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平淡抚人间》莫里夫人

11、县城打工人

　　那天回到家，茶馆已开始恢复了往日的生机，我妈正忙前忙后，本想去帮她一会儿，可她嫌这太嘈杂，便让我去花店呆着，也好，趁这这时间可以写写论文。
　　平日里总是劝别人或者自己不要卷不要卷，可嘴上说着，手上却没停过，可这些有用吗？看我的经历就知道，也有可能没用，也有可能是时机不到。
　　坐在花店里，不像在家里，可以安安静静，在这儿，难免会被行人或者是顾客打扰，很多时候，她们不会真的买花，但就是现在店里面瞧瞧，但是你得去迎接，不可能一直坐着，说不定也能促成一单。
　　一个上午的蹲守，我甚至怀疑我妈这花店真的能挣钱吗？我也不敢问。
　　本以为上午就可以安安心心的坐下了，结果我妈走了过来，
　　“赶紧把这订单配了，给人送过去。”
　　我妈拿着手机上的订单，让我按着上面的要求配花，她真的是逮着我会什么，就会指挥我什么，临走还不忘看我一眼，挑衅的一笑，估计就是想让我体验一下是这儿好还是大城市好。
　　我拿过一束花，掐着花枝，我忍。不一会儿，三束花便被我完整搭配并包装好，并且正准备骑着“小宝马”挨家送去。
　　“你等等。”
　　我妈站在茶馆的门口一脸的严肃：
　　“我检查一下。”
　　我真的，我一堂堂三甲医院骨干护士，干了这么多年的临床，啥事没有，居然还怀疑我的细心。
　　其实她也就随意看一眼，毕竟在父母眼里，孩子总是孩子，怎么都不放心。
　　我看了一眼订单上预定的送花时间，再根据导航的进行路线规划。但真没有想到，居然有一天，我还需要在我土生土长的小县城用上导航，没办法，县城发展太快，就像同学说的：说不定哪一天地铁都要通到区县。但这话也确实太过夸张。
　　我送的第一单的地址是一所中学，一位差不多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校服，在学校大门内等我，我看了他要求的写卡片，知道他是送给他老师，我觉得还挺羡慕的，毕竟在我上学的时候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小男孩收到鲜花很是满意，说道：
　　“谢谢姐姐，一定给您好评。”
　　我开心的笑了。
　　第二单是送往县城人民医院的内科大楼，订花人和我年龄差不多，她的母亲躺在病床上，我看过卡片，知道今天是她母亲的生日，那女儿的穿着很质朴，但是眼神里却充满着对母亲满满的爱。我曾在医院里见过很多的生离死别，但是见证的大爱却是寥寥无几。所谓的：就病床前无孝子。原以为一个人的学识可以增加她的孝道，但现实并非如此。反而越是最无人问津的人越是懂得默默付出，而那才是发自内心的爱。
　　第三单是送往一家工地，取花的是夫妻俩，他们戴着安全帽，身上穿着沾满泥土的工作服，但是笑容很干净，他们年纪不大，三十出头，那男孩子接过鲜花朝女孩子说道：
　　“看嘛，不是说了有惊喜嘛。”
　　那女孩子接过鲜花，脸上的幸福不可言喻。
　　我突发奇想说道：
　　“我可以给你们拍张照吗？”
　　夫妻俩没有拒绝。
　　在很多时候，女孩子其实内心深处都住着一个小女生，她们的爱其实都很简单，如果男生能给予她的是足够的安全感，哪怕不是金钱，其实她都愿意同甘共苦，只是，现在很多的男女似乎都清醒过头。
　　送完花回家，老妈的茶馆还是被麻将声充斥着。能看出来，这些人应该也不是小人物，要不就是退休的大人物。反正每个人几乎都是梳着大背头，要么叼着烟，要么弹着烟灰。
　　正当我猜测他会是什么职业时，一个满头卷发的五十多岁的女人冲进来，她也和我妈一样，涂了红嘴唇，不过她比我妈更夸张，戴了个夸张的金项链，相比我妈，我觉得我妈还是太低调了。
　　那阿姨一口的乡音：
　　“这死老头，成天的打打打，孙女学舞都不去接，要着有什么用。”
　　那坐在上方的“老头”这才看了一眼时间，本想再来打上两局，耐不住那阿姨使劲在旁边推攘，我妈赶紧上前：
　　“邓老师，你就赶紧走吧，接孙女重要。”
　　一桌的牌友好像也不劝打，都催他去接孙女儿，应该是都有类似经历。
　　那退休老师指着自己的牌说：
　　“老板娘，你来，输了算我的，茶钱自己抽。”
　　这还算耿直。
　　就这样，我妈就成了牌桌上的一绝，而我，又只能饿着肚子自己去找吃的。
　　还好，在小城找吃的还算比较容易，只要你不嫌地方小，随便一条街都能碰到接地气的美食，谁的招牌相对醒目我选谁。
　　准了两条街，在一条农民自建房的小巷子里找到了一家猪脸盖饭，读书那会儿特别喜欢吃，如今再次遇见肯定得尝一尝。其实相对于周边人士，可都是我妈的熟人，可我就不一样了，都是似曾相识，但接触起来还是陌生。
　　这家猪脸盖饭的装修很新，应该是一家新开的餐馆，男老板打扮还挺时尚，看上去和我年龄差不多，正在给上小学的女儿辅导作业，新教改下的孩子就没有中午不忙作业的，我的小侄女也是，中午回家在做，晚上还得做到十一点，而且还得配合种种各样的作业批改软件，明着是让学生不玩手机，实质是离开了手机，孩子根本完成不了作业，而且整个年级的作业模式似乎都是相同的体系，我很庆幸，我生在90年代。
　　老板给我满满的盖了一碗，还笑嘻嘻的说道：
　　“吃吧，管够。”
　　我吓得，其实大可不必，真吃不了。
　　他突然又问道：
　　“你是从外面回来？”
　　我点头：
　　“这都能看出来？”
　　他似乎很了解：
　　“肯定啊，看打扮就知道，我和我老婆也是上个月才回来，外面压力大，回来做点小生意照顾照顾孩子。”
　　“那也挺不错，现在县城发展也还不错。”
　　他点了点头，
　　“就是这两年看着发展确实不错才回来，不然也不会回来。”
　　他又继续给他女儿辅导作业。
　　我吃完饭，起身扫码，那老板一再拒绝，但是我还是支付了，每个人都要生活，大家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