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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我曾遇到一束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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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安准时按门铃,开门见景深一身黑色运动装,戴着口罩,精神尚好,就是又瘦了好多。
景深低声咳嗽几声,“不好意思,我感冒了。"
午安连忙摆手说“没关系、没关系”。景深近期没有行程安排,午安来之前已经听M姐叮嘱过了,主要在景深家里协助处理个人事务。
景深把午安带到客厅窗子附近一张巨大的书桌前,上面摊开了满满一桌子照片,有人物,有风景,有美食……桌子边上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景深随手捡起一张风景照细细端详,嘴角含笑渐渐转为苦涩,转头对不明所以的午安交代:“这是Nikki的心血,她一直想做中国56个民族人物地理摄影集。采集风景、拍摄56个民族人物和山川风景,走过那么多高山大河密林草原盆地沙漠……,纵横祖国东南西北,耗费她3年心血,即将完结成集时却发现已经是肺癌晚期了……”
说到这里,午安看见景深眼圈红了,看向窗外继续说,“你帮忙整理一下这些资料,之前Nikki已经做完90%了,就差汉族的选片和摄影集的序言部分。序言我还没想好请谁写比较合适,等我慢慢想想吧。下周我们和出版社编辑对接,谈谈具体细节。”
“一会家政丁姐会来打扫卫生、做午饭,你有什么需要就问她。”
午安连忙答应,在笔记本电脑前端正坐下,对照笔记本里的已经做好的排版内容一一认真复核。每一张照片拍的都那么美,千姿百态的美,壮丽的美、庄严的美、肃穆的美、幽静的美、安详的美、自然的美……尤其在看到拍摄的临沧市档案馆里珍藏的1953年12月班老地区为回归祖国,四位佤族头人写给毛主席的信,午安的鼻子酸了。
“给毛主席的信:
有信给毛主席,其他礼品没有,只送给毛主席一把银刀、一对象牙。请问班老历来是中国的土地,但是现在还有外国人的找温驻着(找温指外国官吏的官阶),以前勘测国界时,外国官曾送来东西给我们,我们也没有接受,英国人就打我们,因此恐惧,现在外国人经常来,假使班老归中国,请派解放大军去驻,保护我们,班老人民的心是永远不变的,如不要班老也请回信。
班老地方头人:屋勐、混抚、南勐、早口嘎中、金勐、混于。
傣历一三一五年二月九日上”
午安看到“如不要班老也请回信”,眼泪都要落下来了,赶紧上网查询那段历史。在看到了《卡瓦十七王敬告祖国同胞书》等深受感染,“阿祖阿公之源源相传,守土有责,自我失之后,世相传之,继亦自我而不与之,上难以见冥灵之阿祖公,下更何颜于后世耶?”“誓断头颅,不失守土之责;誓洒热血,不做英殖之奴。虽剩一枪一弹,一妇一孺,身可碎,而心不可渝也。”
最后查到1960年全面解决中、缅边界南段历史遗留问题,班老等地区终于回归,午安放下心了。
不知不觉两个多小时过去了。午起身安活动活动僵硬的肩颈,做做拉伸运动,四处张望。丁姐在厨房准备午餐,客厅阳台边景深一动不动坐在摇椅上望着窗外正在皱眉出神,像一尊雕像,俊美却忧伤。察觉到午安的动静,景深回头,午安不好意思的笑笑。
“开饭了,都过来吃饭吧。“丁姐亲切的招呼着午安。
清蒸鲈鱼、肉末酸豆角、白灼菜心,每人面前还盛了一碗清鸡汤,配着米饭,午安吃的津津有味。抬头看景深只是略微吃了几口就放下筷子,午安也觉得不好意思多吃,准备扒几口米饭赶紧结束。
景深温声说“你多吃些,慢慢吃就好。“转身回了房间。午安赶紧倒些酸豆角拌饭,捡了几筷子鱼肉,飞快的将米饭吃完,将盘碗送回厨房。
丁姐看见菜基本没怎么动,问午安“小姑娘家家怎么不多吃些?还长身体呢。”午安腼腆的笑笑“吃饱了。丁姐做饭真好吃。”丁姐高兴了,笑眯眯的说:“等我明天给你们做好吃的。”
又唠叨着,“景深又没吃啊,这身体怎么受得了。”接着给午安泡了一杯玫瑰花茶,又切了一盘水果端去餐桌,收拾完厨房就下班了。
下午,午安与景深一起对桌子上的照片进行分类比对,将人物、风景、美食分列三排。午安不懂艺术,就觉得拍得可真好看。人们都是笑着,无论老人、青年、孩子们都抓拍到他们的笑脸,有微笑、羞涩的笑、抿嘴笑、调皮的笑、得意的笑、忍俊不禁的笑、开怀大笑……;风景也极美,那么绿的山,那么蓝的海,那么金黄灿烂的麦田,那么绚烂无边的花海……不仅让人联想生活在那里的人们一定十分幸福;美食部分更是让午安看了又看,怎么会把食物拍出香喷喷的感觉呢,让人忍不住垂涎三尺,真牛!
