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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第五十一章 生梦境前路难定 引旧病南下寻医 ...

  •   第五十一章生梦境前路难定引旧病南下寻医
      “似真似幻,亦假亦真。或虚或实,入乎出乎。”五彩纷呈的光华,化成了道道圈纹围绕着一个朦胧的身影,她是人是蛇……
      我全身无力,似是漂浮云端,又似疾走如风……
      “好熟悉的地方……”眼前之景漫天白雪,冰峰矗立。可那一声更比一声汹涌震耳的波涛又是什么,如此苦寒之地怎会有这不冻之泉?
      好熟悉的景色!像是见过,像是来过……
      正迷糊之时,天际一方光团已被七色霞光染遍,刺目而眩晕,只听她嘴中诉道:
      “一脚踏空,三生牵绊。既恋繁华,终尝悲欢。因果循环,其路也难。生黎鸿蒙,大任方堪。得道其中,有舍有全。”一句一句,原本清晰,继而嗓音犹若洪钟,竟不像是女子所说,震得心口直疼。恍惚间,仿佛又重复念了起来,一字一句越念越快。蓦地,周围的光华开始变得金黄,刺眼的金黄,我却无法闭起眼睛,任由她一张一合的嘴唇念出听不懂的咒语,一张嘴开始变成两张、三张、四张……直至无数个影子似的光圈紧紧包围着我……

      “啊……啊……”
      忽然脚下一空,身子像是直跌了回来一般疼。拼尽全身的力气冲破胸口的那堵墙,眼一睁,醒来时发现自己叫出的声音却是那般软,那般轻……
      天,这是个什么乱七八糟的梦!
      全身酸痛无力,用力地揉了揉脑袋,跟人打架了?那个女的乱七八糟地说了什么来着?似真似幻,亦假亦真??既恋繁华,终尝,终尝悲、欢……迷迷糊糊地想着还有什么,却怎么都想不起来,不禁敲了敲脑袋,尽记些没用的。哎呦,不过,身上真的好疼……
      好疼。
      好疼!!??!!!
      脑子一个激灵,这时的眼睛才算真正意义上地睁开了。阳光已经暖暖地洒入房间,映在了湖蓝色的帐帘上,悠悠地晃。
      由远及近,目光回落到被棉被好好包着的身子。脚露在外面,暖暖地享受着阳光,惬意地挑眉告诉我说:“恭喜你,把被子踢了。”
      动了动,挪了挪,丝状织物在身上略滑了滑,哦,睡袍。
      啊,睡袍!
      昨晚,明明是浴巾、、、可可可、、、谁帮我穿的,睡袍……
      仔细听了听,一下一下,只有我的呼吸,我的心跳……猛地回头,外边的床榻空空……愣了几秒,倏地一弯身子,扯着被子盖住了头,淡淡的香充斥鼻间,羞热从脚趾蔓延开来,一点点植满全身内外……
      仅仅一个晚上,而那个晚上,就这么,这么过了。
      理智开始运转,那、他去哪儿了?
      嘴一撇,这算怎么回事儿嘛!
      “吱呀”一声,门开了,莲儿含笑的嗓音慢慢将我揪了起来。
      O,也对,二师弟,该睁眼看世界啦!

