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只有他能碰到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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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如同小山一样的头颅滚落，重重砸在地上，尘土飞扬。撼山兽那双硕大的眼睛仍然睁着，瞳孔却已经涣散。
赵之和孟见青灰头土脸，被这么丢了出去，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然后他俩就看到，叶归舟正捧着林溪云的脸，心疼地问：“没受伤吧？”
连层油皮都没划破的林溪云；……
断了两根肋骨的赵之：……
扭到脚的孟见青：……
林溪云觉得此时实在不宜讨论这个话题，不然他们这边会先内讧起来。
于是他祸水东引，指了指旁边的冰玄：“她还在呢。”
叶归舟好像这才想起来，旁边还有个人。他淡淡地一眼瞟过去：“还不滚？”
冰玄的胸口剧烈起伏着，显然被气得不轻。
她一手撑着撼山兽无头的尸体，手臂枯瘦如柴，一头苍白的乱发在空中狂舞。
然后那条细瘦的胳膊骤然发力，直接洞穿了撼山兽厚实坚韧的皮肤，撕裂厚厚的脂肪层和肌肉，从中掏出一枚珠子来。
那枚珠子泛着幽蓝的光，上面还沾着碎肉和血迹，冰玄却一点也不嫌恶心。
她看也不看，囫囵送进口中。紧接着牙齿碾碎坚硬的珠子，发出令人牙酸的脆响。
冰玄忽然嘻嘻笑了起来，在风中飞舞的黑袍和长发有一瞬间静滞——
紧接着，她的整个身体像充气一样骤然膨胀起来，气浪以她为中心爆发！
孟见青瘸了一条腿，重心不稳，当即向后倒去；赵之扑过去想护住他，却忘了自己断了两根肋骨，被倒下来的孟见青一撞，伤上加伤。
叶归舟却只是伸出一只手，横在林溪云面前，替他挡住眼睛：“别看。”
他说别看，林溪云就真的乖乖捂住了眼睛。
但他害怕中还有点好奇，颤抖着声音问：“她吃了什么？”
“撼山兽的妖丹。”叶归舟抬头，看着高悬在空中的冰玄，目光中不带一丝感情。
冰玄吞吃了妖丹之后，枯瘦的身体承受不住这股力量，似乎要爆裂开来。她的身体已经像是泡了很多天的浮尸一样膨胀数倍，但皮肤下仍然有东西不断地凸起，简直像有畸形的巨虫从她体内破茧而出。
她似是狂喜，又似是痛极，在空中尖声狂笑。乌鸦在她身旁盘旋，眼睛都变做血红，尖声嘶鸣着，不时从她身上撕下一缕肉来。
“她为什么要吃这个？”
叶归舟淡淡道：“妖兽将体内所有妖力都储存在妖丹中，如果吞服妖丹，就会继承这种力量。不过妖兽一旦死去，这种力量就会迅速流逝。所以冰玄就趁着尸体还热的时候吃了。”
林溪云“哦”了一声，本着经济适用的原则，问道：“那之前我们收服云妖的时候，你怎么不吃？”
“好恶心！”叶归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嫌弃道，“谁要吃那种东西！”
好吧，哪怕天塌下来了，叶归舟都只关心自己入土的姿势好不好看。
尖利的鸦叫忽然被扼在了喉咙里，四下一片寂静，连风声都停息了。
冰玄随手将被掐断脖子的鸦尸丢了下来，随后舔了舔自己乌黑的长指甲。
她那一头花白的头发竟然从根部开始慢慢变黑，变成了乌黑亮丽的秀发；那原本瘦的仅剩一张皮的脸庞也充盈起来，双颊莹润丰满如白瓷花瓶。
……但是她的身体已经变得和撼山兽一样庞大，站在原地，仿佛一座远古的神像。
冰玄轻轻一笑，手指做拈花状，向下一指，林溪云便有种不由自主想跪下去的感觉。
他双膝刚是一软，叶归舟就一把捞住他，将他牢牢地抱在了怀里。
“既然见我，为何不拜？”冰玄声如洪钟，声音中有太古的祷歌相伴，悠远如同从天上传来。
叶归舟站在这座绝地通天的神像前，身形渺小得简直像是微尘。
但他抬头，微微一哂：“是啊，你为何不拜？”
冰玄大怒，一掌拍下，简直如同一座小山当场压下。叶归舟足尖轻轻一点，林溪云只感觉自己拔地而起，像是完全不受重力影响一样，轻飘飘地被叶归舟带着，直升到空中。
雾渺剑化作一团轻柔云气，将他们平稳地护送到了空中，直到和冰玄平视。
冰玄那双眼睛已经变作完全漆黑，只有瞳孔中针尖大的一点是白的。
她低低念了句什么，忽然有迅猛的鸦群掠过，直直地冲向他们两人！
鸦群急速逼近，林溪云甚至能看见它们的尖喙和指爪。但叶归舟只是伸手轻轻一拂，那来势汹汹的群鸦忽然就像被静止在了原地，随后连声音都没有发出，就在空中化为了齑粉。
“你就这点本事？”叶归舟一笑，“真是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啊。”
