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见闻》太阳山神

3、慢慢靠近你（一）

　　“这有点突然...我...”最终，明昧还是开了口。

　　像是对这个回答早有预见，林见闻十分勉强地扯了扯嘴角，尽量让自己看上去不会显得那么失落。

　　他垂着头，头发顺势耷拉下来，胸腔因为过度紧张而上下起伏。而明昧，居然在苦笑里，莫名看出一种脆弱感来。

　　在明昧的印象里，林见闻平时总是“高高在上”的形象。

　　这高高在上不是说他的性格高傲，而是对他，保持着一种可远观不可亵玩的态度。

　　譬如，不会主动去开他的玩笑。只会在老师对他的成绩和表现大加赞许的时候，跟着底下的同学一块儿大声鼓掌。

　　成绩优秀，还长得好看，光是这两条，对于高中的男生而言，就已经足以吸引绝大多数女生的目光了。

　　但偏偏对女生有些敬而远之，在今天林见闻跟明昧告白之前，明昧都不能确定他是不是真的会有和普通人一样的世俗愿望。

　　而一直以来这样没有弱点的人，在明昧面前，却露出一副投降认输的表情。

　　明明刚才，自己拒绝的时候，是毫无负担的。

　　可是看到这一幕，突然之间，竟有一些犹豫了。

　　在林见闻傻愣愣地站在原地的时候，明昧突然开口问：“你什么时候去北京？”

　　林见闻虽然没理解明昧的意思，但认真回答道：“三周后。”

　　好学校，都这么早的吗？明昧心里想，但没有将这话说出口。

　　“那我们趁这三周时间，先彼此了解一下吧。”
　　“有可能，我会喜欢上你。也有可能，你会发现，你并不喜欢我。”

　　林见闻那双带着讶异的桃花眼盯着明昧，原本失去了黯淡的眼神里再次焕发出光彩，表情里是懵懂和惊喜。

　　不知为何，他小声说道：“不可能。”

　　明昧拿着可乐正准备走出去，听到林见闻这句话一回头，“啊？”

　　林见闻站定在原地，与她对视，极为认真地说道：“你刚刚说，也许会我发现并不喜欢你，这不可能。”

　　话说得真漂亮，但明昧不是轻易相信甜言蜜语的人，她莞尔一笑，道：“那就，拭目以待。”

　　然后，明昧转身走出厨房。

　　黄如朝正斜倚靠在墙边，明昧把手里还剩半瓶的可乐朝她一扔，冷冷开口：“黄导演，戏看够了吗？”

　　黄如朝讨好着上前，“路过而已，真的是正好路过。一个不小心，就听到一些关键信息。为了不让其他的人看到，才专门替你把风。真是好心没好报...”

　　演着演着，作势要哭。

　　明昧一转头，看她那神色，眼睛一眯，“行了，别演了。”

　　虽然肖玮和许之薇已经在交往一个多月了，但明昧知道，黄如朝今天还是第一次亲眼看到他们俩在一起的样子，心里肯定十分不好受。

　　既然自己这点桃花的事儿还能让她分点心，明昧也就顺其自然了。

　　同学聚会当天晚上，一群人一块儿疯到凌晨三点多。

　　虽然一整晚之中，没有一个人主动说那些十分煽情的话语，但有一个事实，所有人心里都如明镜一般清楚：那就是，今夜过后，“高中”这两个字，对于在场的所有人而言，全部都将成为过往。

　　往后哪一日再跟别人提起时，少不得要在话语前缀里加上“以前”两个字。

　　由于结束得太晚，对明昧而言，在睡着之前，脑子里基本只有困意。

　　至于什么风花雪月的告白，早就被她短暂地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早上，众人一个接着一个回家。

　　最后离开的四个人，分别是黄如朝、明昧、林见闻以及肖逸泽。

　　黄如朝和明昧打算两人叫一辆车离开，临上车前，林见闻的目光几乎全程都在跟着明昧移动。

　　这一回，真是一点不避人！这次不光是黄如朝，就连明昧，都感受到了那股强烈的眼神信息。

　　这下明昧算是对如芒刺背这个词，有了更加深刻彻底的认知！

　　林见闻昨天表白以后，一直想问问明昧他们要怎么互相了解对方。本来这种事情线上聊也完全可以，但林见闻时刻谨记着黄如朝之前对他说的，一定要尽力抓住一切能和明昧面对面多说话、多交流的机会。

　　昨天一整晚，同学们都在兴奋地玩游戏，人实在太多，林见闻没找到可以和明昧单独说话的时机，所以眼神这才跟了明昧一早上。

　　就在这三个心知肚明却又各怀鬼胎之人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的时候，黄如朝出手了。

　　“班长，问你点事儿！”然后，黄如朝拉着肖逸泽往前走了二十米，假装想和他去聊私密问题。

　　林见闻见时机正好，很快走到明昧面前，迅速开口：“你昨天说的，三周里我们彼此了解一下。什么时候可以开始？”

