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影像志》蓝与莎

28、男朋友？

　　确如陈叶所说，五千米重在坚持，杨桐调整好呼吸状态后，不急不慢地跟着他跑下去，曾经觉得很可怕的一个数字咬咬牙也就跑下来了。

　　甚至当她跑完停下时，她发现自己竟然还有余力，好像还能继续再跑个一两千米的……

　　杨桐叉着腰，虽然跑完这五公里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累，但还是直喘气。
　　她正准备抬起衣服袖子擦汗，陈叶眼尖看到后连忙制止，拉住了她的手臂说：“等等，我给你拿毛巾。”
　　然后自己慢慢收回手，转身走了。

　　杨桐的手臂，比他想的还要细。

　　他一只手就能握住。

　　杨桐顿顿地看着他跑去放包的地方，然后又跑回来，给自己递来毛巾。
　　她自然地接过，随后擦擦额角：“谢谢啊，陈叶。”

　　陈叶挑眉：“怎么现在不叫老师了？”

　　她偷笑：“这不是下课了嘛。”

　　陈叶把她擦过汗的毛巾又拿回来，顺手给自己也擦了擦，最后悠悠地来了句：“好现实的学生。”

　　杨桐：……
　　这能叫现实吗？

　　陈叶看了看时间，觉得还早，但自己又不知道该带着杨桐干嘛了，毕竟答应了她，今天的安排只有长跑。
　　于是只好问她：“去不去吃饭。”

　　他自己可能不觉得，但他和杨桐的联系，好像就是一顿一顿饭累积起来的。

　　可杨桐现在一点都不觉得饿，只是跑完了觉得身子软软的。

　　她坦白讲：“我想回去躺着，有点累。”

　　陈叶依着她：“行，那我送你回去。”

　　杨桐跟着他去把东西收好，语气甜滋滋地对他说：“好的呀，你送我吧。”

　　陈叶低头看她，绑起的马尾辫随着走路的频率一起一伏，他看得入迷。

　　“你下午饿了再吱我一声，带你吃饭去。”

　　杨桐疑惑：“陈大研究员最近工作都不忙吗？”

　　陈叶没想到她会问他这个问题，思索了一下才回答：“我是都安排好了，不能说是不忙。”

　　杨桐笑笑：“我回去睡一觉，饿了之后我去找你吧，你就不来跑一趟了。”

　　陈叶：“你来找我？”

　　杨桐很认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老是让他来找自己也不太好啊，再说她要是再不开车，那车就真的是白租了。
　　她点点头：“对啊，你正好回去看看你小弟们工作得怎么样。”

　　杨桐其实不知道，陈叶每天把她送回去之后，自己回寝室了都得加个班，看看方维的工作进度，顺便帮他检查一下，最后还会总结到自己的笔记里，为之后写论文用。

　　他意味深长地盯着杨桐：“你不怕他们开你玩笑了？”

　　杨桐也抬起头看他，一脸理直气壮的样子：“我和他们又不熟，不像你天天都见，他们开咱俩的玩笑，不好意思的到底是我还是你啊？”

　　陈叶被她噎住了，一时不知该怎么还嘴。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说什么，索性顺了她的意，反正当时主任开玩笑的时候，心里忐忑的是他。

　　***

　　果然运动之后会更好入睡，杨桐其实不困，但躺到床上没多久就慢慢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

　　杨桐其实有过很多个这种时候。

　　没有灵感的日子里，她经常昼夜颠倒，晚上不睡，白天又狂睡不起。
　　反正她是自己住，又特意买了个偏点的房子，父母几乎一周才来看她一次。

　　每次下午醒来的时候，她看到窗外落日已起，才觉得心里空虚。

　　吃点什么呢？好像不饿。

　　但什么都不吃会没有力气吧？那还是吃点。

　　点外卖还是自己做呢？杨桐你像个人一点自己动动手吧。

　　她踏着拖鞋，像团空气一样飘进厨房。

　　打开冰箱，靠，家里怎么什么都没有？
　　得了，还是点外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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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桐差点就以为，自己又回到以前那种日子了。

　　还好没有。

　　这次，有人在等她呢。

　　她伸手去掏放在枕头底下的手机，点开熟悉的聊天软件，给陈叶发消息。

　　杨桐：【你在干嘛？】

　　随后自己又忍不住懒进被窝里。

　　杨桐感觉心里都是满满的，所以哪怕错过了白日也没什么，反正黄昏也有人在等她。

　　不过她没有等到陈叶回消息，而是在十分钟以后，对方直接给自己打了个电话过来。

　　杨桐从被子里把头露出来，接通电话，陈叶的声音从那头传来，是很温柔的一声：“睡醒了？”
　　“我刚才看到你消息之后，把工作收尾了一下，所以回电话晚了。”

　　原来如此。

　　杨桐没有急着回话，只是轻轻地“哦”了一声，随后才问他：“那你今天工作做完了吗？”

