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物启事》丑飘飘

2、第一寻：戏子一梦

　　戏子一梦 ，百转回肠。

　　推开别墅里大铁门的瞬间，陈小龙就听见了嘈杂的人生。紧接着如同天旋地转般，天黑了，雪不见了，四处亮起昏黄的灯。

　　他转身，正好有行人从他们后面的大路上走过，来来往往，似乎这就是一个平常的夜晚，也是一个平常的日子。四处充满了生活的气息，没有了刚刚茫茫白雪。

　　"怎么会?"他喃喃道，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就是你的世界，准确地说，是与你息息相关的物的世界。"穆临在一旁解释道，灯光在他黑色的眸子里闪动，犹如黑夜中摇动的火苗。

　　陈小龙迷茫地点点头，其实还是不太明白，这些显然已经超出了他所在的世界。

　　向府里正在举办一场宴会，各色宾客在院落中、客厅里相谈甚欢。穆临绕过人们，朝客厅里走去，一阵戏曲声从客厅方向传来，时而传来喝彩声。宾客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位于客厅正中间的戏台上，一白一蓝两个人唱着戏，那戏音成了宴会的背景音乐。

　　穆临立在戏台前方几米处，看台上人表演。

　　"穆哥，咱们不找东西了?"

　　穆临指了指台上其中一人，陈小龙顺着他手指方向看去，是一个白色戏服的人，浓妆下看不出性别，只从身高上可以辨认出是个男人。等等?那件戏服看起来有点眼熟，在哪里见过。陈小龙脑海中瞬间闪过许多地方，最后定格在那间昏暗潮湿的房间_他们昨天留宿的地方!

　　穆临专心看戏，和白衣花旦对戏的男人跪在地上，仰天长叹"天道不公"，但紧接着，就是台下宾客门的嬉笑声。两者相呼应，竟有一种落魄之悲。白衣花旦倚在他肩上，似哭泣，又似无奈，倒像一对苦命鸳鸯。

　　只是下一秒，突然响起一阵突兀的掌声，客厅中犹如时间冻结一般，陷入安静。一个西装男子走过来挡在了穆临前面。他一米八左右，和自己一般高，这会儿是完完全全挡住了穆临的视线。穆临不约地皱了皱眉，往侧边移去，好看清接下来要发生的事。

　　西装男子头发一丝不苟地梳整齐，油光锃亮，面容清秀，脸上挂着笑，却隐隐藏着一丝浪荡不羁。就像……穆临看了眼旁边的陈小龙，好像陈小龙这个没心没肺的富二代突然假装正经。

　　面对穆临突如其来的眼神探究，陈小龙心虚地目视前方。那个西装男，看起来真像自己假正经。

　　"不错!不错!云安，你的演技真是越来越精湛了。"西装男夸赞道。

　　宴会上的人如梦初醒般，纷纷鼓掌。台上的两人直起身子鞠了一躬，就准备退下台。

　　"等等，那个谁，退下去吧。云安留下!"

　　白衣花旦看了旁边的人一眼，点点头，一个人留在了戏台上。台上白色的灯光聚集在他身上，周围暗黑。西装男找了张椅子坐下，目光直勾勾地落在他身上。周围的人似乎很畏惧西装男，屏住呼吸，不敢说话。

　　台上的人不想表演，陈小龙心中闪过一丝不情愿，仿佛他就是台上的人。果不其然，一分钟，两分钟，时间在流逝，台上的人却仿佛石化了一般，没有动作。他站在台上，和舞台下的西装男对视，似乎在暗自和他较量。西装男脸上的笑容淡下去，直至面无表情。

　　这会儿倒和陈小龙没有一点像了。宾客们面面相觑，不明白台上的人为什么还不开始表演。空气中渐渐低气压，有如山雨欲来风满楼。那个人要倒霉了，在场的其他人心想。

　　"程云安，我给你脸了是不是?"西装男冷声问。

　　陈小龙缩了缩脖子，往穆临身边靠的更进。他屏息凝神，生怕西装男突然往自己这边看。

　　突然，下一秒，西装男站起来，往他的方向大步走来。要命，真是怕什么来什么!陈小龙下意识地闭眼，却感觉一只手将自己拉过。再睁眼时，西装男已经走到了台上，抓起程云安的右手，一把将他推倒在地。

