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先生》九蛇一窝

5、第 5 章

　　中秋节和国庆一起放假，假期有八天。大姐提议要去海边玩，我当然没有意见。只不过回来时看见那杂草长得比花苗还要旺盛的那块地方，有了一抹彩色。我的花长出来了，和我想象中不一样，它不够明艳更谈不上淡雅。三姐揪下一朵插在耳边，拍了几张照便将它丢弃在路边。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涌在心头，我顿感无力。可是当我凑近它，没有任何香味的它让我离不开眼。或许它长得不够美丽，但是它能够在众多花苗中挺身而出，像虫儿破茧成蝶一样成功开出了花，向世人展示它的坚强。

　　我的失落之情化作喜悦，没有采颉它的身体，任由它野蛮生长。

　　海边的风很大，大姐没有告诉我他也在。我一见到他，就想起那晚，他喝了酒，脸蛋红红的样子。大姐和他姐姐的关系看起来真的不错，大姐夫却是那个总是插不上话的人。三姐比我还要热衷于交谈，致远致远的叫着。二姐离了婚，只身一人没带孩子，像是有心事一样往人少的那边散步去。

　　我思虑了一会，决定找二姐聊会天。

　　“二姐，”我从后面叫住了她，“等等我。”我喊。

　　“你不喜欢他？”二姐望着远处的他，问道。

　　“不是，是不愿意将自己捆绑在婚姻里面。”我回道。

　　“确实，结了婚，少了很多自由，要为家庭着想，生了孩子还要为孩子操劳他们的一生。”

　　海风无味，心理作用产生的咸味在嘴边环绕，我喜欢看海的波浪，一层又一层袭来。果真是后浪推前浪。

　　来游玩的人不少，我望向那边撑着伞坐在沙滩上的女孩，很有意境。我掏起手机，偷偷摸摸地定格这一瞬间。二姐感慨，“还是趁着年轻多存些钱，想去哪里旅游就去哪里，到时候，心情要多美丽就有多美丽。”

　　“是啊，祖国这大好河山，我定要走遍才好。”

　　“你在那里支教有去哪里好玩的地方么？”

　　其实没有，但是我撒谎了，“附近都玩遍了，山山水水的很治愈。”

　　“有去采蘑菇么？”

　　我点点头，“那里的蘑菇满山都是，吃起来和我们这边运过来的完全不一样。还有那里的民谣我也会唱。”随即我给二姐表演一段。

　　她笑着说：“你这唱的是什么呀！听都听不懂。”

　　我给她解释，这是山里的姑娘唱给心上人听的。

　　在二姐的脸上探出一丝羡慕的意味，她以为我在那边过得很好，她觉得我的人生要比她的精彩一百倍。“我们家，就你最幸运了。”

　　我没有反驳。

　　所有人聚在一起时，不知何时他已经站在我的旁边，轻声问道：“你不开心？”

　　我望着他摇摇头，随后还露出一个微笑，几个月未见的他，似乎瘦了一些。和印象中的熠熠生辉不太一样，此时的他憔悴了一些。这让我意识到，原来他也和正常人一样，会变瘦、变丑，甚至在不久的将来，他还会变老，脸上布满皱纹。

　　我故意问：“何以见得？”

　　他的赤足像我一样踩在柔软沙滩上，海风在他脸上划过，并没有留下任何痕迹。“感觉。”

　　我感受着脚底下的细沙慢慢凹陷，没什么情绪的说：“靠感觉不好，容易判断错误。”我想起他说，对初恋的感觉没了，这感觉来得那么快，走得也这么快，说明他这人很不靠谱。

　　大姐夫的收获不少，好几只螃蟹，一群孩子围着他转，脸上露出崇拜的表情。大姐夫很享受这种待遇，引着一群孩子走到沙滩上。

　　“你抓了几只？”我讨好的问道，为我刚才的冷酷无情做些挽回。

　　“没抓，感觉自己抓不到。”

　　听到感觉这二字，我忍不住笑出声，“你生气了？”

