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尸体还没有被人发现吗？》蒲三

2、第 2 章

　　穿着黑色风衣的卷发女人出现在一家名叫随心书店的落地玻璃窗前。

　　落地窗后有一排休息区，不少人在这里看书。

　　往常的时候张岁平会坐在窗前最显眼的位置，在贺言兮找到这里时发现她，然后张岁平就会拿着买好的新书，走出书店，扑进贺言兮的怀抱里，大声喊：

　　“我就知道你会找到我！”

　　张岁平对这样的游戏乐此不疲。

　　每当这时，贺言兮就会捂住她的嘴，对着来往侧目的行人，露出一个尴尬的笑。

　　而现在，不论她看多少遍，休息区的位置并没有那个熟悉的身影。

　　贺言兮心头的烦躁更甚，第一次推开这家名叫随心书店的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一进门，电子提示音响了起来。

　　书店的前台好像换了人，从之前的秃头大叔换成了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年轻女孩。

　　贺言兮一进门就四处张望的模样，引起了前台女孩的注意。

　　“你好，请问需要帮助吗？”前台微笑着，她看着面前的这位气质不凡并且有着美丽面孔的顾客问道。

　　“不用，谢谢，只是随便看看。”

　　贺言兮谢绝了前台，自己一个人开始在这个她来过门口许多次，却从未进来看一眼的书店里面转了起来。

　　一排一排的书架上陈列着五花八门的书，一走近就能闻到印刷的油墨味，有些刺鼻，却并不让人觉得讨厌。

　　贺言兮对这些书并不感兴趣。

　　贺言兮在最新发布的招牌底下看到了那本在书房桌上摆着的带着绿色扉页的书籍。

　　她不由自主地走进，拿起一本粗浅地看了一眼。

　　这本书的名字叫做《小花园》。

　　新书是塑封过的，没有拆开，贺言兮本来还想打开看看，发现没拆开就又放下了。

　　贺言兮在不大不小的书店里面转了整整三圈，她并没有找到张岁平的影子。

　　心里直发慌，眼前有些发黑。

　　大概是因为饿了，贺言兮觉得自己血糖有些供应不上。

　　太晚了，她需要吃一些东西了。

　　前台女孩目送着这位举止怪异的顾客走出了店门。

　　起风了，街边路灯下的乔木还绿着，却也要开始落叶了，一片又一片半枯半黄的叶子打着旋从行人的头顶上方飞下来。

　　走出书店的大门，贺言兮直接去了旁边的便利店。

　　贺言兮从货架上拿下了两个饭团，走到饮料区打算拿一瓶水，目光顿时被下面的打折商品吸引了注意力。

　　十块钱两袋。

　　是张岁平最爱喝的草莓味酸奶。

　　看到这款酸奶，贺言兮想到那个没有什么良心小兔崽子，脸色阴沉下来，有些生气地拿起两袋酸奶去收银台结账。

　　贺言兮往回走的路上，又想着万一张岁平已经回家了，要是她没吃饭怎么办，家里什么也没有。

　　张岁平嘴很挑，几乎不愿意吃外卖和小摊，又不愿意一个人出去吃饭，外卖倒是很愿意点肯家汉堡套餐，不过，贺言兮不让她吃这个，一般都是乘贺言兮上班之后，偷偷在家里点。

　　想了想，贺言兮停下脚步，转头去了超市。

　　冷柜里，血红的牛肉看起来很新鲜。

　　胡萝卜炖牛腩也许不错。

　　贺言兮挑了一块牛腩，又去蔬菜区买了一些胡萝卜。

　　路过零食区的时候，贺言兮还是忍不住去拿了两包张岁平喜欢吃的原味薯片。

　　最后，挑来挑去，贺言兮拎了一大包东西回了家。

　　一梯一户，没有邻居。

　　贺言兮打开家门，家里安安静静漆黑一片。

　　关上门，她提着东西走进玄关，玄关顶上的感应灯孤零零地亮了。

　　按下了开关，把客厅的灯打开，屋子里亮堂了起来。

　　张岁平还是没有回家。

　　贺言兮皱起了眉。

　　她头一次觉得或许应该把家里的灯光换成暖调，看起来太冷了。

　　贺言兮心里的那块疙瘩，开始细细麻麻地痒了起来。

　　张岁平哪怕是胡闹，之前也从来没有夜不归宿过。

　　她会去哪里呢？

　　天黑夜冷，贺言兮把买来的菜放进了冰箱后就在客厅来回踱步，再多的气愤也就变成了担心。

　　想过报警。

　　但问题是张岁平是一个成年人，且失踪时间并没有超过二十四小时，根本就达不到立案标准。

　　更何况……也许，这只是张岁平的恶作剧。

　　也许，她等一下就回家了。

　　摘下眼镜放在银色的大茶几上，她坐在沙发，看着窗外的夜色，不知不觉间睡着了。

　　二Ｏ二四年，九月二十八日。

　　阳光从客厅的大落地窗照射进来，贺言兮眼睛睁开一条缝，阳光刺眼，她不适地眨着眼睛，下意识抬手挡住了阳光。

　　贺言兮坐起来，她还未察觉，两条清泪就已经不受控制地流了下来。

　　泪水很快就变的冰凉，她摸了一把脸，有些愣愣地看着自己手。

　　手指上残留的泪，在阳光的折射下莹莹发亮。

　　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都显得黯淡。

　　贺言兮在沙发上等了一夜。

　　张岁平依旧没有回家。

　　“岁岁……”贺言兮蜷缩在沙发上，想要躲避阳光。

　　明媚的阳光，让人觉得浑身发冷。

　　贺言兮很难受，像是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她快要呼吸不畅了。

　　思绪变得更加混沌起来了。

　　贺言兮闭上眼，脸色惨白，看起来就快要昏过去，很快，腹部剧烈的疼痛让她清醒过来。

　　胃部的灼烧感让贺言兮明白，要是再不吃点东西，她就要死了。

　　贺言兮艰难地爬起来，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站在了厨房的冰箱面前，她打开冰箱，拿出了一个饭团，就这么站在敞开的冰箱面前吃了起来。

