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颜》牙牙

5、ＦＩＶＥ

　　的时候，消息总是那么灵通，不管是好还是坏。反正世界就是这么个奇妙的东西。
　　殷木不知道听到了哪里的传言说，桑颜搬家了，桑颜休了学，要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去。
　　消息这个东西，越传越神乎，到后来，谁也不会去在乎它是从谁的口中说出来的了，只是把它当作茶余饭后的话题，用来说着开心的。
　　但殷木却选择了直接相信。
　　于是，他在传言的日子来到了桑颜的家。
　　平时冷冷清清的一小块地方，现在却多了一丝嘲杂，搬运东西的工人们来来往往，凌乱的脚步扬起阵阵呛人的灰尘。
　　他们手中或是提或是拿，把那些看起来陈旧老式的家具们送到收破烂的人那里去。
　　殷木看着他们在眼前忙碌的影子，忽然有股看电影一般的感觉。他的心里空落落的，因为电影总要散场。
　　然后，他看见了桑颜，女生桑颜，他许久没见到的女生桑颜。
　　不，或许不能那么说，女生桑颜已经不再是女生桑颜了。面前这个女人，虽然有和桑颜一模一样的面孔，但给男生殷木的感觉是那般地陌生。
　　她画着很浓很浓的妆，穿着又尖又细的鞋子，头发也不再是清爽的直发，而被她烫成了一圈又一圈生硬的大卷。从身体各个部位散发出妖娆，再没有一丝一毫的清傲。完全地，完全的媚俗遮盖了原本瘦小的脸。
　　桑颜一只手提着小包，另一只手勾着一个男人的肩膀，歪歪扭扭地把身子探进了汽车，拉好了车门。
　　男人发动了车子，远去时喷出一串弥漫四散的尾气。

　　殷木能感觉到一阵尖锐的寒意从心底扩散，逐渐，逐渐侵蚀他整个身体。没有任何知觉，似乎就在那一瞬间，灵魂被某种奇特的物质压迫，喘不过气来。
　　殷木看见自己的脚在地面划了一个圆，朝家的方向走去。而他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直到很多很多年以后，殷木在一次偶然中，知道了真相。但对他来说，这个叫真相的东西已经来得太迟了。
　　太迟了。
　　那是在一次同学聚会中，某人很巧地提到了桑颜。男生殷木的伤疤就如此被揭开。
　　“你们还记得那个叫桑颜的女孩子么，就那个，和殷木走得很近的那个。”说完，用手指戳了戳微醉的殷木。
　　“她呀，真是个可怜的人。被父母抛弃，跟外婆相依为命，外婆又去世了。可怜啊。后来就休学了，你们猜怎么着？为了吃饭，她后来跟了个老男人，给他生了个孩子，后来就被男人扔了。那男人也是个有家室的人，还在外面骗什么学生妹……”
　　“那后来呢？后来她去了什么地方？”殷木听见他自己这样问。
　　“那女孩后来死了，好象是自杀的……我朋友刚好是法医，我也是没多久才听说的……好像是彻底崩溃了吧，那个女的……”
　　跟着是长久的沉默。
　　啪。
　　殷木的杯子掉到了地上。
　　彻底碎了，碎成一片一片的闪着亮玻璃渣。
　　殷木低着头，把它们一点一点拾进垃圾桶里。

　　有的时候，若不能在那一刻得到救赎，便注定要堕落。
　　因为相遇，所以两个毫不相干的生命轨迹曾经在那一瞬交错。
　　然后，各奔东西。
　　而那颗曾经闪亮一时的流星，注定要划向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