　　“没有，就是觉得你不开心，你在骗我。”他坐下，右手抓起一把碎沙，手指缝像沙漏般任由它溜走。

　　我还是站着，俯视着他，“没什么开不开心的，出来玩，怎么会不开心？”我解释道。

　　“说好的真诚去哪了？”他见好就收，歪着头瞥着我，用一句玩笑话带过。“之后打算在蓉城发展了？”他收起玩心，一本正经问道。

　　我这才跟着坐下，“现在来看是的。”我也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坚持下去，能坚持多久，一切都是未知数。

　　他没说话，我以为他在看海。

　　“这段时间我遇到很多人。”

　　他抬起头，看着我。

　　我的心脏微微颤动，随后继续说道：“我不知道……”欲言又止的我心中有着太多太多情绪，可是此时此刻，无法言语。“我……有时会想，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我时常，觉得自己活在虚拟世界里……”

　　“嘉佳~”三姐凑了过来。“聊什么呢？”

　　我不知道三姐是否对他有意思，虽然我不应该这么想，但是她的一举一动，让我难以忽视。这一切让我觉得很痛苦，比任何时刻都要怀疑家人的意义。

　　他对着三姐温和地笑了下，见我不说话，便回道：“没聊什么，吹风。”

　　“是呀，这海风吹得人想睡觉。”三姐说着，随后便直接躺下。过一会还觉得非得拉个人作伴才好，硬生生将我也拉倒在地。随后朝他说：“你也来躺一下，真的好舒服啊！”

　　为何我会感到羞耻呢！为此时的三姐感到丢脸。

　　这场闹剧最终要结束，三姐的两个孩子将怀里的胜利的果实摆在她面前，企图获取一个奖励，三姐却让他们立马将自己弄干净，还冲着后头的三姐夫嚷嚷道：“你怎么看孩子的，都弄成那样了，衣服白费了。”

　　不止是其他人，他的家里人都看向了这边，我感到无比的羞愧，却只能低下了头。我知道自己不该像做错事一样，为三姐的粗鲁而感到自卑，是我太害怕别人的目光，害怕被轻视。

　　离别的时候，他将我叫到一边，问我要不要坐他的车。我看了一眼大姐，在她的表情怂恿下，上了他的车。“我坐后面？”我询问。

　　“副驾驶没人。”他说道。车缓慢启动，他一边注意着前方车辆，一边提醒我后边有吃的。我没忍住，悄悄看了一眼，是我喜欢的零食，于是毫不客气地打开一包。有人说过，喜欢美食的人心地一般都不坏，我想我也是。

　　撕开糖纸后我才想到要先给他递一颗，问道：“你要么？”他快速看了我一眼，张开了嘴巴。我吃了一惊，将糖塞进嘴巴后，重新拿一颗完好的递在他的面前，“自己剥！”

　　他许久没接过，双手一直放在方向盘上。一直到遇上红灯，他才转过头看向我，“你是不是一点都不喜欢我？”他问出这句话后正好绿灯，眼看着他启动车子，前进，我都没有开口的机会。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又说：“不回答是什么意思？”

　　我直视前方，拒绝和他有眼神上的交流。“不，你人怪好的。”

　　“那就是喜欢。”他在路边停下车，随后还强迫我与他对视，“我们试一下吧！”

　　“不，”我挣脱掉他的束缚，“我不想。”

　　成年人的世界不会问为什么，一个结果、一个答案就够了。他知道我不愿意，也不敢勉强，一路沉默着回道我家，走时他还将那袋零食递给我，并笑着说：“本来就是买来讨你开心的，留着也没什么用。”

　　回到家里后，大姐追问进展，三姐也一脸期待，我捂着脸，说：“我不喜欢他。”

　　有时候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我没想到多年未联系的小时候的玩伴会邀请我当伴娘。母亲说当伴娘可以捞很多钱回来；父亲说，按照习俗只有没结婚的才可以当伴娘；三姐说，一定很好玩；大姐说，份子钱都省了，还能掏一把钱回家；二姐倒是什么也没说；谢嘉康坏笑着，说见到漂亮女生记得给他介绍。