　　贺言兮一口一口咬着饭团，机械性地咀嚼着，眼珠转动得有些迟钝，她的目光落在冰箱下层的某一处地方。

　　那里放着昨天晚上贺言兮在便利店买的酸奶。

　　草莓味的酸奶。

　　岁岁最喜欢的那个酸奶。

　　吃饭团的动作停了下来，贺言兮含着一口饭团，盯着那两袋粉红色的酸奶看了一会。

　　贺言兮喜欢吃草莓，却讨厌所有草莓味制品。

　　所以，她从来没有喝过张岁平喜欢喝的那个草莓味酸奶。

　　而现在，贺言兮咽下口里的饭团，拿出了那袋草莓味的酸奶，插上吸管，喝了起来。

　　一股子的奇怪香精味，果然很难喝。

　　贺言兮一边喝一边皱眉。

　　只喝了半袋的草莓味酸奶，被人丢到了垃圾桶。

　　水池里烧焦的锅具，被人洗干净，放回了原位。

　　妻子联系不上。

　　担惊受怕一整夜都没有睡好的贺言兮顶着两个黑眼圈，决定去警局报案。

　　就在贺言兮走到家门口，在就要出门时，她的电话响了起来。

　　熟悉的音乐，某人的专属铃声。

　　呼……

　　贺言兮绷紧的神经骤然放松下来。

　　看来不用去报警了。

　　贺言兮立刻接起了电话。

　　“兮兮～”

　　“你找到我了吗？”

　　这个撒娇的语调，贺言兮仿佛看到了之前那只在她裤腿边疯狂乱蹭的大橘猫，她几乎可以想象到电话另一头张岁平嬉皮笑脸的样子。

　　听到她的声音，确定她是安全的，贺言兮心头的火气已经消了一大半。

　　但即使这样，贺言兮还是板起面孔，带着训斥的意味，语气生硬地说道：“我才没有去找你，你到哪里去了？一声招呼都不打就消失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吗？”

　　“哎呀～兮兮大宝贝，人家只是想要和你玩玩嘛！”张岁平的声音里带着笑意。

　　“这可没什么好玩的，一天天的就知道胡闹？还玩起夜不归宿了！”

　　她这招到底是跟谁学的。

　　这么多年了，这幅小孩子脾气也该改改了，贺言兮捏紧了手机，坐在玄关处的换鞋凳上，另一只手压着还在一阵一阵钝痛的胃，她絮絮叨叨地说道：“还有，出门的时候你是不是忘了厨房的燃气灶没关，这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要是搞不好整栋楼都要被你炸了！”

　　贺言兮想要她长点记性，刻意夸大了危险程度。

　　“兮兮，我没有忘记关燃气灶哦。”张岁平的声音瞬间低落下来。

　　还不承认，居然已经学会和她撒谎了！

　　贺言兮眉间的痕迹变得更深，就在她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电话另一头的张岁平突然喊了一声：

　　“姐姐。”

　　听到这个称呼，贺言兮瞬间哑了火，还算温和地应了一声。

　　“嗯，我在。”

　　除了一开始的时候，张岁平并不喜欢叫她姐姐，后来追到手了，张岁平就立即改了称呼，只叫贺言兮叫兮兮，或者直接叫大宝贝，贺言兮还没适应称呼的时候还有些稀奇，问她怎么不叫姐姐了，张岁平也不解释，除了在某些时候受不了，才会抓着贺言兮的手臂叫出姐姐这个称呼。

　　贺言兮太好奇为什么，在床上磨着她，吊着她，好不容易才问了出来，原来是之前贺言兮就以两个人年龄差距过大为由拒绝过张岁平的追求，所以记仇记到现在。

　　“姐姐……贺言兮，我们离婚吧。”

　　电话另一头张岁平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幽幽的，有些飘，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

　　“……什么！”

　　她在说什么！贺言兮惊愕地瞪大眼睛，刷的一下从换鞋凳上站了起来，胃部的疼痛瞬间就转移了地方，现在她的心脏开始一抽一抽地疼起来了。

　　“岁岁，你在说什么呢？”贺言兮脸上的笑容勉强又难看。

　　电话的另一头许久没有回声，这让贺言兮开始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又觉得张岁平只是在开玩笑，她尽可能稳住慌乱的呼吸，小心地劝说道：“岁岁，你在哪里啊？你回家……我过来接你好不好？”

　　对面的张岁平好像是叹息了一声，随后说道：

　　“兮兮，怎么办啊，我好像有些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对不起，我好像越来越讨厌你了，好像已经不需要你了。”

　　张岁平的声音听起来很难过，说到后面甚至带上了哭腔。

　　“……怎么会，”为什么会讨厌她，为什么会不需要了呢。

　　贺言兮颤抖的手指按住了左胸口心脏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