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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七章 出发 ...
还以为要在禁闭室待上几天,谁知当晚九羿便把她拖拽出去,又是到首领府,这回只有她和她,被晾在会客椅上快半个钟,翻来折去的纸张,发出嘈杂的声音。
等到昏昏欲睡,那位首领才合起东西,走到她身侧坐下,“我没有太多等待的时间,一天时间应该够你做出决定,怎么样想清楚了吗?”
“我想知道,到底为什么是我?”
晁鸦想不通,论实力,那个九羿和自己不相上下,甚至在她之上,而且面前这个女人,作为首领正当年,把她这个陌生人搅入这个局里,有害无益,到底有什么目的。
“有很多困惑吧,你想知道什么。”
晁鸦问出她最困惑的,“为什么不选九羿,要把我扯进来?”
那位首领没有回话,发出一声轻笑后,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上一口后说道:“你不是对现状一无所知的人,塔山的人,琥歧都去见过你。”
她就知道,在清贫山绝不会有密不透风的墙,现下没有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面前这位首领只会类似偏执地逼迫她接下首领的头衔,却不肯告诉她更多真相。
“有缺陷但忠心的走卒,比一无所知的陌生人,还不可信吗?”
“我只知道强者是可信的。”
像“鬼打墙”,无论质疑什么,都是毫无意义的回答,但晁鸦的内心在摇摆,从执意逃走,变成犹豫不决,坐上首领的宝座,即刻斩杀九羿和这位首领,再回基地,就当这里的一切只是任务中出现的意外。
“好,我做这个首领。”
或许是意外晁鸦的答复,那位首领举在半空的手,顿住几秒后才贴向唇边,“很好。”
“正式介绍,我叫清珖,清贫山第二十七任山长。”清珖走到办公桌前,端起一叠文书,放到晁鸦面前,“这些是我全部的财产、权利,和名下资产的授予书,奴隶的归属权转移,你可以现在确定,签字后这些都是你的,不着急,也可以请九羿来,为你一一讲解。”
晁鸦接过文件,只是粗略地翻看几下,便在最后签上她的名字,这些废纸,她想毁约,一把火就能烧尽,拿它来框住杀手,这个首领比她想象中要幼稚很多。
签完后,清珖从台子上取下一个金光闪闪的权杖,递到晁鸦手里,“从现在起,你就可以行使你的权利,明早的继任大典上,你需要亲手斩杀我。”
权杖握住手里沉甸甸的,手感粗糙,像是由一代一代流传下,晁鸦将它紧紧握在手里,异样的质感,压制住她无法平息的紧张。
清珖打开门,等在门外的九羿,她脸上是怪异的表情,“九羿,送她回去休息,准备好明早的仪式。”
在看到权杖后,她的表情更为怪异,像是紧绷的面具上出现细碎的裂缝,九羿走在前面,腰间的佩刀剐蹭到盔甲上,发出尖利的声响。
回到那处房子前,污水坑被填平,九羿站在台阶下,晁鸦正要走入房子,身后却传来抽刀出鞘的声音。
晁鸦停下,回身望向她,只见她手握刀柄,刀尖直指自己,“你现在杀了我,逃出清贫山吧。”
纵有怨恨她的情绪,千刀万剐的画面无数次闪现,但晁鸦盯着她微红的眼眶,她从没见过女孩哭,就像没见过被水打湿的钢铁会熔化,但短短两天,见过她虚假的眼泪,也见过像铁水一样炽热的泪水。
尖酸刻薄的话停在嘴边,晁鸦第一次为猎物红了眼眶,她知道九羿,有一颗比她更鲜活的心。
“你——”
房间内,随从送上几件合身的王袍,晁鸦打量屋内的摆设,到处是外形奇异、金光闪闪的装饰品。
“首领,请早些休息。”
在淋蓬头下,晁鸦擦洗伤口上的血渍,干涸至皮肉里,她捞起刷子,咬牙冲洗干净。
脸上的伤口都透着渗人的痕迹,还有未消下去的肿包,让她回想起清珖脸上那道疤痕,那道两年前模糊记忆里的疤痕。
酒精游走在交错的肌肉间,渐渐绽开的痛感,晁鸦蜷缩在床上,想起刚才那张哭脸,她没给任何答复,没再回头地走进房子。
——清珖——
没什么比雨中下跪更催人泪下的场景,越过本能做的牺牲,会让稚嫩无知的人感动,那一年,清贫山遇上惨无人道的掠商,擅飞檐走壁,烧杀掳掠,无恶不作,清珖继位才几日,便在她枕边留下亲信鲜血淋漓的眼珠,和朝贡十名婴孩的战书。
