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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医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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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租车上,缚青遇拿出本子纸给苏正明写字。
她想道歉,但感觉苏正明不乐意看她道歉,于是她写:大伯,你赶回来休息好了吗?困不困?
苏正明接过纸条,他还是没说话。
缚青遇知道他大伯这是不高兴了,得哄一哄。
于是她又写:“大伯你想吃糖醋小排吗?等下回家我给你做。”
苏正明这会手一摊,他扭头:“甜甜,你大伯是你大伯吗?”
这是什么话?大伯当然是大伯啦。
苏正明又说:“你跟我这么生分干啥?”
缚青遇低下头,她写对不起。
苏正明看了字条更生气了,他扶额深呼吸:“还对不起上了。”
“缚青遇,咱是一家人!以后我是要送你出嫁的!”
缚青遇拿着笔的手拉住苏正明的衣角,晃了晃。
苏正明看向她。
女孩眼睛真诚,扑闪扑闪,好像在说别生气啦,知道错了,又回到了八年前那个夜晚。
她一身湿漉漉的站在急诊门外,孤身一人却不哭不闹,就这样被他领回家。
那时的他有一个小缚青遇一岁的女儿。
一个人拉扯两个孩子实属不易,他工作忙,又舍不得把孩子交给别人,都是自己亲力亲为。
一晃眼,孩子都这么大了。
他早就把缚青遇当成自己另一个女儿。
只有这小兔崽子,这么见外,从来不让他知道自己一点麻烦事。
这会好了,人一看着自己,端了半天严肃又白费。
“行了行了。”
“下不为例。”
缚青遇笑了,她转身看向窗外,偷偷呼了口气。
到了医院,缚青遇跟着苏正明跑来跑去,终于换完药,她本松了口气又被提起来领进监控室。
监控镜头下的夜晚好像不是那么昏暗。
发生的一切都清晰可见。
苏正明静静看着,手一点点握紧,手上的青筋一下又一下跳动着。
监控没有声音,但好在记录下来吕明打翻缚青遇手电筒的一瞬间。
苏正明拿着视频带缚青遇去了律师事务所,律师摇头说,根据视频很难判定故意伤害,毕竟是缚青遇自己后退摔伤,倒是会扯上桑难。
苏正明一直没说话,只静静听着律师事务所的人长篇大论。
简洁来说就是事小,人家不愿意提供帮助。
最后他晃了晃手,领着缚青遇出了门,带她去了饭馆。
点好菜后,人又出去了,走的时候还让缚青遇在饭馆好好等着别乱跑。
缚青遇一顿饭吃了三四个小时,苏正明才回来,他的眉头依旧蹙起,眼下带着淡淡的乌青。
“我见过吕明了,别担心,他不会再找你麻烦了。”
缚青遇拿着筷子的手一颤,她担心苏正明打了吕明正想摆手那笔纸询问,还没等拿出东西,眼前的包厢门大开。
桑难和宋玉一前一后走进来。
缚青遇完全在状况外。
宋玉落座在缚青遇身旁,拍了拍她的肩膀:“刚好晚饭时间,你大伯把我俩喊来了。”
“吕明这个事也是那天你走后桑难跑去我们,我和李长青商量了一下,这事不管真假还是得告诉你大伯。”
“刚刚你大伯在学校也和吕明谈过了,吕明明天就转学了,你放心。”
缚青遇一句一句听,听的格外认真,只是脑子恍恍惚惚的,好像话被分割成单独的词语,她组合不起来,没听懂。
宋玉拍了拍缚青遇的手,继续说:“放心。”
“在学校好好学习,考个好大学。”
苏正明这时开口了,他摆摆手:“宋玉,这孩子在学校只要识字,懂理,不被欺负就行,考个什么大学都没事,考不上也没事。”
桑难在一旁安安静静吃东西,时不时飘一眼缚青遇。
苏正明晚上的航班,还要赶回去给项目收尾,宋玉也有事离开了,带她回学校的任务只好交给桑难。
宋玉叮嘱她们路上注意安全,回去好好做卷子。
四人在饭馆门口分别,苏正明的出租车渐渐行远,直到不见踪影,缚青遇才松了口气,脑袋耷拉下来。
“累了?”桑难问。
可不嘛?跑了一天,她还得紧绷着一根筋,担心苏正明做出什么打人事件。
缚青遇点点头。
桑难的唇角几乎不可察觉的弯一下:“还有四天天拆线,别忘了。”
他要是不说,缚青遇还真忘了。
冬天的夜晚来的总是特别早,淮安更是如此。
大概六点,天已经完全黑了。
缚青遇手上没手电,她有些怕,但桑难手上肯定也没有手电筒,谁出门时时刻刻带着手电呀,除了缚青遇个夜盲。
桑难看着眼前这个人抿着唇,眉头微蹙,像个小熊猫一样团团悠悠的。
他在地上四处寻找,在两步远处看到一个比较光滑的木棍。
快步捡起,刚要转身就撞到一个人,大脑不可控地宕机,桑难赶忙后退拉开两个人的距离:“一人一边,周围模糊不清的时候就盯着我看。”
“跟着棍子走就行。”
缚青遇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她身上很臭吗?要这么离谱地弹开一大步。
大脑一瞬间的想法冒出后烟消云散。
缚青遇攥紧木棍,有小道时,两个人走的都很慢,缚青遇每一步都等脚踩稳了才准备抬下一脚。
为什么爸爸会记录这个人呢?他真的是他的私生子吗?爸爸很爱他吗?为什么厚厚的日记本里没有写过自己,反而都在写他呢?
