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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疾病 ...

  •   “上次我撒了谎,其实我 10 岁左右的时候就做了手术。”他看着她低着头,后背因为低头有点微驼,他看着她站在他面前,终于还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转身离开了。他无疑觉得自己像极了一个傻子,现在他才明白,为什么她信誓旦旦的承诺她不会给他造成任何麻烦。他不由得一阵心痛,又一阵失落。她不应该比我更觉得痛苦吗,而我却转身离开,想到这他又掉头可是刚刚掉头他又想到,也许她庆幸不用和我有瓜葛,于是他又掉头,在车轮还没来得及转弯时,他又想起她低头站在他面前,两手不知所措。于是他一脚油门朝着家的方向。

      她没有洗漱躺在床上裹紧被子,眼泪总是迷恋痛苦的灵魂和神秘的黑夜。她现在已经习惯了哭泣,人悲伤到麻木时,眼泪是无声的。她听见熟悉的脚步,假装熟睡。他躺下从身后揽住她盈盈一握的腰身。她的肩膀因为哭泣而上下起伏,她终于还是转身在他宽大坚实的肩膀里任由眼泪流动。

      他吻着她安抚到“我爱你,无论过去如何,我爱的是现在的你,宝贝,听我说,只要是你,其他的都没有关系,我们可以好好的享受爱情。如果有一天你想要孩子,现在技术这么发达,这对我们不是个问题。只要是你就好。”他吻着她,替她失去眼泪。

      “我才不要小孩子,孩子最烦人了,我不喜欢孩子。”她孩子气的奶声奶气的哭着说。

      “好,那就不要,都听你的,不哭。”他安抚着她。多年以后,他意识到今夜的泪有一半是恨。疫情开始有了好转,管控也放松了。苏以凡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开始依赖和习惯这个男人了。他比她想的优秀,也比她想的爱她。他看她的眼睛里是有光的,她看到他的眼睛就知道他不仅仅是喜欢。他们去欢乐谷,去坐过山车,以前她是怕的。她对这个世界没有安全感过马路都要等人逐渐多才会走。更无需提这种冒险类的项目,她总觉得不安全,把生命交给一个安全带,这让她感觉恐惧。但是当两个人一起的时候,她就没有了这种感觉。她紧握着他的手,然后心就不在惶惶不安。她开始优雅的享受恐惧,因为她不再是不系之舟。

      不在一起的时候两个人每天都在通话,电话接通“在吗?”

      “在的”

      “我没事,就是打个电话”

      “哦”过了好几分钟。

      “那我挂了”

      “嗯嗯”

      “你怎么没挂”

      “等你挂”

      “哦哦,你挂吧”

      “你挂吧”

      “那我挂了,拜拜”

      “嗯嗯,挂吧”

      “挂了”。即使两个人互相熟悉对方的生活节奏,熟悉到无话可谈,哪怕是相对无语,也不会觉得尴尬。因为心灵相同,语言可以暂时缺席。

      裴谨弈试图搞清楚他的阿南10岁时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又怕刺激到她。便联系了阿南的母亲。她也一无所知,齐母告诉裴谨弈,阿南小时候一直由奶奶爷爷带着。但现在都已经去世了。不过他们两位的葬礼阿南没有参加,他想这其中一定有缘由。

      爱情固然美好,但生活却诡计多端。让生活发生巨变的往往是疾病,发生质变的只有死亡。裴少云小半个月没有上课,一天保姆刚好要给他送东西,齐谨南便接过说自己顺路,给他送去。保姆虽满脸笑容说好“那真是麻烦太太了”神情又有几分看透他人隐私的得意和讥笑。齐锦南自是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回忆起那个遥远的下午她整个人便被一种闷湿压抑的情绪压着。这是他第二次来,与第一次不同。开门时她差点没有认出他,他见是她便让她进去了。所有的窗帘都展开着,看不见一点外面的世界,房间里被各种味道充斥着。他关上门连带着白天关在门外。齐锦南不敢去开灯。

      “你好久没去学校了,王姨今天给你送东西,我说顺路就带给你了。”她小心翼翼的说。

      液体流过喉咙的声音。一次,两次,三次。“你是因为失恋了吗,其实没关系的,这世界上有很多漂亮女生,就是我知道的都有好几个女生喜欢你的”。她安慰到。

      抽泣声,她借着缝隙里透出的光,顺声音走上前去,他坐在沙发前的地上,她上前抱着他。也许正是因为这个拥抱,他哭出了声。她拍着他的背,像母亲那样。

      “是阳性的”他带着哭腔说。

      “什么阳性的”她茫然,后悔自己没有听清楚。

      “艾滋病”。他停止了哭声。

      “艾,,”这次她听清楚了。很长时间的沉寂。

      “我不知道,可能是第三个,我喝多了记不清了,都是经常见的,不会有问题,如果有应该是第三个,我想不起了她是什么样子了,一点印象也没有了。开始的时候我感觉发烧,我就用试纸检测了,是阴性。过了几天还在发烧,我又检测了,是阳,我检测了好几个。都是。我不知道,我联系了第四个女生,因为如果是第三个那她也,但是我没有勇气。我不知道。我想出国,暂时休学吧。泰国那边药好一点。也许我还能活 20 多年,谁知道呢。在那边也许可以找到一样的,在一起生活。我不知道,我感觉,好像没有意义了,也许,”液体滑过喉咙的声音,啤酒瓶碰撞的声音。

