容易……”老张打了个顿,搓了搓手,苏晓鑫会意,塞了一角银子过去。
于是他嘿嘿一笑,低声道,“你得随身多带点儿钱,然后去码头,找到船就直接往上走,如果门口的人拦住你说今天不营业,你就给他亮一亮怀里的钱,说一句‘我不抿山,是来盘红货的’然后大摇大摆往上走,到了船上,大厅里随便找个位置坐下就行。”
得了方法,苏晓鑫一路都在咂摸:“‘我不抿山,来盘红货’这句话什么意思?”
“黑话吧。”玄安安耸耸肩。
这里离码头不远,两人走不多久就到了,此时天色已经变暗,码头上挺着好几艘巨大的楼船,每个都批红挂绿十分好看。
“醉月楼,这家的鱼翅做得好吃。烟波坊,这家的鱼好,都是江上现捕的鱼,重点就在一个鲜字。”苏晓鑫一个一个说过去,如数家珍。
玄安安听得肚子咕咕叫,好在总算找到了那艘碧波坊,它停靠在一堆矿船里面,远看根本看不见。
“我说怎么偶尔找不到它,原来它藏这里面来了。”苏晓鑫道,“你看这些卖酒肉的楼船,一般都停在显眼处,等天黑了还会挂上灯笼,把自己搞得光彩夺目的,生怕不扎眼,它倒好,躲这里头来了,果然有见不得人的事。”
那船靠在码头上,迎客的大门没开,开了个偏门,搭了块儿木板,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守在门口,腰上挂着刀,无所事事地抱着膀子说话,偶尔有人过去,三个人凑在一起说了两句什么,就放行上船了。
他俩过去一试,果然黑话一说,就顺利上船了。
船上从外看不出什么特别,进到里头,发现甲板上有三层,第一层大厅,第二三层绕着大厅修建,中间空出了一处场地,正好搭了个台子。
厅中七七八八坐了些人,大多都三五人一群说笑着,他们捡了个角落的桌子坐下,没多久就有小厮奉茶上来,顺带给了菜单。
“请问二位点什么菜?”小厮笑嘻嘻道。
苏晓鑫快速点了几个品普通的菜式之后,小厮还是不走,只望着他。
玄安安拿过菜谱翻了翻,前面还是正常的菜谱,最后一页是新加上去的,写着:“高品火晶五枚,和田玉镯一对,五重宝函一个,琉璃狮子球一对,汝窑宝瓶一只。”
“请问二位今天是为什么菜而来?”小厮重复微笑着重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