是因为聚少离多吗?
如果桑难真是爸爸的私生子,那他们会是什么关系呢?能算亲人吗?
缚青遇觉得不能,她很爱妈妈,她不能让妈妈被欺负。
那他们是敌人,可是他身体里留着爸爸的血,他们身上流着同一个人的血。
缚青遇叹了口气,直接上去问你是你爸亲生的吗是不是不太礼貌。
要是桑难也不知道呢?
要是桑难现在过的很好,他的爸爸很爱他,说出这件事岂不是伤害了他,也会毁了他的人生。
桑难听到她叹气,回头看她一眼,少女低着头,戴着棉服帽子,慢慢往前走。
过了马路就到学校,桑难停下等红灯的空子转头:“你不会手语?每天拿笔写字不麻烦?”
缚青遇在走神,她没听到外界的任何声音。
桑难看着缚青遇微微皱着的眉头,侧在身旁的手不自觉握紧。
到了校门口,桑难很自觉地丢下棍子,只身往门卫室走。
缚青遇还没反应过来,手上就被塞了个手电筒。
桑难冷着脸:“门卫大爷的,你明天还给他。”
“还有,离我远一点。”
缚青遇眨巴眨巴眼,好像也没有离很近吧,不是隔着一个树枝呢。
桑难走远了,缚青遇在熟悉的地方走路也不慢,两人一前一后到班。
缚青遇刚坐到座位上,陈舒就凑了过来,她一脸坏笑:“今天来学校那个文质彬彬的叔叔是谁呀?是你爸爸吗?你爸爸真好看。”
文质彬彬?总不能是大伯?
陈舒继续说:“他来找李哥呢,我听到他俩说话了,说什么什么医院?具体的我也没听清楚,你爸爸很关心你呢,和李长青聊了很长时间了。”
缚青遇可以确定了,就是她大伯。
陈舒戳了戳缚青遇的胳膊,缚青遇直摇头,表示自己不认识,要是真说起来,又是一堆麻烦事牵扯不完,她晚自习一张卷子也别想做。
等下次考试,她还想冲进桑难所在的班级呢。
陈舒看到缚青遇面无表情的摇头,嘴角扯了一下,明明听到那个大伯敲响班级门时说,他是缚青遇的家长啊。
不就是她爸爸吗,有什么不能说的,陈舒扭过头,不再吭声。
桑难坐在窗户口,没有着急做题,而是掏出口袋里的本子纸。
有两张,一张是书里夹着的,一张是写着不疼的。
他展开第一张,重读了一遍。
桑难:
为感谢你的英勇,你的挺身而出,我想请你吃个饭行吗?不知道你想吃什么,有以下几个选项供你参考。
1,火锅
2,拌饭
3,或者你定
4,不想吃饭的话,喝水也行。
如果确认,请于周六早十一点在幸福小区门口等我。
桑难重新折好,又打开那张不疼的纸条。
手指在不疼那两个字上摩挲,真的不疼吗?不疼那天为什么会哭成那个样子,一脸鼻涕。
他想了一会,门被敲响了,更准确的说是被踹响的,很刺耳。
吕明那张坏笑的脸出现在后门,他招招手:“桑难,出来啊,聊聊。”
第一节晚自习还没下课,桑难眉头一挑,离开座位。
吕明脸上带着巴掌印,嘴角青紫。
桑难高吕明一个头,当他径直略过吕明往旁边的小阳台走时,吕明只能侧头看过去。
“想说什么?”洋洋洒洒的话,桑难依靠在阳台边。
“你…”吕明咬牙跟上。
“是不是你搞的鬼?”吕明冲上去拽住桑难的衣领,一双眸子带着愤怒质问:“是不是你把那些事告诉苏正明的?”
桑难“嗤”的笑出声:“有种你别做啊。”
吕明作势要打上去,桑难手指一旁:“看清楚,那是什么?”
水灵灵的监控正对着两个人。
吕明气的快吐血,他撒开手,人要转学了还不忘反咬一口:“你放心,你也不会好过的。”
“你天天回家,对着你早死的妈,会哭吗?”
“对了,你爸也不会安慰你吧,毕竟,你妈是你克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