清珖不是懦弱无能之辈,她带领军队和那群掠商殊死搏斗,不曾想腹背受敌,城中远多于十名婴孩被掳走,清珖要为她的年轻气盛负责,为清贫山受败负责,为无数枉死的城民偿命,她跪在城中一处空地上,那几日,暴雨连连,雷声阵阵,像在为逝者哀悼,也像在咒骂惺惺作态的清珖。
恨至咬牙切齿的城民,迫于威慑,没一个敢趁此机会斩杀清珖,以解失子之痛,因为城墙之上,那双狡诈的眼睛,正盯着每一个伺机斩杀她女儿的人。
铁石心肠的清珖,怎么会来演这场心怀城民的苦肉计,她心怀鬼胎,她就是懦弱无能之辈,她从城中掳走婴孩,送去给那帮掠商,其中就有她自己刚出世的孩子,殊死搏斗不过是想灭口。
苦肉计并没有奏效,城民接替看守,想要活活饿死清珖,她当然要以死谢罪,以命偿命。
清珖昏厥过去时,她依稀看见城民像豺狼虎豹一般扑向她,她无力迎战,又软弱地退缩。
醒来时,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被换上王袍,戴上王冠,像继任大典那天一般,母亲从屋外走进来,说道:“这次你犯下的错,腿跪断,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你。”
“母亲,你一定要救救我。”清珖跪在她母亲的面前,痛哭流涕地哀求道:“瑕儿也死了,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总要有人偿命,仪式上你亲手杀了我,并许诺城民,日后首领继任必须斩杀上一任首领。”清璩将一把长剑递到清珖手里,“清贫山,就交给你了。”
“母亲,我——不能!”
那日,世人都以为懦弱无能的清珖,是在当众审判幕后黑手,其实不然,她想杀光任何一个知道她污点的人,她想坐稳首领这个宝座,她要所有人嫉恶如仇,但只能藏怒宿怨,在那之后,她竭尽全力,治理好清贫山,也让越来越多的城民信服自己,却在同母亲一样大的年龄,得了不死绝症。
她说服自己,不是她哄骗那些勇士进城酿成的报应,也不是她豢养冷血杀手铸成的苦果,她也不甘心,哄骗更多勇士进城,也在期许有人能接手清贫山,她想要一个真正的强者,一个有良心的强者。
九羿是最像她的,她冷血、坚韧、有魄力、有责任感,是最好的人选,但也有最无法容忍的缺陷,她是个双面人,当懦弱的那一面出现,她会忍不住地想要斩杀她,她要她滚出那个身体,得到的却是更无能的回答。
她要九羿关住那一面,关不住的时候,便不会见她。
直到遇见晁鸦,她冷血但不嗜血,她不会践踏生命,不像脱缰的野马,不是心慈手软的弱者,她是天生的首领,或许是年龄相近,她想起了记忆深处的瑕儿,兴许,她就是瑕儿,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才不是。
狡诈寄生在血脉上,一寸一寸增长,清璩到死都不知道,她所说的做戏落到清珖的耳中是什么样,那把开刃的剑是何时被换上。
——九羿——
在脏臭不堪的地下,作为最没有价值的杀手,没有一个人不会期望成为万人之上的首领,成为受众人敬仰的强者,九羿是从乱葬岗救回来的,清珖晨起狩猎的积习,在那一日没有带回尸体,反倒带回来一个新生儿。
出于对瑕儿的留恋,清珖将她养在身边,却清醒地用对待替代品的态度,让九羿长得温暖又冰冷,但九羿把她当成高高在上的神明,她用一次次濒死的角斗,换她视线一刻的停留。
踩着尸体堆成的阶梯,九羿得偿所愿,成为清贫山受万人敬仰的存在,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是所有人眼中的下一任首领,清珖也以首领的要求,约束她,但在一场噩梦后,一切都被终止,所有人都用奇怪的视线注视着她,首领不再是她所能肖想的,清珖对她的态度也很奇怪,常常盯着她,企图从她眼里看到另外一个人,再不然,就是噩梦惊醒时,清珖用恶狠狠地眼神注视着她,连同匕首停在眉心。
一次重病,她几乎要死在病榻上,清珖没来看过她,也没有托谁送来什么,一句话还是一份药,她听随从说首领要出城执行任务,去抢一批无主的军火,无主的东西,才是最可怕,这块肥肉,谁都会来争,谁都不愿落入敌人的手里。
她强撑着换上装备,跟到随行的队伍中,却被清珖当众揪出来,刻薄的话语像是尖刀一般挖刺她的心头。
“你在这里做什么?”