　　"别怕，他们看不见我们。"耳边传来穆临清冷磁性的声音，安神曲一样，抹淡了他心中的恐惧。

　　他才发现，不是西装男看到了自己才走过来，而是自己站的地方刚好在戏台台阶的入口处。他暗暗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台上传来一阵细轻的呻吟，程云安被西装男掐住了脖子，从地上拖了起来。

　　"向、前!"程云安双眼发红，胸腔中的氧气一点点耗尽，他抓住向前手臂的双手渐渐脱力，只能死死瞪他。

　　穆临扫过全场，在场没有人上去制止，有些女眷甚至转过头不在看。看来这个先前的身份非同一般，他又看了台上一眼，不行，现在不是时候。

　　“诶，哥，这就走了？”陈小龙看见穆临毫不迟疑地往外面走，赶忙跟上，却忍不住回头看。向前已经放开了程云安，只是嘴里不知道说着什么，看那神情，应该是什么威胁警告之类的话。呸，不要脸的富二代！！他显然忘了自己也是个富二代。

　　穆临边走边看，发现来向府的街上，每五家店铺就有三家门上有着同样的标识，和向府的一样。他转个方向进入另一条街，也是这样的情况，看来，向家家大业大，俨然是这座城市的土霸王了。

　　走了一会儿，他们又回到了昨晚留宿的地方。陈小龙这会儿才看见，红色大门上方安安稳稳地躺着两个大字——梨园！

　　难道……

　　“师兄，我知道了。”身后传来说话声，是程云安。

　　他旁边的人叹了口气：“云安，别放在心上，他们那些人，就是那样。”

　　“嗯。”

　　“师傅和我都会陪着你的，咱们好好活着。”

　　“嗯。”

　　他们背着包袱，身上的戏服也换成了平常的衣服，玄色上衣，黑色裤子。脸上的妆容已经被洗干净，露出原本的面容。

　　这倒是出乎了穆临的意料。程云安长的清冷，眉眼间尽是冷峻。他旁边的人反倒比他柔和得多，面上一看，应该是个性子软的人。两人这会儿的气质，倒是和台上颠倒过来了。

　　他们推开门进去，关门的瞬间，程云安像是感受到了什么，往外看了一眼。看的方向，正是穆临和陈小龙的方向。

　　陈小龙呼吸一窒，那双眼睛乌黑乌黑的，配合着眼中的瞳光，如同黑夜中镶嵌着圆月。平静，干净，高傲。

　　“怎么了？”穆临见他神色不对。

　　“没，没啥。”陈小龙口中答，心中想的却是另外一回事，程云安那个眼神，总感觉藏着什么东西。

　　想来这个程云安和陈小龙的物有关系了，穆临摸了摸鼻子，这是他沉思时的小动作。

　　几分钟后，他突然问：“你梦里是不是有井？”

　　陈小龙点点头。

　　穆临往旁边的树林望去，那里黑黢黢的，只有微弱的月光。风过林动，他敏锐地察觉到树林里有什么东西。

　　月光下，一个黑影站在井边。

　　穆临拨开面前的树枝，朝黑影的方向走去。寂静无声的夜里，他踩断枯枝的声音格外清晰。黑影似乎察觉到，转了个身。

　　能动？穆临一愣，停住脚步。其实在这个世界里，他们这些寻物人就像隐形一般，与这个世界不能存在看不见的壁垒。这个壁垒倒也不是不能打破，只是需要适合的时间，太早太晚，都不利于找物。而打破这个壁垒的方法就是和这里的人对话，就如婴儿新生来到世界，第一声啼哭，开启了和世界的连结。

　　在此之前，世界的人感受不到他们的存在。

　　寻物，既是了却执念，也是戳破执念构成的世界。

　　“怎么不过来？”低沉的男声顺着风传到他耳边。

　　果然，不是世中人。

　　男人见他不答，轻声笑了起来，接着迈着步子像他走来。

　　他通身白衣，黑色长发随意扎着，发丝在月光下肆意飞舞。那双狐狸眼里闪着清冷月光，一只在光里，一只在鼻梁的阴影之下，和微微勾起的嘴角，看起来极为妖媚。

　　“你是谁？”

　　“游渊。”他答，似乎觉得有些单调，“看起来我们两个真是有缘。”

　　“……”

　　"穆临"突然传来一阵尖叫，穆临眉头一紧，说完之后匆匆离去。

　　游渊低声重复他的名字，嘴角一笑，看来又有新人来了，真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