　　明昧昨晚实在算不上睡得很好，目前心是一万个想回家睡觉。

　　又怕林见闻觉得自己在故意躲着他，在心里仔细斟酌了下，“要不明天吧？今天我实在是...”话说到一半，她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林见闻见状被她可爱到了，浅笑了一下，“看你好像很累，要不后天吧？”

　　林见闻笑得很突然，明昧当然知道他在笑自己，于是收住全部表情，撇了撇嘴问道：“你刚刚，是在嘲笑我吗？”

　　林见闻笑而不语，装出一副无辜又懵懂的模样，正儿八经地回答道：“笑你可爱。这算不算嘲笑？”

　　居然这么快开始反撩我，明昧深呼吸了口气，没继续接话。

　　林见闻继续说：“正好这俩天我可以筛选一下餐厅，筛出来发给你，你再看看想去吃哪一家。”

　　明昧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果然，成绩好的人绝大多数都是计划型人格，约会都会提前仔细安排好一切。

　　但明昧对这点很满意，因为这样，她就可以落得个清闲了。

　　另一边，黄如朝拉着肖逸泽走到一旁以后，就一直持续不断地说话，但她的眼神却始终关注着明昧和林见闻这边的动向。

　　但黄如朝毕竟只有一个脑子，专注力都在那边，根本没法从其中分出半来指导她的嘴该怎么说话，又说些什么话，以至于黄如朝自己都不知道她找肖逸泽到底都说了些什么。

　　另一边，肖逸泽听得是云里雾里。但看黄如朝嘴一直没停过，以为是要点还在后头。

　　但就在他听完之后，肖逸泽仍然是，一个字儿也没听懂。

　　一时间，引得肖逸泽有点怀疑人生。

　　我高中刚刚毕业不到三个月，理解能力就退步成这样了？

　　刚想让黄如朝再重新讲一遍，只看见她却突然跑了回去，“班长，我和明昧的车快到了，那我先走了。谢谢你！跟你说完心里好受多了。”

　　留下肖逸泽一个人在独自巨晒无比的阳光之下凌乱，心想，黄如朝，你真的不能再给我讲一遍吗？

　　你的这一句感谢，我心里可真是受之有愧！

　　二人上了车以后，司机师傅立刻将油门一踩，黄如朝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明昧，随后就开始调笑道：“小情侣，这就开始了？”

　　被明昧直接打断，“诶诶诶，别造谣哈！远着呢！”

　　黄如朝眼神一收，“很远吗？我看怕是不见得。”听了这话，明昧也不反驳。

　　明昧先行下车，“到家以后给我发个消息。”黄如朝点了点头，然后冲她挥挥手，“知道啦。”

　　一到家，明昧就想直接朝着床上奔，被母亲一把截住，“先去洗澡，身上这么脏不准直接往床上躺。”

　　不得已，明昧只能在母亲寸步不离的目光监视之下默默找好衣服，然后乖乖去洗澡。

　　但不得不说，虽然在洗澡之前明昧是千不想万不愿。

　　但是等到洗完以后，当整个人变得十分神清气爽的时候，又会觉得，有时候听妈妈的话确实是正确的。

　　明昧打开手机，想看黄如朝的是否安全到家。手机上，躺着两条消息提示。

　　一条来自黄如朝：安全到家。

　　另一条来自林见闻：安全到家了吗？

　　两条消息，一上一下，有种说不出来的诙谐感。

　　明昧打开聊天框，回黄如朝：OK。随后打开和林见闻的对话框，回复道：到了，你呢？

　　一分钟不到，林见闻那边便回应：嗯。

　　可真是惜字如金，明昧心里虽然默默吐槽道。

　　然而，全身上下却像突然被点拨过一样，内心深处弥漫着一股十分剧烈地甜滋滋的味道。

　　空调已经调至二十六度，腰上搭着一床薄薄的空调被。明昧把手机往床头随意一放，然后就在这样的满足感中，安然入睡了。

　　一觉醒来，就闻到一阵水果的清香。明昧掀开被子下床，“妈，吃什么水果呢？”

　　“鼻子真灵，我刚从外面买回来的。开门关门声吵不醒你，水果味道居然把你叫醒了！”赵慧女士一边切水果一边回答。

　　明昧立马拿了块西瓜塞在嘴里，边吃边竖大拇指，“可真好吃！”

　　转身回到房间，一屁股坐在前不久刚买的榻榻米上，开始刷起手机。

　　眼见与林见闻的聊天记录还停留在两小时以前，林见闻那句简短的“嗯”上，明昧几次想主动发消息，又害怕这样显得自己似乎不太矜持。

　　在四五个APP之间左右轮换不知道多少次以后，明昧自己对自己说，不矜持又怎么了！

　　都已经是现代社会了，没必要还玩古代社会装矜持的那一套。

　　于是点开和林见闻的对话框，在其中慢慢打下：你现在在干嘛呢？

　　然后，点击【发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