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哕》瓷真

18、追

　　季谈玉头一次被揍那么惨，他抹掉唇角的血，语气纵容。
　　“出气完了吗？”

　　岑酸拿着汽水，吸管含在了嘴里，含糊的说，“还行。”
　　季谈玉没反抗，也轮不到他反抗，岑酸几乎在聚光灯暗下的第一秒就揪着他领子走下了台。

　　他身上岑酸看不顺眼的地方，都被狠打了拳。

　　岑酸娇生惯养，没出过脖颈那么大的口子，她当时照镜子不痛快极了。

　　季谈玉脸上也带了伤，青紫都落了点，他面容冷淡，此时带上狼狈的疤痕，让岑酸心情好了不少。

　　她毫不客气的举起手机，“来来来，看镜头。”
　　他勾了下唇，依旧侧着脸，“最近你图库倒是多了挺多小把柄。”

　　“这算是你把柄吗”，岑酸狡黠的笑起来，“那我可要好好要挟了。”

　　季谈玉见她笑，说，“岑酸，你怎么这么好哄。”

　　岑酸有些明知故问，“你在哄我？”

　　季谈玉启了罐可乐，冷气凝成水珠浸湿他的手。
　　“岑酸，给个机会吧。”

　　她不解起来，“给什么机会？”
　　季谈玉垂着眸，唇角带笑，他不紧不慢的喝了口汽水，喉结滚动。

　　夏天的风吹乱了她头发，岑酸偏过头，没继续看他。

　　“给个机会”，他走了两步，蹲在了她眼前，“让我追追你。”
　　他说的认真。
　　“追人还有问别人意见的？”
　　“不是”，季谈玉盯着她，“我想追你的意思是，能不能给我的喜欢一个机会。”

　　岑酸鼻子莫名泛酸，“那你之前咬我干嘛！”
　　季谈玉被她逗笑，“没忍住。”
　　“你还转班！”

　　“嗯”，他屈起手指，帮她把眼角的水渍抹去，“怕你看见我又是哭。”
　　岑酸又踢他，“你不会哄我啊！”

　　“哄了。之前不知道怎么哄”，季谈玉指了指脸上的淤青，淡笑，“现在知道了。”

　　“不管”。岑酸的心皱巴巴的一团，被他轻而易举的铺张开，她又骄纵了起来，“那你追我，不可以放弃的那种。”
　　“好”，他问，“喜欢哪种花？”

　　“嗯？你要送我？”
　　“是”，季谈玉说，“给你买最漂亮的，要不要？”

　　岑酸说，“我要最独一无二的。”

　　闻言，季谈玉思考起来，好半响，又问，“怎么才算独一无二？”
　　“季谈玉，我十二月生日，离现在还有五个月，你种一束给我。”

　　“好，我去买种子。”

　　她说的，他答应的几乎无条件。

　　*

　　那次比赛，他们不出所料的拿了第一，季谈玉也转回了班，又一次坐在了岑酸身边。

　　小姑娘还是嗜睡，一天醒不着几回，季谈玉几乎包揽了她的吃喝，见她醒就把手凑过去，十指紧扣的握着。

　　偶尔岑酸嫌热，会甩开，他也不再会凑过去。

　　季谈玉的袖子被拽动，他没停笔，“五点，离下课还有二十分钟，晚自习是英语语文的。”
　　说完，岑酸的手被无误抓住，她撇开，“没追到还想牵手？你是不是想占我便宜。”

　　季谈玉好脾气的问，“怎么才算追到。”
　　岑酸说，“等我和你说喜欢你的时候。”

　　“好”，季谈玉把本子收进抽屉，“我等你。”

　　岑酸的耳朵红了下，这个人真讨厌，动不动撩拨她。

　　“岑酸，有人找。”
　　“来了。”

　　岑酸走出门，张望了下，就见年清籁拿着矿泉水站在了栅栏边。

　　她走过去，笑着对岑酸说。
　　“我要转学了。”

　　岑酸愣了下，“怎么了？好端端就转学？”

　　“岑酸，其实我那时候考的分不低，去了所不错的学校，但听见他在”，年清籁透过玻璃注视着他的侧脸，“我还是来了。”
　　“没别的，就想贴近他一点”

　　“岑酸，我已经很幸运了，我至少和他说了那句我喜欢你，也听见了他的回答，虽然不如意，但真的足够了。”

　　年清籁眼眶还是不自主的酸涩，但她没哭，唇角弯起了一抹很美的弧度。
　　“就到这吧，我得回归年清籁自己的生活了，哪怕这个生活没有喜欢他这件事。”

　　岑酸拥抱住了她，“你记得多回来看看，不然我就要生你气了。”
　　“好”，年清籁说，“岑酸，你也要好好的，做不后悔的事，喜欢不后悔的人。”

　　“我们，来日方长。”

　　这个小姑娘，倔强又脆弱，眼泪不给别人看见，永远偷偷擦泪，却喜欢了一个时常让她哭泣的人，哪怕那个人看不见她的哭泣。

　　这刻岑酸打心底里佩服这个女孩，勇敢的追逐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去和季谈玉说声再见吗？”

　　“不了”，年清籁咬住唇，又松开，无怨无悔的说，“不会再见了。”

　　“清籁，考一所好大学，找一个爱你的，你也爱的，看的见你哭，却希望你笑的。”

　　“好。岑酸，你也是。”