      鹅黄衬淡粉的衣裙,盘起分开的把子头,发髻上只串着三粒珊瑚珠。似是有些微变的气质提醒着我,已经是不一样的秦淸玥。
      依旧戴上了四叶草的耳环,摩挲着玉簪花的银簪,我耐心等着,迟迟不愿戴。
      “怎么了,小姐?”莲儿凑近了脸,望着镜中的我,赞叹连连。“好漂亮的簪子!娘娘赐的?”
      我摇了摇了头,笑道:“不是啊,八公主送的。”
      她正要说着什么,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莲儿微笑请安,福身退了下去。我却坐在凳子上一动未动,瞪着那镜中托着下巴玩味的眼。
      双臂揽过我的肩头又紧紧抱住,银灰色的袍子带着阳光的味道绕进我的鼻间。耳后轻轻触到一个湿热的吻,我不由一抖。
      “原来,你睡觉这么不老实。”似是十分失望的口气,引起我心中莫名的失望,怎么着第一句话也不该是这个吧!
      “在我心里一直闹到现在,想赶也赶不走。”顺着脸颊,他把头往我的脖间埋了埋:“今儿头一次被兄弟们笑了……”长睫合起,笑意顺上扬起的眼角。
      “啊?”我一提眉。
      “起晚了……”热乎乎的气捋在颈上,我抿起嘴,狠狠地笑了笑,胳膊肘往后一顶。
      “噢……”
      忽地被他带转了身子,对上那泼墨的双瞳。
      他握起我的手看了又看,眼神游移开来,喃喃道:“手不老实,哪怕是睡着了,也挥来挥去,幸好是不会武,否则我该蒙面去上朝。”
      接着,提眉瞥了瞥我的脚,又瘪嘴摇头道:“脚也不老实,要不我数数,踢了几回被子?”说完,还真做起苦思冥想的表情。
      “你……”我已经急得不行。
      “身子……”他抿嘴顿住,故意拉长了声音,我尴尬地把脸一转,却瞥到他的谐谑,“还是不老实,总喜欢趴着睡,会压着胃。”
      “天!有没有……”忍无可忍,我抢先开了口。
      “没有。”他已经随口截道,顺手轻捏起我的下巴,逗道:“头更不老实,枕头不要不说,逮着软的,可以枕的,便蹭着不放。”说完,他动了动左臂,示意它的酸痛。
      我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哪有新婚第一天,被丈夫批评成这样的!
      “幸好……”扬声一叹,收起双臂,又把我牢牢箍在怀里,脑袋在我的发丝上来来回回,迫人的笃定,“只有我才能拥有的不老实。幸好,真的是你。”
      “好聪明哦!真的是我唉……”配合的一声,轻捶了他一下,我哈哈笑了起来,抱紧了怀中的温暖。目光移向手中淡淡地散开莹白的玉簪,像是开成的满园的微笑。

      “你不会觉得,第一天就插白色的簪,不好吗?”对着镜子,欣喜又顾虑地望着他把缀着鹅黄花蕊的玉簪花插入发髻。
      听我一说,他眉一锁,摆出很奇怪的眼神望着我说:“一觉睡傻了?昨天人嫁了过来,现下不是第二天么?”
      “唉……好吧好吧……”我甩了甩脑袋,两手叉腰道:“我今儿个不说话了,怎么说都是错呢!”
      他嘿嘿一笑,双臂从我叉起的空间中伸入,顺力将我带着站了起来,笑着望我道:“不可以不说话,一会儿得回去敬茶。”说着,打量了我一眼,忙又一笑说道:“可走得动?”
      提起敬茶,我知他是怕引得我多想,故意逗我,于是回道:“小瞧我?”
      “事实啊!刚刚我进来的时候,你可在椅子上一动不动,我还以为……”说完,眼光促狭。
      “什么啊……”我揪着他就要拍,谁知他闪得极快。刚刚迈开步子,却一个踉跄,他回身将我一把扶住,眉一折又倏地展开:“我说吧。”
      一阵莫名的感觉袭上心头,却又没个头绪,可腿软得也着实奇怪。我顺了口气,摆摆头示意没事。

      ———————————————————————————
      马车一路回了府,虽是被他握着手下了马车,可腿就是用不上力。
      进了前厅,那拉氏、李氏已经等在屋里。福身请安时,胤禛仍是握着我的手,那拉氏把头压得有些低,而李氏的目光是我预想中的冷和厌。
      挣开了胤禛的手,我舒了舒气,回想着那些礼数。
      小厮已经取来了蒲垫,茶也已备好。
      我先在那拉氏跟前跪下,接过画着童子放鸢的茶杯,恭敬地递了过去。望着似是瘦了一圈的她,心中点点的难受。其实胤禛又何尝不是,棱角愈发鲜明的下巴,即使轻轻搁在我的肩上,久了我也会感觉痛。弘晖的病折腾地不只是自己。康熙四十三年,已经到了。
      按下心中所有的思绪,我稳住笑,低头道:“福晋请用茶。”
      她一瞬轻笑,点点头接过了茶杯抿了口,随即放下茶盅,示意我起身,莲儿顺手扶起我。

