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孩子事务所[破镜重圆]》之兀

2、重逢

　　“嘶…”李亦奇吃痛的深吸了口气，他迅速站起来转过了身。

　　眼前是一个比他矮了半个头的女人，一张熟悉的脸，皮肤白皙，面容恬静。

　　他不禁眯了眯眼睛，正想反击的动作也戛然而止，还来不及疑惑，另一棍子又砸了下来。

　　他敏捷地一侧身，夏愿知打了个空。由于惯性，她往前面扑了过去，没有防备，直直地摔在了地上。

　　“啊呀！”

　　一声喊叫惊动了院内的其他人，张晴从后院小跑了出来。

　　“哎哟！你们在做什么啊，快！亦奇，快扶一扶。”

　　还好是冬天，有层层厚衣服加持，夏愿知感觉除了脚腕有点酸痛外，身上其余地方没有摔着。只是从张晴口中喊出的那个遥远地名字，让她不禁皱了皱眉。

　　亦奇？李亦奇？是他吗？

　　她正想转头确认是不是心里想的那个李亦奇时，那个男人已经蹲在了她身旁，伸出手，准备把她扶起来。

　　不到半米的距离，空气中飘着那股熟悉的檀木香。那张许久未见的脸依旧眉骨锋俊，鼻梁高挺，只是比以前瘦削的下颚骨更添了几份英气。

　　“李亦奇？”夏愿知撑着李亦奇的手臂站了起来。

　　“好久不见，夏愿知。”李亦奇轻轻一笑，声音沉稳清冽，显然已经恢复了镇定。

　　看着夏愿知的一身狼狈样，他从衣服包里掏出一包纸巾递给了她。

　　夏愿知随着他的眼神低头看去才注意到，因为刚才的一摔，手上和衣服上都是土。

　　“谢谢。”她眼神躲闪，接过纸巾时，手指不小心擦过了李亦奇的手，指尖微微一颤。

　　两人相顾无言，一时间，气氛出奇的尴尬。

　　“快来坐，没摔着吧。原来你们认识啊？”还好张阿姨来打了圆场，她搬了三个凳子出来，热情地招呼夏愿知和李亦奇坐下。

　　“阿姨，我就不坐了，我得赶紧把这边弄好回店里。”李亦奇没有回答那个问题，礼貌地颔了颔首后，便又蹲回了原地。对夏愿知的到来，似乎没什么兴趣。

　　“亦奇啊，是救助站长期对接的宠物殡葬师。今天刚好来接三个小乖乖回去报道咯。”张阿姨边拉着夏愿知坐下，边向她解释着。

　　“宠物殡葬师？”

　　夏愿知之前倒是听说过，但她以为这只是一个还未发展起来的职业，而且李亦奇之前不是一直都干的设计吗？

　　张晴继续说道：“这三个捡来的时候，身体就不太好。前两天下雪，气温骤降，本来看着养好些了，还是没扛住。以前走了的猫猫狗狗，都是我和老伴送去店里的，这几天老伴不在家，刚好又遇上了这大雪…哎，这个冬天可难过咯。”

　　夏愿知听着张阿姨的讲述，转过头看着院子中央裹着的三个小家伙。

　　即使它们对这个世界已无任何感知，张阿姨也给每只宠物都裹了一条厚厚的毛毯，毛毯上甚至还秀着他们各自的名字：土豆、飞飞和雪花。

　　此时，李亦奇正在细心的为宠物进行擦拭，生怕弄“疼”了他们。

　　“阿姨，救助站每只离世的小猫小狗，你们都要送去殡葬吗？”

　　“是啊，万物有灵，动物和人类一样，也需要一个完美结束的仪式，宠物殡葬师就是宠物灵魂的摆渡人。”

　　夏愿知听的入了神，不禁对张阿姨和李亦奇的工作肃然起敬，想到刚才误以为他是偷狗贩子，还不明情况地给了他一棍子，不免心里升起一阵愧疚。

　　“对不起啊，李亦奇。我刚以为看你在门口鬼鬼祟祟的，进来又抱着…以为你是不法分子，我…”