      她想安慰但又不知道说什么,她握了握他的左手想通过外力把精神力传给他。

      “先别告诉我爸”他喝了一口说到。

      “嗯嗯”。”他心疼得看着他,明明上一次见时他那样阳光,那样意气风发,如今成了这副模样。

      “我总是做梦,梦见小时候妈妈带我去外婆家。现在妈妈没了,外婆也没了,我也没脸见外公。梦总是把我抛置到过去,半梦半醒的时候我不敢继续梦,也不敢醒。我害怕睡着,也害怕睡不着。”他说着,喝着酒又说到“我以前觉得这东西苦”。

      电话响了,“喂”“你什么时候回来"。电话那头一个声音欣喜的问道。

      她不知道如何回答,留他一个人在黑夜,她有点不忍心。“我买了你爱吃的大闸蟹,我马上就到家了,这个课题结束就可以轻松一阵子。”

      “回去吧,我没事”他放下酒瓶,去开门。

      “我也快到家了。我先挂了”。她故作开心的说道,但其实每个音节都没有一丝欢乐。

      “你一定会处理好的,在我心里你很优秀。”她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持久的拥抱。

      “那我先走了”。这一幕被跟踪的狗仔拍到。第二天热搜标题“继母门前深拥儿子,裴氏新妇老少通吃”。这大胆辛辣的标题,十分抓人眼球。裴氏一向低调,这则狗血新闻调动了群众意淫的乐趣。最先知道消息的是裴谨弈,最后的是裴少云。

      晚上别墅,寂静中透着肃穆。书房里错落坐着三个当事人,门外整齐站着保安和秘书。裴谨弈坐在办公桌前,背对着两人。裴少云瘫坐在软沙发上,齐锦南在进门不远处倚靠实木书墙站着。每个人心里都觉得绝望。一张大标题图片被摔在地上。三个人的眼睛都被吸引过去。

      “我替王姨给他送东西而已。”齐锦南口气有点不耐烦。

      “送东西需要抱着。”他大吼到,不似往日的儒雅,多了份戾气。

      “我以为我们琴瑟和鸣,你倒是雨露均沾,你这么喜欢他,何必让我娶你。”

      “崔慎,你这话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喜欢他”。

      “你不喜欢,你搂搂抱抱,现在觉得我老,又喜欢年轻的了。”

      “你。你凭一张照片就兴师动众的审问我。对你来说这么就我们之间算什么。”

      裴少云不耐烦的站起来“她抱我是因为想安慰我,我们清清白白”。

      “安慰,好一个安慰。”裴谨弈走上前揪着他的衣领。青筋在他的额角暴起,满脸通红。

      “我染了艾滋病。”他说了就往外走。保安相互交替眼神没敢阻拦。秘书则献上了恭敬的一鞠。

      裴谨弈楞在了原地,他想伸手挽留他 但手滞留在半空,喉咙发出不了任何声音。他整个人瘫软下来倚靠书桌最终滑落在椅子里。安以凡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面如死灰,他整个人瘫软下来倚靠书桌过渡滑落在椅子里。齐锦南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绝望。在她眼里她永远是那么优雅,永远凌驾于生活之上,永远高贵,永远从容。

      他就那样瘫坐着,在□□的极度静止中是精神的高速飞驰。他的记忆从他站在门前等他车回来,闪到他在母亲去世外婆接他,他毅然闪开外婆的手,抱住他奶声奶气的说“我很爱奶奶,奶奶有很多孙子,但爸爸一个人,我要陪爸爸”。又忽然闪到他满脸乱胡茬,脸色暗淡对着他说“我染了艾滋病”。他瞬间想到满身斑点被遗弃在偏僻狭小医院的,蜷缩在破旧病床上皮包骨头,形如枯槁,面色蜡黄的人类的弃子。忽然他亲爱的儿子的脸和那张脸重叠。理智将幻想砸碎,支离的碎片又在潜意识超越思维的速度提示他,艾滋病的药品对身体的损伤的程度。我要给他用最好的药!

      他一个人坐在花园的长椅上,久违的抽起雪茄。双唇赐予火星生命,它在一呼一吸间燃烧了自我,留给世界的是随风入土的尘埃。时光在它的一生划过,点亮烟头带走尘埃,只有被遗弃的烟尾暗示它曾经来过。他抽第二根的时候注意到烟头在呼吸。他定睛看了一会,给秘书打去电话。

      裴少云去学校办理退学。张教授十分不解,目前关于债务融资成本与审计的研究已经接近尾声。裴少云是这个课题的组长,这意味着他大二就可以发表一篇SCI。这是多少学子想都不敢想的成就。在院长和教授的劝导下他决定先完成学业。

      裴谨弈亲自去美国带回了一组医学界顶尖的学者和国内顶级医师组织了一次会诊。每个人都抱着最坏的打算,只是希望能找到一个最好的保守治疗的方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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