      持着笑,我跪在李氏跟前,亦没有去看她的眼睛。此时已经换了一套橙白相映的石榴开花的茶盅,手方举起时,忽地抖了抖,茶晃了晃,心中一惊,抬头见茶没洒出,又看到李氏尴尬的神情,心里直悔,我发誓,真的不是故意的!
      没想到她却站起了身子,接过茶杯随手搁到了桌案上。接着托着我的手臂扶我起身,对着胤禛咧嘴一笑道:“爷,万岁爷都说了,妹妹在府里是侧福晋的规格,对我还跪什么!”一片谦然,望着我柔柔地笑。
      瞥了眼她并未喝的茶,我微叹了一声,回以一笑。
      偏头望向胤禛,除了目光交错的恍惚间那似乎一闪而过的忧伤,他眸中尽是满意的淡笑。
      我移过眼,淡淡地回了句:“多谢侧福晋。”
      弘时刚生不久,现在的她正是如日中天的时候。胤禛对她也是……想到这个不孝子,心里又是一阵气堵,算是有其母必有其子?!
      “邬先生好。”
      杜方的声音扯过我的思绪,让我心中一喜,开颜一笑,忙回转身。邬哥哥一袭青衣进了门,笑眸望了过来,仍旧是那般稳重中带着一点潇洒。
      向众人请了安,他望向我,正要屈身。我忙迎了上去扶住:“哥哥这是做什么!”
      “先生严重了,该是淸玥拜见您才对。”
      胤禛含笑对我示意,我点头道:“没有哥哥,就不会有小玥的今日,这一拜,哥哥当之无愧。”
      依礼一拜,抬头时,他的眼中已满是感慨。奇怪的是,他和胤禛今天的眼神极其相似,看着是开心,可总能让我察觉到一丝丝的不快。
      “彩月,快带弘晖和玘瑶过来见过格格。”那拉氏吩咐道。
      一声“格格”对于我这个看多清宫剧的人来说,不别扭是假的。

      吃饭时,我会不自觉地把自己的目光锁在弘晖的身上。两年里,他长高了很多,精神虽好,却过瘦了些,面色偏黄,不时的轻咳让我根本无法下咽。可这第一餐饭,怎么我也得自在地吃完。终会发生的,躲不掉的。

      用完膳,弘晖和玘瑶跟着邬先生读书,胤禛就先陪我回院子。方出屋子,他手一伸,便握住了我的,一惊,我道:“喂。”
      可看到他无比自在的神情,我一笑,甩了甩互相牵着的手,努了努嘴,那就这样呗。

      悠悠地走到小院门口,两树细雨过后干净得清亮的粉红,凝住了我眼,也凝住了我的步子。
      那个位置,那个角度。同样的海棠树,一株西府、一株垂丝。只是还没那么枝桠丛生,还没有一派苍劲古老的影子。
      “喜欢吗?”他用了些力,拉着我快步走近,携着我的手轻触还微湿的花瓣,说道:“这次是真的了,不是雨花石里躺着的。”
      望着他亟待得到肯定的期待和毫无保留的温柔,我嘴一嘟,没忍得住泪。
      “怎么哭了。”拉近我,他轻轻替我抹着。我的一只手还捻着树枝,紧紧捻着。
      你不明白,它们还没有苍凉,我却已经装不下太多的巧合,太多的惊讶。
      “谢谢。”抱住了他,我喃喃道。
      耳边仍是他的轻笑,却不知我的心中已是翻江倒海。
      你知道吗,它们会活三百多年,你知道吗?它们是世界上最老的海棠树,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它们的故事原来是我们。不需要别人知道,三百年的风风雨雨,它们记得清清楚楚,比你我都会清楚。多年后的那场大火,烧了你一半的行宫,可是唯独这里没有被烧掉!
      我就是在这里走进了你的世界!
      这些,你知道吗?知道吗!