　　夏愿知越说越心虚，声音也渐渐小了下去。

　　“没关系。”李亦奇没有抬头，仍然忙着手中的事情。

　　他和以前一样，似乎没怎么变，还是那么话少生人。

　　“呵呵，原来是这样。我家这门啊太旧了，早上小八不小心把门锁给弄坏了，刚好亦奇来了，就让他帮我修修。”

　　听张晴这么说，本就羞愧的夏愿知，脸更加红了。

　　“喵～喵～” 轻轻的猫叫声打断了两个人的对话。

　　帆布包里的小狸花突然开始躁动，在包里不停地乱蹿，夏愿知这才想起，今天是来送猫的。她赶紧把小狸花从包里抱了出来。

　　幸好刚才情急之下，她把右肩的帆布包往后一甩，在撞地时，帆布包刚好稳稳落在自己背上，小猫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冷得直打哆嗦。

　　张阿姨回屋拿了一条新的毛毯和之前就准备好的热牛奶，又折回夏愿知身边坐下，抱过了她怀里的小狸花，放在了自己腿上。

　　小狸花的身体被毯子包裹了一圈，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脑袋，眼睛咕噜噜转着，好奇地看着他以后的新家。

　　“这小家伙多可爱啊，怎么不留着自己养呢？”张阿姨拿起注射头，从杯里吸了一管牛奶，喂到了小猫嘴里。

　　“我没养过宠物，不够耐心。而且工作原因可能会到处跑，怕顾不过来。”夏愿知温柔地抚了抚小狸花的头，淡淡地回道。

　　话音刚落，院子中央，李亦奇抬头看了夏愿知一眼，又淡定地收回。

　　张阿姨没有再多劝，许是理解夏愿知的难处：“看你也挺喜欢这小家伙的，以后想看随时来就行。”

　　“张阿姨，这边收拾好，我就先回店里把后面的事情办了。”聊天的功夫，李亦奇已经把三个小家伙放进箱子里了。

　　“诶，谢谢亦奇，还麻烦你跑一趟。”

　　“没事阿姨，我们本来就是包接送的。”

　　李亦奇淡淡一笑，将张阿姨准备的毯子、玩具、零食都装进了口袋里，没有看夏愿知一眼，提起箱子转身朝门口走去。

　　感受到李亦奇的冷漠，夏愿知看着他的背影愣了愣神，鼻尖莫名一红，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她吸了吸鼻子，站起了身：“张阿姨，这天气冷，我也不多打扰你了，等过几天我再来。”

　　话音刚落，两人都注意到已经走到门口的身影顿了顿，停了下来。

　　“你开车了吗，没开我可以送你。”李亦奇转过身看着夏愿知，声音低沉，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

　　夏愿知一时没反应过来，张了张嘴，吃惊地着他。

　　“我…我…方便吗？”

　　“这天气冷，让亦奇送你吧”张阿姨笑着拍了拍夏愿知肩膀。

　　寒风冷冽，这里也不好叫车，夏愿知犹豫了半晌，和张阿姨告了别，跟着李亦奇一前一后的往外走去了。

　　这不走还好，一走她才感觉到脚上的酸痛感比刚摔时候更强烈了，她皱了皱眉，忍着痛跟在李亦奇身后往车边走去。

　　李亦奇的车开得很稳，只是车里安静的可怕，夏愿知尴尬地一直搓自己的手指。也不知道是车内空调的缘故，还是紧张，手心里冒了一层汗。

　　正在夏愿知为说点什么绞尽脑汁时，李亦奇从后排拿了一瓶矿泉水递给了她：“喝水。”

　　“啊？哦，谢谢。”

　　夏愿知不敢转头多看，手摸索着想去接过瓶子，却不小心直接握在了李亦奇手上，李亦奇的身体明显一僵，夏愿知的手瞬间弹开了，一时不知道放哪儿，尴尬地在空中胡乱抓着。

　　她轻咳了一声：“不好意思啊。”