他脚下那把雾渺剑忽然散成更稀薄的云气，如同一张密网，兜头像冰玄扑去。
接触到剑光的瞬间，冰玄那看起坚不可摧的莹白身体忽然寸寸龟裂，碎块向下坠落，皮肤下却并没有血肉，只有一团团黑气向外逃逸。
“这东西不仅恶心，副作用还大。”叶归舟抱着林溪云缓缓落地，耸了耸肩，“所以我才不吃。”
冰玄的身体已经缩回原本的大小，躺在被她自己砸出的深坑中。她剧烈地抽搐，因为痛苦而缩成一团。
叶归舟看也不看，只朝林溪云道：“送她回去吧。”
林溪云却有些犹豫：“既然她们都能再回来，那我们把她们送回去，岂不是放虎归山？”
叶归舟还没答话，已经有人抢答道：“是啊，魔尊这是要做什么？难不成是要把自己的手下带走疗伤吗？”
二人回头望去，刚才说话的人正是赵之。他撑着昏迷不醒的孟见青，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将林溪云拉到了自己身后。
“赵之。”叶归舟眯起眼睛，“你再说一次这种话，我就把你的骨灰塞进孟见青嘴里。”
林溪云还想劝架：“赵之，你先别这样，你怎么能确定他就是魔尊……”
“我、怎么、能确定？”赵之抬起头，双眼血红，“他杀了玄虚山上所有的人，你现在问我，我怎么能确定？”
林溪云没听懂：“……你说什么？”
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一个可怕的猜测，他不是没想到，只是不敢说出来……也许，也许……
“是啊，现实中的赵之早就已经死了，我是《一念仙魔》里的赵之。”赵之声音都在发抖，“他在山上将我所有的同门挫骨扬灰了！他就是那个灭世的魔尊！”
孟见青仍然靠在赵之肩上，昏迷不醒。林溪云想说点什么，但他张口结舌，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只能求助般地望向叶归舟，期望叶归舟能否认。哪怕一句也好，哪怕一个字也好，只要叶归舟开口，他就会相信——
——但叶归舟只是低垂眼帘，把玩着手心的雾渺剑，没有说话。
林溪云：“你……”
一阵尖利的啸音打断了他的话。
冰玄缓了过来，跪坐在地上，像狼一样仰天长啸。四周风吹草动，无数的生物在她的啸音之下聚集了过来，将众人团团包围。
冰玄朝着众人狂笑，露出黑色的牙齿，整个胸腔都在震动。
然后她竟然不顾一切，朝着林溪云的方向冲了过来！
赵之反手拔枪，叶归舟却比他更快，雾渺剑直接削断了冰玄的双腿。
冰玄却像感觉不到痛一样，径直撞向林溪云，身体在触碰到镇命珪的一瞬间消散，只有被斩断的双腿落在地上，白骨支离。
但她那凄厉的笑声却仍在天地之间回荡——那是因为动物们的尖啸此起彼伏，在长草间与她相和。
赵之举枪戒备，却不知道要瞄准谁。
叶归舟忽然一动，赵之立刻本能地将枪口指向了他。
“你适应得倒是很快。”叶归舟却只是慢悠悠地归剑入鞘，连个正眼都没给赵之。
阵营瞬息万变，林溪云不知道自己应该相信谁。但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已经开始本能地关心叶归舟了，于是问道：“你收了剑，怎么对付它们？”
“对付这种东西，还用剑？”叶归舟反手挽起在空中乱舞的长发。
他朝四周看了看，最后颇为嫌弃地从地上捡起了一根漆黑的羽毛，正是刚才被冰玄扼死的群鸦所留下的。
“看好了。”叶归舟头也不抬，不知道在对谁说话。
然后他将羽毛放在掌心中，向前一吹——
羽毛顿时碎成黑色的粉末，然而空气似乎都被这些粉末污染。
聚集而来的动物们却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口角溢出白沫，显然是中毒而死。长草中的一双双眼睛渐次熄灭，赵之忽然浑身颤抖起来。
他握紧了枪把：“……你灭玄虚山时，用的就是这个。”
“这次对人无害。”叶归舟耸了耸肩，赵之却根本不听他解释，抬手便是一枪！
“不要！”林溪云听见自己高喊。
但是子弹已经飞出，直奔着叶归舟的头颅而去。林溪云只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涌向了头顶——
那颗子弹穿透了叶归舟的头颅。
奇怪的是，却没有任何血液喷出。
林溪云愣在原地，子弹像是什么都没打中一样，继续向前直射，落在地上发出黄铜特有的脆响。
“啊，你好像忘了一件事。”叶归舟慢慢地将头扭过来，看着他们。
然后他指了指林溪云，忽然咧嘴一笑：“只有他能碰到我。”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只有他能碰到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