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第 3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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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枝被咬开后有些苦涩，灰褐色的表皮下属于草木独有的黏涩味道一齐沾上了须佐之男的舌尖。他略皱了眉，用牙咬着舌尖，试图把上面残留的汁液挤出去。蛇神一时没回话，等须佐觉得味道浅了一些才听见红线微动。
“可惜。”蛇神似乎习惯行走在地下，他脚步不停，语气却渺渺，像隔着无数水浪与烟云，“伊邪那美赐予我新的身体，最初你留下的烙印早就没了。”
苦涩就又泛出来。须佐想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再留一个？他现在并没有那种能力。蛇神也不见得乐意自己在他身上再留个伤口或是什么。
“你我现在是朋友，并非战胜者与战利品，不是吗？”
“谁和你这狂妄自大的家伙是朋友？”
“哪里狂妄？”
“你现在连晴明都不如，他好歹还有玉藻前护着，这些狐狸说不准有几条命。你呢？真死了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
“你。”
“还说自己不狂妄，居然妄想让我这个十恶不赦的邪……让我给你收尸，就不怕我一口吞了当粮食吃。”
前面是一条河，近处没有桥，唯一的一艘船被冻住无法挪动。须佐在河边摸了块石头掂了掂重量，然后对着河中心砸了下去。石头正好卡在冰面上，走过去是不可行了。
此时的河水刺骨，蛇神拍了拍傀儡须佐让他坐下，然后变成小蛇挂在傀儡须佐手臂上叹气。
“你先想办法，正好我歇一会儿。”
蛇神不太喜欢尸臭味，虽然这种味道几乎没人会喜欢，但蛇神的厌恶与常人还不太一样。狭间与虚无中经常有这种味道，换言之，狭间与虚无经常有腐烂的东西，也许是人，也许是什么动物，也许是妖也许是神。
太多死去的东西了。生命的哀嚎与死前的挣扎是蛇神能记住的唯一的东西，每一个落到虚无的生命都是如此，一声不甘，一句哀求，或是以头触地发出小槌击鼓般的声响。须佐之男不曾见过饿殍般的八岐大蛇，也没见过晴明所熟知的那个八岐大蛇。
一个看似循规蹈矩的可怜人，用一张没什么表情的脸做出许多骇人听闻的荒唐事。如果晴明能在须佐到来之前问一句蛇神的动机，大概会得到一句：“无趣。”
可能是临近河道，这里多少有些冷。蛇神下意识去贴须佐之男的胸口，却只听见木械摩擦的声音。河大概有十余米，须佐没找到足够长的木头，他踩了踩河边的冰，稍微用力就有些碎。
“我如果游过去发烧了，记得趴我额头上帮忙降温。”
“你壮得像头牛。”蛇神变回人身，说，“你原地站着吧，回晴明那儿也行，源赖光那儿先别去，你说不过他。”
“我不放心。”
“你何时如此优柔寡断了？”
静了许久，蛇神已经走远了，这是须佐之男第一次感受到失去神力后的挫败。他当然可以游过去，但旧伤新患，普通的身体掉进水里肯定是要生病的。
他好像，暂时失去了生病的权利。蛇神不知道因为自己差点死了一回导致须佐之男最近有些悲春伤秋，他拉着傀儡须佐的手念叨等上去后要吃什么，还说：“你又不是看不见我，急什么？”
“这个身体太弱了。”
“要鸡肉。”
“好。”
现在的地下城大概只剩下主城有人，这些甬道里的巡卫已经全部死亡。至于死了多久，那就无从得知了，越往里走就越潮湿，脚下的泥土也变得松软起来，不知道是被地下水侵染还是被死去巡卫的血浸润。巡卫的尸体也越来越多，看不清究竟是侏儒还是幼童，每一个都被盔甲压着，隐约能看见边缘处被压扁溢出的惨白色肉泥。
甬道越来越窄，到后面几乎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执念站在最前面被蛇神半抱着，傀儡须佐护在最后。按照地图上画的，他们走的这里应该并不狭窄，反倒是较为宽敞的地方，再前面几十米就是类似于换岗的地方。
在地图上是一个较大的圆圈。不知为何，蛇神总觉得附近有声音，像虫子在啃咬木头。须佐坐在河边，花有些蔫了，他只好把花枝插进碎冰里，试图让它吸收一些水。
须佐手捏着花枝根部观察花瓣，手却突然不受控制将花打飞出去，腕臂忍不住发抖。一阵刺痛传来，片刻后又麻木。
“八岐！”傀儡须佐之男扣住蛇神的肩膀，“不对劲。”
傀儡是不会痛的，他的一切感知都来自本体，也就是源赖光所谓的通感。傀儡须佐把另一只手抬起来，表面的软皮已经被啃食干净，露出泛着毛边的木头。
“有东西，在吃我。”
黑暗中蛇神的视力并不好，但此处极窄，他一低头，对上一双浑浊的眼睛。
……
藤原道纲已经连着审问了月读好几天，虽然他的回答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怎么问怎么审怎么看都是荒没错，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月读不予理会，他端坐着吃饭，很清淡的饭菜，一颗梅子，一杯茶，一碗饭。
那杯颜色诡异的茶月读一口都没碰，他吃完后再抬头，发现眼前已经换了人。袖子上的扬羽蝶用红金二色勾勒，厚重的衣物让人看不见她的脚，鸦黑长发刀割齐整，粉面含笑，小扇自袖中延出，另一端压着掌心。
妆似乎是没有的，只在眼尾扫了一道红。
“初次见面，我名为平日女姬。”
月读摸着荒，心想怎么不叫平月读命呢？平素盏子也行。面上却只说：“你要问什么？和那个四眼一样？”
“我自然与他不同。”平日女姬站起来身后衣摆层叠如一朵艳丽的山茶花，她袖中爬出一只半个手掌大小的蜘蛛，如果蛇神在的话就能认出来，这是络新妇。
“神落在地上是不如人的，但我可以，让你重新成为神。”
月读对重新当神没什么兴趣。
“是吗？”
不过，他同时也是谎言之神。
“不过说一句假话而已，想必你很熟练呢。”
作者有话说
第33章 第 3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