　　李亦奇故作淡定，手上扔举着那瓶矿泉水，夏愿一把抓过，猛灌了半瓶，中间还不忘缓解尴尬：“呼，确实口渴了。”便转头不敢再看他。

　　看她慌乱的样子，李亦奇不禁嘴角一勾。

　　路边的绿化树快速地后退，车子快进城的时候，张阿姨打来了电话：“小夏，刚没问你呢，你给这小家伙取名字了没？”

　　“名字？”夏愿知皱了皱眉，“没有呢，张阿姨，我暂时还没想到。”

　　“那等你想到了给我说啊，毕竟是你送来的，名字也交给你啦。”

　　“好的，阿姨，我先想想。”

　　挂了电话，夏愿知就开始在脑袋里搜罗听到过的宠物名字，但是总觉得要么太土气，要么没什么意义，索性拿出手机在网上搜。

　　“后面这三只，一只叫土豆，因为他喜欢吃土豆；一只叫飞飞，因为张阿姨说她跑起来像在飞；那只猫猫叫雪花，他是一只白猫，但总是把自己弄的很脏…”李亦奇突然开了口，像是想给夏愿知一些灵感。

　　夏愿知了然，轻轻点了点头，每个名字都很接地气，而且有特别的寓意。

　　“救助站的经营其实挺困难的。”李亦奇低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但没有继续原来的话题，“所有动物都是他们老两口自己照顾，退休金一大半都用在救助站上了，身体虽然硬朗，但毕竟年纪大了。”

　　“他们没有孩子吗？”

　　“之前有个很优秀的女儿，留学的时候被酒驾的撞没了。”

　　夏愿知心里一惊，心中怜悯的同时，对张阿姨的崇敬之情更加深切了。

　　“你应该经常去他们那儿吧。”

　　李亦奇点点头：“我们店和张阿姨他们救助站有长期合作，我平时没事的时候也会过去帮帮忙。”

　　车里的气氛在一来一往的聊天中放松了下来。夏愿知在不经意间瞥了李亦奇一眼，感觉他没怎么变但又有些不一样，脸依旧帅气清爽，只是性格与周身的气质似乎在以前的成熟稳重上添了几份松弛和从容。

　　进了城，路上开始变得拥挤，比早上热闹了几分。

　　夏愿知忍了一路，终于问出了她一直好奇的问题：“你之前不是在做设计吗？什么时候转行做宠物殡葬了？”

　　李亦奇沉默了许久，当夏愿知以为他有什么难言之隐时，他突然开了口：“被你甩之后...”

　　他顿了顿，在车里气氛明显又变得微妙时，依旧沉稳淡定：“动物比人要专一真诚，这个工作可能更适合我。”

　　没想到李亦奇会轻飘飘说出这些话，夏愿知瞬间哑然，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入了心口。

　　几年前那个夜晚她对李亦奇说的分手还有李亦奇头也不回的背影瞬间出现在脑海里，那段看似尘封了很久的记忆突然在脑子里清晰了起来。

　　“你呢，怎么到眉城来了？”李亦奇似乎没有什么情绪。

　　夏愿知抿了抿嘴，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地颤抖，淡淡道：“工作需要。”

　　窗外的光景快速倒退，好不容易缓和的气氛在李亦奇的一个回答之后又降到了冰点。两个人似乎都被过去的回忆牵扯着，一时陷入了沉默。

　　车拐过几条街，在一个不熟悉的地方停了下来。

　　“等我一下，我去买个东西。”李亦奇的声音把夏愿知的思绪拉了回来，还未等她反应，就下了车。

　　夏愿知往窗外看了看，离自己的小区还有两条街，心里有些疑惑但她没有细想。

　　几分钟后，李亦奇回到了车上，把一个袋子顺手扔到了夏愿知腿上。

　　夏愿知被吓得一惊，瞪着眼睛埋下了头。袋子里是两个有些重量的药盒子，她隐隐约约看到了云南白药几个大字。

　　“回去敷上。”李亦奇没有管她的反应，启动了车，继续往目的地开去了。

　　夏愿知愣了愣，没想到李亦奇细心地注意到了她的脚，也没想到刚才对她还冷言冷语，竟然专门去给她买了药，心里不禁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