　　她的声线软软的，像支羽毛在陈叶心头挠痒痒。
　　他动了动喉咙，回答她：“差不多吧。”
　　然后又自己转移话题，问她：“睡这么久，饿没饿啊？”

　　杨桐摸了摸肚子，虽然没有饿感，但确实感觉扁扁的，她答得模模糊糊的：“应该，是饿了吧？”

　　她听到陈叶在那头笑了，然后才和她说：“怎么饿没饿自己都不知道啊？”

　　她若有所思：“可能躺着感觉不到饿吧。”

　　杨桐感觉自己好像不急着想吃饭，于是接下来和陈叶来了一大段可有可无的对话问答。

　　比如“你下午干了些啥啊？”“你工作累不累啊？”“有没有做实验啊？”“你们做实验大概是什么样子啦？”“你回去之后你们同事有开你玩笑吗？”“你这会儿饿不饿？”

　　诸如此类的问题，杨桐想到哪就是哪的问了一堆，陈叶从研究室离开，慢慢走上楼梯，移步回到办公室里，一直在和她打电话，她问什么他就答什么。

　　最后杨桐来了一句：“怎么办，我好像犯了懒病，躺久了就不想动了。”

　　中午说的什么自己去找他啦，租的车得开开啦之类的，都被她一觉睡没了。

　　果然人还是只能在精力好的时候做事，杨桐赖在床上打滚，又悟出一个人生哲理。

　　不过陈叶倒是听出了另一则话外音，很识趣地和她说：“你该不会是想，让我给你送饭过来吧？”
　　“当你的老师，向导，教练还不够，怎么，还想让我给你当外卖员啊？”

　　杨桐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听他这么盘算起来，自己真的，挺歹毒的。
　　陈叶像她上世纪养的长工，还是没有工钱的那种，一天天出力得不到报酬，最后落得个被压榨的下场。

　　一旦接受了这个设定……

　　不行不行，杨桐你得做个人！

　　她急忙解释：“没有没有，我只是随口一说，我再赖一会儿床就起来，然后就开车来接你。”

　　不过陈叶显然没问够，根本不买她的帐：“这次再当一下你的外卖员，下一次还当什么？”

　　杨桐被问住了，一时间说不出口。

　　陈叶那气势，明摆着要让她说当男朋友啊。

　　但以她目前对陈叶的了解，自己若是真这么说了，招架不住的肯定会是他。

　　所以她怀疑这是不是他本意。

　　但按正常发展情节的话，陈叶应该是被逼急了，想要一个名分吧……
　　虽然自己这么想有些不要脸，万一陈叶其实不喜欢自己，只是单纯人好呢？
　　不行，那这不就是渣男吗！？

　　陈叶，应该是，对自己有些好感的。

　　杨桐这么想着，决定还是大着胆子试试。

　　反正动动嘴皮子而已，问问试探一把又如何？如果陈叶真这么答应了，那她就不考察了，赌一次他是个好人。

　　人活在世，顾虑不要那么多！

　　于是她又勇了一把，稍微压低了声音回答他：“当男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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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桐没猜错，招架不住的真的是陈叶。

　　他一开始还真没想那么多，本意只是逼逼杨桐，看她到底还想拿自己怎么使，想让她明白自己想对她好，所以她说什么他都愿意去做。

　　这样的话，以后回北京了，他想去表白也能更有把握一点。

　　可杨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于他而言，重要的话不当面说，看不到对方的喜乐，那就没有意义。

　　更何况，这种话怎么能从杨桐嘴里这么说出来呢？

　　她这随口一说，到底是喜不喜欢自己啊？

　　他前面给出的那些身份，向导也好，老师也好，教练也好，都是短暂的，包括外卖员也是，杨桐在这些之后接出一句“当男朋友”，难道只是她在西北期间的男朋友吗？

　　那等她回去了之后怎么办？

　　这些目前他俩一句也没提过。

　　于是气氛沉默了几秒后，他选择打个岔：“想吃什么和我说，我去买了给你送来。”

　　表白这种事，还是等他以后亲自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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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杨桐心想，不回答我，自己又真要来当外卖员。
　　看来自己没想错，她这么说陈叶果然招架不住。

　　唉，白瞎他长那么大一只，怎么胆子小小的，都二十八了做事那么保守。
　　算了，跟着他的节奏去吧。

　　杨桐慢慢嗦嗦地从床上坐起来，和电话对面的那个人说：“想，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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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叶这个外卖员当得很好，除去饭店做饭的时间，他开车送得极快，并且还给杨桐打包了好几个菜。
　　杨桐开门的时候，看见他手里提了一大袋子。

　　她手脚很快地想把打包的饭菜接过来，结果陈叶根本没给她施展的机会，手提着袋子丝毫不放松。
　　自己则是一回生二回熟，直接走进她房间，自然地有点像回到自己屋。
　　他直奔小沙发上坐着，又给她把菜都一一拿出来放好。

　　杨桐看着他这一番操作，内心不禁疑惑：

　　这人，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

　　还表现得这么自如？

　　杨桐一度怀疑，是不是自己当时说话声有点小，陈叶压根没听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