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爱为陷》鸥吟

2、第二章 我不加班

　　乔侃是个事儿人，比起吃什么，他对吃饭的环境更在意。杨殊第一次帮他定餐厅的时候对方就只甩给了她几个关键词让她去找合适的地方，预算上不封顶，不是因为能报销，纯是因为他太挑。

　　“哦对了，定中午或者下午的时间。”

　　“为什么？”杨殊一脸不解。

　　“什么为什么？”

　　“应酬不是一般都是晚上吗？”在杨殊的认知里，晚上的应酬更普遍，或许在夜色的遮掩下更容易让人卸下斯文有礼的伪装，放下警惕与戒备，而签约就在这意识迷蒙的一瞬。

　　“晚上？晚上我还要去约会。”

　　乔侃不加班，也不提倡加班，更不会在晚上加班应酬谈生意，酒桌文化那套他根本不稀玩儿，觉得太恶心，而且他也没那个必要。

　　他不缺客户，也没有过什么艰难的工作初期，用他的话说就是：“有资源不用的富二代是大傻子。”他压根儿没觉得利用他爸妈的资源人脉有什么可耻的，为什么不呢，第一个客户可能只是卖他父母一个面子，但只要最后交上来的成品让对方满意，之后慕名而来的客户就会越来越多，这叫合理利用资源，不叫走捷径。
　　的确，他现在已经到了可以自由挑客户的阶段，给Schedule揽了不少生意，用他们市场部总监Jorge的话说就是“乔侃才是Schedule最大的客户。”

　　杨殊走进餐厅的时候乔侃已经坐下点菜了，出差加上飞机延误，他面色有些疲惫，衬衫领口的扣子散着，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好看的肌肉线条，他今天还戴了副眼镜，整个人看起来挺斯文的。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

　　杨殊径直走过来，拉开乔侃对面的椅子坐下。

　　“感谢晚高峰吧，不然你会迟到更久。”

　　“这个时间是挺堵的。”

　　乔侃时不时就会说两句难听的来挠你一下，杨殊起初觉得不适，现在已经完全脱敏了，偶尔还能四两拨千斤怼回去。

　　“女士，这是菜单。”服务员又拿出一份菜单放到杨殊面前。

　　“谢谢，不用了，他点就好。”

　　“我点？你没有忌口吧？”

　　“嗯。”

　　乔侃这个人很会点菜，他选的这个地方是个私房菜馆，环境淡雅素净，口味也是偏清淡的。杨殊很喜欢吃鱼，尤其是清蒸的，刚好服务员就上了一道清蒸鱼，肉质鲜嫩，她接连夹了好几筷子。

　　“说说吧，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废话，我说下午的工作。”

　　“噢，客户那边提了些意见，不过都很好调整，具体的内容我晚点整理好发你邮箱。”

　　乔侃点点头，继续有一搭没一搭夹菜，他本就不是很饿，飞机延误后在机场垫了肚子，杨殊倒是真饿了，折腾了一下午，费体力费脑力的，她也不故作姿态，直接放开了吃。

　　“哎哎，没人跟你抢。”乔侃出声提醒。

　　“不好意思啊，我是真的有点饿了。”

　　酒足饭饱各回各家后杨殊才意识到，什么讨论工作，拢共提到工作的部分都没超过三句，纯粹就是蹭了顿饭。

　　乔侃走到书房，一只手用毛巾擦着半干还有些滴水的头发，另一只手打开电脑，一封邮件提醒弹出。他点开扫了一眼，杨殊把每份方案的反馈意见都在ppt上批注了一遍，另外还整理了一份详细的文字版。

　　这个习惯也是被乔侃“调教”过后养成的。

　　“客户表达通常都是他模糊的主观想法，他们没有专业视角，你也没有吗？”

　　“我，”

　　“清晰、专业、一目了然，带着你这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出去重做。”

　　...