      杂乱地想着,伏在他肩头又是哭又是笑,他只轻轻地拍着我的背,低问着:“你这是……呵……乖啦……”
      温柔细腻瞬间听去像是对婴儿的爱抚。独我一人的胡思乱想,千言万语到了嘴边不过通通化为一句:“真好……”

      进了小院,步步走着,意外地发现我的身体却有着和穿越前一样的感觉,腿软、胸闷。一丝不好的预感袭上心头,下意识的,我握紧了胤禛的手。
      他一惊,回头望了我一眼,道:“怎么了?”
      “你抓好了,别放手。”急急地,我脱口而出。
      “啊?”
      “哦,不,我们别往池边去。”说着,我忙拉着他走开。
      一样的感觉,不会代表……

      莲儿、玲珑请安后准备着上茶,我左右望了望,并没看到夏香,便问道:“夏香呢?”
      “邬先生已经不住院子里了。”他淡淡道。
      “为什么?”转念一想,现下我不仅是他的妹妹,还是府里的女眷,忙自己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那哥哥住哪儿?”
      “书房边的屋子,放心吧,除了住处有变,其他与以往一样。”
      点了点头,我揉了揉脑袋,头总是有些晕。
      “怎么了。”他将我的手臂轻轻一握。
      折了折眉,我道:“没什么,只是今早起来就觉身上绵软酸痛没有力气。”话音刚落,望着表情忽变地古怪的他,心中不解。
      “今早,起来就这样的吗?”他绕着杯子,眼波若有似无地绕着杯中半浅的茶,慢吞吞地说道。
      想到昨晚那一阵缠绵,尴尬让脑袋懵住。
      是吗?

      倏地起身,我往内屋跑去,反手把门一带,就往床上扑去。又觉眼前的床不对,天,已经换了一张新床。粉紫的锦缎在豆蔻浅黄般的光晕中,浪漫若春景。想着想着,羞意更甚,索性把头往被子里一埋,再不管它。

      恍惚间,手不知在什么东西上摩挲,暖暖的,也软软的。脑袋一醒,我的天,我竟然睡着了!!
      猛地睁开眼,原来是胤禛坐在床前,而我的手正被他握在唇边。见我睡醒,他从沉思中蓦地回神。慌乱中急忙掩住眼中一线的哀伤。
      “没见过比你更能睡的!”
      我正疑惑地要问出口,说话间,他已经拉起了我,抱在了怀里,手越收越紧。
      那表情,明明是忧伤,怎么一下子换了……不太正常,还是我想多了?

      ———————————————————————————
      十五的月亮十六圆,昨日小雨,错过了赏月,今天可得补它起来。
      靠着胤禛,摆弄着他的发辫,望着一轮清辉和满天的星辰。
      “好多的星星哦。”我叹了叹气,要知道,在21世纪,想常常见到满天星辰的机会实在不多,如果人类再肆无忌惮地折腾,地球早晚得歇菜。
      “不一直都是如此吗?”他歪了歪头,意思是你手里的辫子可是长在我头上,请尊重原产地。
      道了个歉,我弯开笑容极其友好地望着他,冷不丁轻抽了一根头发,疼他的丝丝吸气。瞬间,他已经握紧了我的手臂,不怀好意地望着我:“舒服够了?”
      直起身子正要回话,眼前一黑,失了力便往后栽去。他低呼一声,一下抱住了我。十几秒的时间,我才缓了过来。
      见他担忧的神色,我忙咧嘴道:“故意吓你呢!”说着,哈哈笑了起来。
      可眼前那双墨瞳全然没了开心,三分恼怒三分担忧,想说的话却留在了嘴边,只把我深深地锁在了怀里。
      背着脸的我,那种恐惧已经无法形容,刚刚那个眩晕……如果再出现的话,我真的不能对自己开玩笑了。
      “玥儿,你记住,我说过的,一定会照顾好你,一定会。”
      再难清静的脑子,无比笃定的口气,我咬了咬唇道:“我当然知道。”
      可如果,有一天,我真的会离开呢!?
      爱上你以来,我就再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对吗?如果说一脚踏错了时空,那我是不是还会踏回去呢。
      明月鉴心,这时的我,还能淡然地回去吗?
      心内的烦忧正乱得没有一丝头绪,身子却被他轻轻扶正,那墨瞳中溢满温柔的眸光,盯着我定定延开。望着脸颊丝丝变热的我,他嘴角一勾,缓缓凑近,双唇覆上,轻轻辗转,手掌缓缓在我的背上摩挲。蓦地,他的舌尖趁着我的微微一抖,钻入齿隙,一点点由温柔到霸道地攻城略地……
      胤禛,我不会走的,对吗……
      我紧紧地抱着他,细细地回应,想驱开所有的胡思乱想。
      谁知脑中震声袭来——“既恋繁华,终尝悲欢……”
      五指下意识地握起,早上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开始在心里回放、纠缠……