午安与景深选了又选,觉得哪张都很好。最后商量两人各选三张,如果有重合的为胜出项。午安挑选的结果分别是一张陕北老人照片,他头上扎着羊肚白毛巾,身上穿着白色小褂子坐在挂着晒干红辣椒的窑洞前,满脸皱纹笑开花。让人觉得亲切和家常,就好像身边的长辈,又像是勤劳的中华民族的缩影;一张青年的照片,其实一眼就能看出是景深,背景模糊看不清的幽暗墨绿爬山虎墙边,景深侧脸望向前方,浓浓的眉,深邃的眼,微笑的眉眼带给人内心安宁和平静;一张儿童的照片,两个可爱的小男孩和小女孩手拉手上学的背影,小男孩看向小女孩好像在分享什么有趣的事情,两人背影轻松愉悦,看着照片就让人心生美好。
景深选了一张像是照相馆里老少三代全家福、一张男孩和女孩爬山时坐在台阶上休息两人对望笑意盈盈、一张幼儿园里一群小朋友欢快的做体操的照片。尤其小朋友的照片,把午安笑坏了。一个圆头圆脑的小胖男孩最抢眼,他看着前边老师的动作,表情认真又卖力的向上比划着胳膊,衣服也滑上去露出肥胖的小肚子,萌萌的好可爱。
怎么办,六张全都不一样,午安气馁了,这还是从一百多张照片中选出来的呢。
午安化郁闷为食欲,把丁姐切的水果咔嚓咔嚓全吃完了,后知后觉的发现,光顾着自己吃也没给景深。好在景深不是呆呆坐着就是陷入无尽的沉思中,并没有注意到自己。午安悄悄把盘子拿到厨房洗干净了,懊恼之间,灵光一现,头脑中闪现出一个绝妙主意。
“景深,既然选不出来,我们不如最后不放照片,放上二维码和微博地址,将Nikki姐拍的这些照片都放上去,让大家去看去选择自己最喜欢的。如果再版就把网友选出的三甲照片放进去,想看全部照片的依然通过微博等去查看好了。照片拍的都太好了,咱们真是很难取舍,干脆就全放上去让大家看好了。”
景深想了想也比较赞同午安的想法,点了点头。
午安不知道是因为春天这乍暖还寒的天气,还是感冒的景深把她传染了。晚上回家后没有胃口,全身乏力,早早上床睡去。睡到半夜身上一阵冷一阵热,关节也疼得厉害,折腾得午安再睡不着,一量温度38.9度,果然发烧了。午安吃了片感冒药也没管用,温度降不下来,只得爬起来套上大外套,凌晨1点挣扎着去附近医院。可怜午安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平时看着不远,过了一个十字路口就能到的医院,她拖着沉重的脚步足足走了二十分钟才到。
这是一家规模不大的综合医院,半夜的急诊人来人往,还很热闹,大多是大人、儿童感冒发烧,偶尔也有喝醉酒的、打架受伤、摔骨折打石膏的病号。午安有气无力排队挂号化验,大夫流水线一样看完,诊断是病毒感冒。为了赶紧好起来不耽误明天工作,午安决定先挂水。左手扎了针,右手高高举着输液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坐下,已经两点了,午安昏昏欲睡,默念着不要睡不要睡,刷着手机,结果眼皮一合就睡过去了。不知过了多久,午安被旁边的人推醒时,眼神迷茫还有点懵,有点不知身在何处的感觉。
“你的针打完了。”旁边传来清冷的声音,转头看见旁边一个小麦色皮肤男生,瘦削的脸孔上有着一双冷清凤眼在看着她。午安再抬头一看袋子里液体已经到底了,慌慌张张赶紧向护士站跑去,换了一袋药水又回来继续输液。
她想起刚才还没有向旁边男生致谢,连忙小声向对方说了一声谢谢,对方正在看书,眼皮也没抬,回了句“不客气。”
男生输液也快结束了,他把书扣在椅子上起身去换药。午安好奇现在能静下心来读纸质书的人,偷偷瞥向旁边看读的什么。
黑色的封皮印着《游隼》,署名叫“J.A.Baker”外国作家写的,午安没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