　　【没什么太大的问题，整理得还凑合。】乔侃的手停在了聊天对话框的发送键上，停顿几秒后又一口气全部删掉，这个时间发消息岂不是要打破自己不加班的flag，想着关掉了微信。

　　杨殊住在一个三户合租，实住五人的房子里，一户是年轻情侣，一户是闺蜜组养了只猫，一户是她。天才二房东把房子打了隔断租给不同的人，每天晚上七点半，小情侣会在厨房做饭，油烟和饭香会钻进她的房间里久久散不掉，每天晚上十点半一过，隔壁闺蜜组的其中一人就会撕心裂肺地哭，另一个就会不厌其烦地劝解开导，猫咪则会乱窜打翻一些瓶瓶罐罐，然后哭声停止变成了训斥小猫的声音。

　　这和她毕业前预想的独居生活不一样，好像是独居了，但是好像又没有彻底独居。

　　杨殊到家已经是九点半，走廊尽头的浴室灯黑着，她抓起睡衣就朝里冲，反锁门后三下五除二冲了个澡，等到把地板上的头发清理干净后，她贴着门听了听外面没有动静才轻手轻脚走出来闪回房间。

　　隔断房的隔音不好，她经常躺在床上酝酿好久，但往往马上还有3秒入睡就会很巧地被隔壁的哭声惊醒。

　　也不是杨殊故意偷听，是对方声音真的不小，恰好她听力还不错。

　　她点开手机看了眼时间，23:13，今天比往常都晚，听这架势应该还要一会儿，她索性坐起身刷起了朋友圈。手指随便划拉着然后一张照片迅速划过，她又划回来。是周铭恺发的宣传海报，照片里的人是孟林西。

　　这张照片很精致，是商务广告的宣传图，杨殊想起下午的男生，即使透着疲惫和困倦，却依旧难抵星气。下一秒，她鬼使神差把这个名字输入搜索栏，各种资料弹出，长不见底。

　　“孟林西，演员，26岁，天蝎座，纽约大学商学院毕业......”

　　孟林西不是科班出身，但是因为外表条件好被经纪公司发掘，在出演《我的少主大人》男主沈凌一角后正式出道。微博粉丝有450w，杨殊默默点了个关注，成为了450w分之一。

　　孟林西发微博的频率并不勤，其中还有一半是商务广告，他最近的一条微博是半个多月前的杀青照片，评论区全都是粉丝的表白，他会挑一两句回复，风格幽默有梗，没什么架子。

　　没什么架子下午还能让她等一个多小时，娱乐圈的真假还真是说不清楚。

　　凌晨一点，孟林西在酒店的沙发上看着周铭恺发来的有意邀约的剧本，古装现代民国都有，人设也还算有趣，他之前拍的剧因为一些不可明说的原因一直压着没播，好在公司没有因此而放弃他。

　　【这几部是我们看过觉得还不错很大几率会爆的剧，你选选吧，开机时间都差不多，所以咱们只能挑一个。】

　　【嗯。】

　　【别灰心，努力会有回报的。】

　　【嗯，谢谢哥。】

　　周铭恺虚长孟林西三岁，他不知道努力会不会有回报，但他知道孟林西一定比他幸运。第一次见到孟林西的时候，他一身名牌，不过款式很低调，周铭恺以为又是个富二代来逐梦演艺圈，后来发现孟林西好像不是这样，他对谁都客气有礼，家教很好，听说还是留学回来的高材生，至于为什么想做演员，他也没有认真说过。

　　孟林西翻了几本，看到一个古装权谋的本子，跟上一个意难平的白月光角色不同，这次他要扮演的是一个城府极深手段阴狠的王爷，不出意外是要在横店拍的。

　　【哥，《红妆》什么时候开机啊？】

　　【好像是明年5月前后吧。】周铭恺的消息秒回
　　【怎么？你对这个感兴趣？】

　　【嗯，这个和我上一个角色反差挺大的，应该有不少发挥空间。】

　　【好，我去问问。】

　　【辛苦了。】

　　孟林西放下手机走到落地窗前，他这个视角望出去是柏悦的方向，这家酒店，这个房间，是他每次回北京都会订的套房。

　　“你要买房？”三个月前周铭恺听到孟林西跟他这么说只觉得不可思议，要知道孟林西来北京三年多甚至都不租房，现在竟然要买房，他很难不怀疑这背后另有隐情。

　　“对，我想买柏悦的房子。”

　　孟林西就这么轻飘飘地说出了一个周铭恺想都不敢想的地方。

　　“柏悦？那可不便宜。”

