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案不为空》无敌外星人

5、不太完美的家

　　终于在除夕夜前三天，林业德在晚饭的时候回家了。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来到餐厅，看到林行他们两个准时在餐厅用餐，很满意的对他们笑了一下，然后转身向林行说道：
　　“后天晚上有一个聚会，到时候六点我让司机来接你。”
　　“可是那天晚上是除夕夜，我们不在家里过吗？”林行听到父亲的安排显得有点着急，喝汤的勺子都还举在嘴边就想转身，把一些汤洒在桌面上。

　　“出去我们也还是一起过的，不是吗，林行。”他一边解开了右手边的袖扣，一边往外走去，然后又像刚想起来什么一样回头对他们说，“陈奕安也一起去吧，到时候司机会来接你们。”
　　说完，林业德的背影就消失在餐厅的拐角处。

　　陈奕安看向林行，他低着头看桌上撒出来的汤汁，好像很没有胃口，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很快他就放下勺子，推着轮椅离开了。

　　等到除夕夜当天，陈奕安穿着林业德派人送来的西服，站在林行的身后。林行今天穿着白色的小西服，腿上披着洁白柔软的毛毯，他们给林行做了卷发，让林行看起来像是童话里的洋娃娃。

　　林业德和一群大人从门口笑着走出来，看见林行他们，很虚伪的和身边的一位男人笑笑，用一种很夸张的，陈奕安从来没见过的语气大声说，
　　“哪里哪里，光长得好看有什么用，还是得像胡小公子一样才貌双全，才能走的长久哈哈。”
　　身边的胡总笑着摆摆手，看林业德走到林行他们身边。

　　“这里的人你都还记得吧，一会进去好好说话。”林业德蹲在林行面前，伸手把毛毯上的褶皱抚平，用只有他们三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随即又用能让大多数人听到的音量关心林行，“冷不冷呀，可别冻着，走，咱们快进屋吧。”

　　林行朝着父亲的方向笑了一下，等他们走到众人面前时，很谦逊的朝着长辈们问好。

　　等他们进到大厅，更多的人围了上来。
　　“林行呀，这个腿还疼不疼的呀，业德也真是的，这么大冷天还把你带出来。”一位珠光宝气的女人拍拍林行的肩膀，很可怜的看着他。

　　“没事的，已经不疼了，谢谢徐姨。”林行礼貌的朝着女人笑，那边又传来一道声音。

　　“自从你出事，业德都好久不带你出来一起玩了，和小伙伴是不是都生疏了，一会儿过去找他们几个好好聊聊，小明都说很想你带他一起玩了。”边上说话的是一个男人，笑着看向林行。
　　“和我们大人说话还是不如和小朋友说话有意思的，是不是呀林行。”又有人打趣林行。

　　林行笑着摇摇头，好像很害羞。
　　林业德也笑，拍拍陈奕安的背，示意陈奕安带林行去宴会厅的另一头，有几个小孩子坐在那边。

　　这一个晚上，林行都在笑，次数比陈奕安这一个多月见过的都多。
　　整场宴会都有人不时地来找林行打招呼，问他最近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能再一起出来玩，但是大家都很有默契的没有和陈奕安说话。

　　终于等到结束，已经快要十二点，林业德把他们两个送上车，却没有上车，叮嘱他们今晚早点睡。
　　车门关上，林行终于不笑了，他靠在靠椅上，眼睛看着窗外，一种自我防御的姿势对着陈奕安，直到回到家中，他们两个都没有说话。

　　但是陈奕安回到房间还是觉得今晚应该要和林行说一句新年快乐，在房间门口犹豫了一会，带着自己从福利院带来的少数的行李中，最宝贝的一个小小的开心果毛绒玩偶，站在林行的房间门口。

　　“林行，你还醒着吗，我可以进来吗？”他等在门口，一般来说，没有林行的首肯，他不会轻易进到他房间，但直觉告诉陈奕安，今晚不是一个可以用一般公式对待的情况。

　　他又敲了敲门，等了五分钟，说着：“我进来了。”一边拧开门把手。

　　房间里没有开灯，窗外的路灯照进房间里，让陈奕安看见林行的背影。
　　他坐在隔开小阳台的那扇玻璃门前，听见陈奕安进来，也没什么反应。一直到陈奕安走到他跟前了，他才抬头，面无表情的问：“你来干嘛。”
　　“今天是除夕，林行，新年快乐。”
　　“这是上一年院长给我们发的新年礼物，送给你，新年快乐。”

　　陈奕安蹲下来把手上的小玩偶递给林行，林行伸出手接过去，上面还有一点温度，让这个不太柔软的玩偶有了一点可以称赞的地方。
　　他用两只手拿着这个小小的玩偶，看了一会，很难受地低下头，用玩偶挡住自己的脸。

　　林行哭了。
　　他在这个夜晚终于明白，也终于接受自己有一个不太有爱的家，有一个不太爱他的父亲。

　　林业德不喜欢林行哭，于是在林业德把陈奕安接回来的那天他没有哭，在辛苦复健一次次被判定为无法站立的时候没有哭，在意外发生后也强忍着泪水。

　　忍住那么多回，终于在今天一口气全部流出来。

　　陈奕安在边上，听林行克制的呜咽，感到一阵的心疼。
　　他原本以为自己离开福利院可以获得一个家。第一眼看见林行的时候就暗暗的观察林行与林业德的相处方式，可是看到的越多，他越觉得林行其实有的也不比他要多多少。
　　他也明白，在这里想要奢求一个家，其实不太现实。

　　他站起来，让林行靠在他胸前，感受林行更多的眼泪。

　　他们在昏暗的房间里，如同两只小猫依偎在一起，度过这个不太团圆的团圆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