　　“谢谢。”夏愿知看着袋子沉默了半晌才淡淡开口。

　　“那个…你的头，没事吧？需不需要也买点药？”

　　李亦奇轻笑一声：“没事，那根棍子本来就快断了，你力气也不大。”

　　一路上，夏愿知的心里五味杂陈。车子在小区门口停下，她下了车，回头跟李亦奇说了句谢谢，正准备关门的手顿了顿，还想说些什么，但思绪过于杂乱，只半张了一下嘴。

　　李亦奇似乎并不在意她想说什么，只把手机递到了她面前，眼里的情绪看不分明。

　　“留个电话吧。”

　　夏愿心里一愣，早在分手时她就把李亦奇的联系方式全删了，电话号码也跟着换了...

　　“我的店就在前面的两个路口，你如果之后想去看小家伙，我们可以一道过去。”

　　夏愿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拨号界面，证了半晌，才轻轻接过，把号码输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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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家后，夏愿知简单洗漱了一下，把药敷在脚上后就上床补觉了，那个小家伙可把她折腾的这几天都没睡好。

　　等她醒来时，外面的天已经昏暗，冬天的夜晚来得太早，刚睡醒的那种孤寂感瞬间塞满了房间。

　　她拿起手机点开了微信，看到了一条好友申请，时间显示是下午四点半发来的。她点开，熟悉的头像出现在左上角，昵称依旧是一个点。

　　这么多年了，李亦奇的微信还是没变。

　　夏愿知点了通过，聊天界面直接跳了出来。

　　【你已添加了.，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下面是一片空白。

　　在她反复退出又进入了几次后，一条消息突然跳了出来。

　　【药敷了没？】简单的四个字。

　　【嗯敷了，谢谢。】夏愿知想起她这么久才同意申请，又发了一句，“睡了一下午刚醒，才看到消息。”

　　【嗯。】仍然是简单的回话，一如既往的高冷。
　　聊天框上方没有再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夏愿知点进了他的朋友圈。

　　李亦奇的朋友圈和他人一样简单干净，看不出情绪。背景封面是一个男人抱着一只陨石边牧的卡通画，看身型，这个男人应该就是李亦奇。下面只有两条朋友圈，一条是两年前发的一张陨石边的图片，没有文案，另一条是最近发的宠物殡葬店的宣传。

　　夏愿知刚从朋友圈退出来，又一条消息提醒弹了出来。

　　【我看了你的纪录片，挺好看的。】

　　短短一句话让夏愿知心下一惊，同时，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在胸腔里肆意激荡着。她以为分开过后，他们不会再有交集，她以为他对她的生活并不感兴趣…

　　【谢谢。】她仍礼貌地回复。

　　【最近在眉城拍新的片子？】又一条消息发来。

　　夏愿知愣了愣，回复：【最近还在找灵感。只是工作伙伴都在这边，就过来了。】

　　这条消息发出后，聊天界面静止了很久，在夏愿知以为李亦奇不会再回复时，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考虑过宠物主题吗？】

　　看着这一行短短的话，夏愿知手指猛地颤了颤，瞳孔也瞬间缩紧了。

　　宠物主题？宠物殡葬和宠物救助...

　　不得不说，李亦奇的话给了思想近乎枯竭的她很大的灵感。她回想起今天早上和李亦奇戏剧般地重逢，他新的职业：宠物殡葬师，小狸花还有张阿姨的救助站…这些都和她前段时间迷茫的事情激烈地碰撞着。

　　在宠物价值日益提高的时代，这个主题确实很有意义。但如果要拍摄这个主题，该从哪里取材和入手？要找李亦奇合作吗？

　　她一直没有回复消息，坐在桌前反复想了很久，直到夜色浓稠，她才下定决心回了李亦奇消息。

　　“如果拍关于宠物殡葬和宠物救助的纪录片，可以找你合作吗？”

　　由于两人的那层关系，夏愿知不确定李亦奇是否会答应她的请求，手心里因为紧张尽出了一层汗。

　　手机沉静了很久，她心跳如鼓，正想着李亦奇是不是已经睡了，他的消息就跳了出来。

　　“可以，等你脚好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