　　孟林西这几年是赚到钱了，但是买柏悦的话恐怕还是有些勉强了，要知道那儿起价就是3000万。

　　“我知道，帮我去联系一下吧。”

　　“你也别怪我多嘴，你突然要买房子，不是要宣布什么吧？”要知道他周铭恺和孟林西可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他不管他的私事，但是工作上的事情马虎不得。

　　“放心，我没有谈恋爱，也没有结婚。”跟感情无关，这几个字终究没说出来，他也不知道他这么做算不算跟感情无关。

　　“好，我信你。”朝夕相处了三年，孟林西的为人还是信得过的。

　　周铭恺的办事效率一向很高，不出一个月买房的事宜就迅速推进到最后的流程，孟林西按揭了一部分拿下柏悦一套户型中等的房子，购房过程还算顺利，只是房子里面这统一精装修的风格他实在不喜欢，于是在交房拿到钥匙的同时他再次拜托周铭恺去找一家设计公司重做室内。

　　Schedule的客户群体分布很广，口碑也很好，自然成为了孟林西他们的选择之一，周铭恺打听到公司里水平最高的乔侃后，几经周转搭上线询问，没想到对方不带一丝犹豫就拒了。

　　乔侃拒绝的理由也很简单直接，不想接娱乐圈的单子。

　　“我又不差这一个客户，Schedule也不差这个客户，你忘了之前那个，叫什么来着，那个女明星，咖位不大，风波不小，差点儿给我们告到法庭去，还发微博，让她粉丝给我们一通网暴。”乔侃大剌剌岔开双腿坐在Jorge办公室的沙发上玩着魔方，口气坚定，直接拒绝。

　　“我跟你保证不会的。”Jorge用哄小孩子的语气耐心说服。

　　“你保证个鬼，爱谁接谁接，我不接。”乔侃把身子扭到另一边，油盐不进，软硬不吃。

　　“那谁让你声名远扬～人家点名要你～”

　　“哦吼，怪我？”跟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乔侃眼神中满是荒谬。

　　“那你就当看在我的面子上行不行？”

　　“怎么？你认识他？欠他钱？”通常他再三拒绝的项目Jorge就不会再追问了，这回都快要三顾茅庐了。

　　Jorge虽然是做市场的，但他和刻板印象中做市场的不太一样，他为人谦逊温柔、和善有礼，既不会张扬圆滑地觥筹交错，也不会八面玲珑地巧言令色，他做事周到稳妥，甚至有些老派，为人处事间有一条隐形的边界线，让人感觉好靠近又难靠近。

　　乔侃不是八卦的人，但是这次他还真有些好奇这个老古板竟然冒着欠他人情的代价也想让他帮忙，这个小明星有点不简单。

　　“女明星吗？”

　　“男的。”

　　“男的？？你好这口啊？我还真没看出来。”乔侃上下打量Jorge。
　　“我不是啊，我拿你当纯兄弟的。”他后移了一个身位连连摆手。

　　Jorge无语得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看起来到底是有多不像喜欢女生的?直男啊。

　　“我不是。。。”

　　“你确定？”

　　“我发誓。”

　　“那就好那就好，我们还是好哥儿们。”乔侃安心地拍拍对方肩膀。

　　“非要说就说来话长了，以后有机会再聊吧。”Jorge眼中露出难得一见的情绪。

　　“行吧，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接了。”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乔侃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

　　杨殊接到这个项目既意外又激动，因为这个是她入职以来第一个可以完整参加并跟进的项目，不出意外如果能够顺利完成，那转正应该就八九不离十了。

　　乔侃能看得出杨殊心里的小九九，他也有意放手让她去做，大不了他来兜底，能捅多大笼子，至少目前为止一切都还OK。

　　“你找我？”杨殊敲门进来乔侃的办公室。

　　“邮件我看过了，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你就照着他说的改，改完之后给我看一下。”

　　“好。”杨殊说完就转身准备出去。

　　“回来，我还没说完，我下周要出差，三天，你最好这周就把方案改好给我，没什么问题的话，你下周就去跑跑供应商，实地做个调研整理好下周五给我。”

　　“嗯嗯，还有其他安排吗？”

　　“没了，出去吧。”

　　杨殊刚走两步拉开门，乔侃就在身后又补了一句：“哎，出外勤可以打车，公司给你报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