      第二天,酸痛好了不少,绵软无力却一点没好。和众人说不了几句话就咽口发干,还时常打盹。
      第三天,我没能按时醒来,也没能起得了床。
      急坏了众人。
      胤禛下朝前,福晋和太医已经赶来。
      隔着帐子,看不到脸,不过听声音却是耳生,并不是与胤禛熟悉的陆、王两位太医。
      把了脉,他道:“这病……格格乃是受了雨,染了风寒。而且原本就是肝脾不足,卫外不固,邪气乘虚而人。”
      他说得玄乎,听得我也是一惊。
      “太医这是何意?”福晋问道,声音略平。
      “请问福晋,格格可曾受了极重的风寒?”
      “确实。”那拉氏顿了顿道。
      “那便是了!之前的风寒格格调理不当,素日又忧思于心,肝脾虚亏。这几日虽已暖春,但寒邪甚者,肃杀阳气,格格这场病激了旧症。北方的天气干燥,火气重,并不利于格格调肝养胃啊!”
      他说着,我隐约却觉得那口气有些抖。照他这么说,北方的人得了风寒就都好不了了!
      仔细想想,我去年跌入冰水之中,病确实重了些,喝药也没见怎么好,连绵了几月。又遇上那些算计,心里日日磨着……日前撞雨,回去后立即换了衣服泡了温泉,难道一点儿用没有?
      “是吗?这病倒怪,之前倒未曾听过。可,难不成还换地儿养病?”那拉氏急急开口。
      “正是此理!温湿之地最是合适。”
      “那……”
      “福晋,依奴才看,不如南下……”