　　她饱含热泪，却从未轻易放弃，只是转身承认和他的遇见，是短暂的擦肩。

　　*

　　年清籁搬的很快，似乎早有预谋，只是离别前也还是见了岑酸一面，见了他一面。
　　少了个人，寝室的喧嚣降了几分，胡路初涂着指甲油，岑酸戴着耳机听听力。

　　夏天，就这么过去了大半。

　　“你住这间，别和寝室的人再发生冲突了。”李红警告道。
　　女孩带着黑鸭舌帽，红色行李箱贴满了幼稚的童话贴纸，像是被小孩恶作剧弄上去的。
　　她接过钥匙，“行，知道了。”

　　岑酸打开门，就觉得这氛围不对劲，平时大大咧咧打电话的胡路初居然见不着人影，地上还放了个红色行李箱。

　　“嗨！”

　　她寻声看去，虽没第一次见面那么浓妆艳抹，那么狼狈，但依稀能辨认出谁。

　　“戚葵？”

　　“对”，她长腿伸着，“我打架，她们打不过我，告老师去了，我就只能被迫挪窝了。”
　　岑酸嗤笑，“那你不用担心再挪窝了。”

　　“和你住一间确实不用挪了”。

　　戚葵头发散乱，往床上一摊，漫不经心的说，“你要不先去看看你朋友吧，她貌似看我来，心情不好。”

　　说完，她把头埋进了枕头，像是要睡觉。

　　岑酸拉开帘子，就见胡路初在那打游戏，眉眼烦躁，察觉到身旁有人，她抬起眼。
　　“你回来了？”
　　“嗯，怎么？又连输了？”

　　胡路初扔下手机，拽着她就往戚葵那走，像是有了底气。
　　“我告诉你，我的东西你别碰，我嫌脏，还有，不准带男生进来！”

　　戚葵翻身，看她，“胡路初，你是不是只知道狐假虎威。”
　　“是”，胡路初死盯着她，“也不像你，男朋友管不好，跟只狗似的，碰见人就乱蹭。”
　　“分了。”戚葵说的轻描淡写，“没钱，他看不上我。”

　　胡路初不饶人，讥讽的问，“你什么时候有钱了？”
　　戚葵点头，“那倒是，要不你施舍我点？”

　　她笑起来，弧度张扬。

　　胡路初忍无可忍，一巴掌扇了过去，眼睛不自主的盈满了泪。
　　恐惧的泪。

　　她嘶吼起来。

　　“别笑了！你为什么要做那些事！你知不知道那样会毁了别人一辈子的！”

　　戚葵脸被扇偏，微笑的弧度并未消失，她眼睛看着胡路初。
　　“我的一辈子早毁了，多拖一个人下地狱，不好吗？”

　　门忽地被推开，李红站在门口，“你们那么吵，还睡不睡了？”
　　话毕，岑酸拉着胡路初回了床位，灯被不由分说的关闭。

　　戚葵脸很疼，暗自骂那个死娘们不留手，却又在深夜，听到了影绰的抽泣。
　　还有岑酸细碎的安慰声。

　　一滴滴一点点，连带着她的枕头都沾上了湿濡。

　　*

　　岑酸连着几天没睡好觉了，几乎一回寝室就是看见胡路初和戚葵在那闹。

　　戚葵很少动手，胡路初发现了这点，现在甚至都不需要岑酸撑腰，她就敢一巴掌或者一堆咒骂往她那招呼去。

　　岑酸洗漱完，回寝，又是在闹，这次有些不同，戚葵身上多了一些伤，有的还带血。
　　胡路初不会这么打人，气急了顶多也就一个巴掌，岑酸留意了下，没过多去掺合，继续翻着自己的书。

　　深夜，戚葵的床帘被掀开一角，她警惕的睁开眼，却看见一双细长的手往她床铺放了几片创口贴。

　　“做什么？”

　　“伤口就这么露外面会感染。”

　　“岑酸，我不用你同情我。”

　　“行”，那几片创口贴又被收走。

　　“胡路初那个事，你不该做的，她没把你送警局已经很不错了。”
　　戚葵嗯了声，说，“她手还是太软，也就骂两句，上次想打我，还犹豫起来。”
　　她语气轻快起来，“真不知道有什么好犹豫的。”

　　“她心软。”

　　“是，还不如外面收保护费的打的狠。”戚葵拿纸团胡乱擦了下胳膊的血迹，“你知道么，最近涨价了，一百一次了。”
　　“我付不起，躲不过，所以最近你们那要哪沾到我血，说一声，我给你们擦干净。 ”

　　“不用。”

　　*

　　戚葵起床，胡路初和岑酸早就一起去吃了早餐。
　　她习以为常的拿起牙杯去洗漱，然后又抽空泡了桶面。

　　戚葵嘴里含着牙刷，利落的撕开调料包，等着水沸。
　　水壶的提示音响起，她也洗漱完，拿起水壶，将要倒水的动作一滞。

　　阳光下，廉价的书垫上是一叠创口贴，图案漂亮。

　　戚葵给岑酸发去消息。
　　。：“谢谢。”
　　好酸：“？”

　　戚葵把创口贴的照片拍过去。

　　好酸：“这个不是我的，胡路初的。”

　　戚葵看着那叠创口贴，说不出什么感受，泡面被囫囵吞枣的吃完。
　　尝不出什么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