“母亲,我必须去。”
“死在清贫山,有人收尸,死在外面,给豺狼加餐吗?”
“母亲,我可以的。”
清珖没再理她,但脸上挂着的鄙夷,让九羿愣在原地,车队驶出城门,她倒在清晰的车辙上。
军火并没有抢到,但回城后,清珖却没有失利的不悦,反倒来挂心她的病好得如何,她唤她作母亲的时候,也没有嫌恶的表情,她又回到万人之上的位置,庆幸之余,她多了一分不安,因为清珖越像她的母亲,她越接受不了虚情假意会被撕破的情况。
她接到命令出城接一批勇士回来,王储换届就是从城外哄骗勇士进城的信号,九羿心甘情愿做这份差事,她以为次次将“瑕儿”接入城,次次为“母亲”杀死她,总有一天清珖会真正地接受她,却发现那位勇士是个杀手,她带着斩杀母亲的任务。
“那个家伙,是这次的勇士?”
九羿接过手巾,用力的擦拭双手,为让那家伙上当,她甚至主动握手,粗鄙无礼的俗人,只是触碰到,都令她恶心。
“是的。”
“是我疯了,还是你在找死,她分明是个杀手,这个任务单上有哪个字,你不认识吗?”
“晁鸦的资料,在早上就传给首领,首领交代完好无损的带回清贫山。”
“谁选的,想死趁早说!”
她们选过很多以刺杀首领为目的的杀手,但那个晁鸦是唯一一个有希望达成的人,她的指标真的非常优秀,九羿压抑不住不安带给她的紧迫感,再和晁鸦对上视线后,她假借醉酒,决心让她看见魔鬼的模样,她还想要更残忍地对待她,却被随行的人拦下。
“我想杀她,还要选地方吗?”
晁鸦中计昏迷的时候,她甚至想在车上了结她,不巧被人撞见,被拉扯到另外的车上待着。
“连我都敢拦,我杀了她,首领也不会如何。”
“首领是这样交代的。”
唯首领论是清贫山的第一要义,九羿没有违反的资格,她便见缝插针寻找机会,只是见到她划伤手臂保持清醒,又有异样的感觉升起,鬼使神差地递帕子给她,再送上伪装成解药的“毒药”。
晁鸦总做出令她盛怒的举动,去理会塔山的亡国奚,还赠予她绷带,斩杀塔山最后一个勇士,本是一场以儆效尤的演出,她却一直在留心她的状况。
“那个家伙在怜惜塔山的死人,母亲,她心机叵测,她带着目的来清贫山。”
“你给她的卸力散是正常分量吗?”
“母亲——”
“回答我的问题。”
“我评估不出她的实力,保险起见,多让她服用合情合理!”
“我第一次知道,你也会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鄙夷的表情,尖酸刻薄的话,因为晁鸦这个家伙,再次降临到她的身上。
她把怒气宣泄在塔山那个亡国奚的尸体上,她斩下手足,丢给晁鸦,企图逼疯她,却得到她更激烈的反击。
直到那天,九羿才知道母亲几日来的反常究竟是为什么,以首领之位作诱是演了无数次的把戏,但母亲似乎真的不在乎自己的死活,将满膛的枪交在晁鸦手里,晁鸦真的会杀了她。
但她宁愿她来杀自己。
——人名——
是把视角转换到以“人名”为主的提示
1.“奚”古义有“奴隶”,本文用的也是“奴隶”这个意思。
2.清璩是清珖的母亲,清珖是瑕儿和九羿的母亲。
3.“因为清珖越像她的母亲,她就越……”“她”都指“九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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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七章 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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