　　新郎就是开饭店老板的弟弟，我记得那老板的模样，心想着，他不会也在吧！

　　当我想要在人群里找到他的身影是件非常容易的事，他的长相、身量放在那里，让我一眼便能注意到。其他人当然也注意到了，好几个女生追着他要电话号码呢！

　　我挡酒的时刻到了，素娟今天一身红衣，带着我们一起挨桌敬酒。老同学那桌好些人的模样变了，但我还是能认出来。她们倒也能在我的脸上寻找岁月在她们记忆里篡改的痕迹，“是你呀！”叫不出彼此的名字，但是我们都记得，彼此交过心，发过誓要做一辈子的好朋友。

　　我笑着说：“是我。”

　　“在哪发展呀？工作怎么样？有男朋友么？什么时候结婚呀？”他们或许最关心的就是这些人生大事了。

　　我笑着一一回答。

　　关于他们听完我的答案后，表情各异。有的人为我这个班级学习成绩好的感到可惜；有的为我现在的处境堪忧；有的甚至有些沾沾自喜，哪怕自己没什么文化，过得也不比我差。

　　结束后，我在门口看见了他。

　　“送你回去吧！”

　　我承认我是喝了酒，也承认现在对他有很大的冲动，但是一看见他身后那些漂亮年轻的姑娘，我就打心底里自卑。“不用了，我已经让我弟过来接我了。”

　　他没说话，也没走开。我先他一步行动，路过他，走到大门口。

　　期间我没忍住，往回看了一眼，他的身影打在地板上，和他的身躯自成一体，像个被数落过的孩子。我绕到大门左侧，慢慢朝外走去，我知道，谢嘉康不会来，我也懒得打车，这点距离，我想慢慢走回去。

　　谢嘉康那蠢样我不会认错，他的笑脸在我看来，很辣眼。“你来做什么？”我冷声道。

　　“接你回家啊！”他往那边瞧了瞧，“结束了？”

　　“不然呢？”我没理他，继续往前走着。

　　“诶，你看，那不是致远哥么？怎么他也在啊？”

　　我没敢回头，背着谢嘉康喊：“你还不走？”

　　车子在我们面前缓缓停下，谢嘉康笑嘻嘻往车窗边走去。我没办法忽视他的存在，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只希望谢嘉康不要为我找事。

　　“送你们一程。”

　　谢嘉康飞速的往副驾驶上一坐，随后朝着我喊：“你快上来呀！”

　　我心已死！

　　“诶，婚礼上有没有和我年纪相仿的漂亮姑娘啊？”谢嘉康一坐上车就开始嚷嚷道，我真想把他的嘴巴缝起来。“没有。”我回道。

　　“真的么？我不信你，致远哥，你说。”

　　“没注意看。”

　　我真想说虚伪！人家小姑娘都凑在他面前了，还说没注意看。

　　“致远哥，你这车是你自己买的吗？要二三十万吧！”

　　他笑了下，回道：“去年刚提的，二十过万。”

　　谢嘉康毫不遮掩地赞叹：“真厉害，对了，我听说你和我们老板有合作？”

　　他嗯了一声，解释说：“我是卖家具的，你们老板是？”

　　“我们老板卖门的，就是姓王的那个，顶着个啤酒肚，毛都秃光的那个。”

　　这么说起来，我都想笑。

　　他从镜子里瞥了我一眼，也笑道，“看来你对他意见不小。”

　　“老喜欢拖欠安装费用，每次都打马虎眼，我真不知道他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老是在我面前哭穷。”

　　“我听说他在外面包了小三，一出手就是送房子的那种。”

　　“草！这小瘪三！”

　　有谢嘉康在的地方，欢乐少不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人这么有喜感！

　　道完谢，我便拽着谢嘉康往家里跑，“致远哥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啊？”他的声音很大，我立即回过头去看，人家还没走呢！我想拍他的脑袋，无奈只能拍到他的肩膀，“人家是你哥么？还叫得这么亲，人家才不想和你这种人做亲戚！”

　　“他要是看上你也是他眼瞎！”

　　“你再说一句？”我真想一巴掌挥过去！“你要长相没长相，要身材没身材，难道我说错了么？”

　　我抿着唇，攥紧拳头，咬牙切齿道：“你别逼我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