      ———————————————————————————

      “苦……”别过脸,我委屈地忘向胤禛。
      “加糖不好。”绷着脸眉峰倒切,他边用帕子帮我抹去嘴边的药汁边道。
      可是,真要南下吗?
      “小玥,不如,你就随哥哥南下,正好哥哥要去福建寻找老友,他是县丞,完全可以助你养病。”
      “福建?”福建将来会是胤禛的权力腹地,我凝眉一想,道:“哥哥那老友是谁?”
      正说完,胤禛喂的药已经到了嘴边,无奈拧着鼻子将它包在了嘴里,猛地喝下。
      “田文镜。”邬哥哥缓缓说道。
      心一凛,我还以为是戴铎。不过,这也将是胤禛的宠臣,眼睛骨碌转着,扫了扫神色复杂的胤禛,心里不住念叨,你既安排我去那儿,说明田文镜已经是你的心腹之人,难道这时候你已经开始准备结党了吗?
      “怎么了?”
      望着良久一语不发的我,胤禛放下碗,坐上了床案,轻轻将我揽在怀里,我一惊,正想提醒他好多人在,方发现邬先生和莲儿她们已经转身出了屋。
      靠在他的肩头,听着他微不可闻的叹气。忽觉他胸前硬硬的,便动了动身子。
      “哦,对了!”他道:“有东西给你。”说着,便从胸前掏出了一把匕首。
      短小精美的匕首,青铜炼制,刀柄镂空雕花,刀锋微翘,通身的墨绿中掺了些银色,光色幽然。
      “虽说邬先生陪着你,可我不在,心里也总放不下心。这把匕首你带着,必要时防身。”
      “防身?”我接过匕首,望着他凝着的脸,便想逗他一逗,随即嘟嘴道:“这么短,防身不够,自杀倒是可以。”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再胡说!”他横了我一眼,指着匕首一侧的青铜花对我说:“你呀,记好了。这铜花其实是机关,摁下去刀柄就会流出无色毒液,致人酸痒,但不致命。实在紧要之时,你善用就是!”
      “原来别有洞天啊!”摩挲着手中光滑的触感,总有种说不上来的忧忡。
      “这一回,我不仅要你毫发无损地回来,以后也不许再,再碰上这些怪事儿!”
      不如他沉重的心情,我却有一丝放松,之前还以为会是穿越走的前兆,没少担心,这下子好了,只不过是病了而已。
      这么想着,遂伸手紧紧搂住了他,胤禛,吓死我了,你知道吗?
      “你笑什么?”
      “逗你笑啊!谁让你老不笑!”我抬手扯着他的脸,望着他一点一点强撑着起来的笑容却依旧浸满忧伤的墨瞳,心还是慢慢地酸。
      鼓起嘴,我摇着头:“怎么可以这样!在宫里头差点死了,结果又还能等到大婚,可哪有一结婚就得分开的,也不知道这个怪病要治多久,还不能只在北京治,治不好怎么办!治不好怎么办!都怪你!早知道就不去西山了……”打着他,止不住眼泪。
      “对,对,对,其实,都怪我……”他拢着我,再没出声,全部的温柔裹挟着我,没有放松一丝一毫。
      “哦,有件事儿一直忘了问你。”我想了想,还是试着问了问,德妃那样的讨厌我,可从我这边来看,嫁给胤禛几乎是不费吹灰之力,实在让人生疑。
      “恩?”
      “那日良妃娘娘中毒晕厥了之后,惠妃娘娘第一个赶到,之后德妃娘娘也过来了,这事儿都是私下审理的,你又是如何得知的呢?”
      “我……”他眉微折,顿了一下,望着我的眼睛,神色古怪。
      我垂下眼,心中微微百味交杂,轻轻道:“是年姑娘说的吗?”那日她随着德妃,眸中善意的眼神,我不可以忘掉。
      “恩。”沉在喉底的应声,他复将我搂到胸前,紧紧箍住。

      理了理思绪,趁这个时候再问第二个问题,毕竟,再见不知是何时。
      尽管,这个问题可能得不到最好的回答。
      “良妃娘娘在宫里头会再有事吗?为何德妃娘娘要替我求情?花茶事件……”
      “淸玥……”蓦地放开我,他的眸光有些冷意。
      “只对我说说也不成吗?放心,我又做不了什么!太后娘娘,为何要针对良妃,良妃又为何从不带我前去请安,除非必要,从不让我踏出咸福宫一步?我入宫时日极短,这些事情怎么会和我有所牵系?”
      憋着一口气,我连珠炮般地全说了出来。
      他握在我臂上的手愈发紧了些,眸子里忽明忽暗地欲语却休。
      “事儿已过去,良妃娘娘今后亦安,何苦再为自己找这些烦恼。”
      凝视了我良久,他才开了口。
      挣开他的手,我道:“没想到连你也不愿给我一个交代。”冷冷的一句,引出他眼中一痛。我心一揪,却仍侧身向里,希望能逼出一些真相。
      微微的一声叹息,他复握起我的右手,道:“真的这么重要?”
      咬了咬唇,我背对着他点了点头。
      “唉……本以为你不会问的,你啊,心里总不能有一点儿模糊。”拉过我,他沉声道:“你该猜得到的,之所以牵扯到你,是因秦嫔。”
      意料当中,我了然点头。
      紧接着又道:“可我不明白,即使是姑姑曾有专房之宠,引得太后不满,又何必牵扯到良妃娘娘?皇上对她,并不算隆宠!而我,连我姑姑的面都没见过,更加不会对江山社稷产生丝毫的影响,她何苦……”
      眸光一沉,他说:“这件事的源始乃是先皇与董鄂妃,先辈的事儿你该有所耳闻。”
      “恩。”
      “董鄂妃的盛宠,让后宫所有嫔妃备受冷落,先皇早逝,太后娘娘与已故的孝庄文皇后辛苦辅佐皇阿玛得治天下至今。太后娘娘向来严苛,不会允许后宫有一点如先皇在世时的迹象。良妃表面不受宠,暗地里皇阿玛对她却是呵护有加,再说,陈年旧事,你我不知晓的甚多。秦嫔若不是由皇阿玛极力护着,也……”
      “护了也白护,姑姑走的,不也早么。”冷冷地回着,我向他直视而去。
      “淸玥……莫要任性,秦嫔早逝究竟为何,你并非不知,何必在旧事上苦做计较。”
      “我……”怒意一生,我将他手甩开,道:“倒是我错了!”
      “淸玥……”背上忽地一紧,人已经落进了他的怀里,耳边拂过他淡淡的气息,我试着挣开,无奈身上无力。
      “秦嫔入宫时我年岁尚小,这些话都是从额娘处得知。聪明如你,该知道有些事情我也无可奈何。但我保证,如今你在这里,再不会有人能伤着你分毫。至于额娘为你求情的事儿,怎么还问?他是我的额娘,怎会对你坐视不管?”
      他将我紧紧地搂着,飞快地说着,语气有歉疚,有遮掩,而这些我都明白。能让他说什么?当今的太后,对他亦有养育之恩……至于德妃对我的厌,他当然知道,却从不在我面前挑开,或许,我亦不该问这么多吧!
      既然都离开那些人那些事了,为了身边的怀抱,也该,放手了。
      正想着,一阵头晕袭来,他忙扶我躺下,口中连连责怪。清俊的脸映在我的瞳孔中,一丝抱歉绕上心头。我试着将手包住他的手,真大。嘴里嘿嘿笑着,半道歉地说:“我们都不要难过了,好不好?”
      他听着,点点欣喜和安慰漫上瞳孔,低语一声:“好。”
      用劲点着头,我努力地把目光锁在他脸上。
      胤禛哦,我是真的要离开了吗……

      在我面前,他从不提南下的事情,可事实上,莲儿她们已在着手准备。原本我想再拖些日子,无奈身子乏力,想留不能留。
      胤禛一句都没多说,不过,他会来看我的,我信。

      稍作了准备,第三日就要启程。一早还是让莲儿跑了趟清桂坊,给沈姐姐带去了一封简短的信。算算,一年多没有见过面了,也不知她现在会是如何。
      莲儿走后,阿玛过来看了我,又说了好会子的话。

      喝了药,精神总是好些的,莲儿不在,我便让玲珑跟我一起去给福晋请安。
      走到半路,见东院有人在爬高弄低,也有人在摆弄花草、打扫庭院。
      奇怪,府里搞整修?
      不过更加奇怪的是那些人见到我之后的表情。

      “现在整理东院做什么?”叫过来一个丫鬟,我问道。
      “哦……”她哦了声,没了下文。
      见我认真的神态,便补充道:“回格格,府里刚办喜事儿,这屋旧的不好,所以爷命人重整。”
      打量了下,东院,可不算旧啊。难道是这几日胤禛心情不好,见不得一点儿不舒服的?
      “哦,这样啊,那你们忙吧。”那小厮应声下去,我望了眼傻愣愣的小丫鬟,看着也眼生,估计是新来的,还怕人。

      请安回来时,那群人还在忙活。我见木桶中茶水将空,便让玲珑去提醒厨房换水,自个儿先回了院子。
      瞅着时辰将到,胤禛该回了,便开始煮水泡茶,不让玲珑帮忙,这最后一次,我得自己来。
      云雾茶,浓郁沁香。看似淡然的人,偏爱这口浓郁。

      正等着水沸,忽然莲儿急急进了院子,喘着气满脸的紧张不安。
      “怎么了?遇着坏人了?”
      我拉过她坐下,谁知她反手握过我的,结结巴巴地说:“小姐,小姐!”
      “慢慢说,别急啊!”
      “小姐,我去清桂坊时,九爷也在!”
      这不意外,老九对沈姐姐早已上心。我给她递了一杯茶,示意她缓口气儿。
      可她并没接,摇头道:“可是!九爷说,太医院根本就没有一位姓杜的太医,根本没有!”
      “你说什么?”
      “前日给您看病的杜太医,根本就不是什么太医!”
      “啪……”
      茶杯粉碎,一地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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