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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 48 章 ...

  •   几日前。
      澹府。
      树梢间会传来更加深沉的呼啸,如同幽魂的叹息。
      澹无诗问岑禹,
      “去见一面,如何。他想见到自己最后的亲人“
      “哪怕只是一面。”
      可是岑禹拒绝了。
      他沉默半晌,只是轻轻叹了口气,同样放下茶盏,显得有些懊恼。
      “不了。徒增伤心罢了,是我一时着急。怕是给皇上惹了大麻烦,也是无了颜面去见他。”
      “那你做何打算?”澹无诗问,“你总不能再跑了,相比之下,入宫反而会安全些。”
      岑禹还是沉默了一会。
      去哪里呢,他还能去哪里?京城这个地方是无法再呆,他也见识到了,等待他的只会是无穷无尽的追杀,幕后黑手比他想象的更强大,他不可以再受澹无诗的保护,这只会害了所有人,在给朝政添乱,给官场再多添些把柄罢了。
      “回江南,哪里来的,便回哪里去。”岑禹道。
      落叶归根,总是好的。在江南,他还有一席之地,他并没有被罢免官职,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能不能再回去做他的父母官,可那边的人,总是熟悉的。

      岑禹忽然有一些思念起了江南水乡里船上的阿妹吆喝着渔歌,也惦念起了还在江南的兵部总都督。
      他虽然是半个文官,也算是侯府里面算的上是最肩不能提,手不能扛的那个。可是自从他到了江南,便遇见了兵部总都督。

      一个看似大大咧咧,其实心比针还细,在刚开始上任的时候,他还手忙脚乱的,不知道该如何做好一个父母官,于是便有民众不满,本来江南这个地方便是祸患繁多,劫匪四起,民众受苦受难寸草不生的地方。
      他刚开始上任的时候,便是一片狼藉,不少百姓上了官门去找他评头说理,他在一片推搡之间被人揽住了肩,一个人拿着剑,威风凛凛,颇有气势地站在他旁边,一开口就威严喝道。
      “岑大人是来好好治理这一片地方的,如今他上任没多久,便要欺负他,还没见成效,就是他不行,这是哪里的道理?难道我们江南的人就是这般不讲理吗?”总督都说话粗,却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巴拉在岑禹身上的手已经不见了,而再转头,对上的是一张笑眼盈盈的脸。
      “总督府。在下岑禹。”
      “嗨呀,我知道。以后你有什么困难的事,尽管找我。”总督府说,

      “我永远是你的后盾。”

      冷风忽然吹的人打了一个哆嗦,岑禹回过神来。
      “回江南。”岑禹又重复了一遍,这一次,带着不易察觉的坚定。
      他信江南还有护佑着他的人。哪怕只有一个。
      澹无诗深深地望着他,只是道,“好,一路保重。最好先行离开,今夜走如何?我会派人手护送你回去。”
      岑禹站起身,深深的朝澹无诗鞠躬,差点行叩拜之礼。
      “澹大人之恩,岑某没齿难忘。”
      澹无诗把他扶起来,走到门边,轻叩了两下。
      鲁人钾从房梁上翻下身来,嘴里叼着根稻草。
      “帮岑大人去收拾衣物,今夜便出发,回江南。”
      “不留下来了吗?”鲁人钾问。
      “不了,多谢你。是我唐突了,是我没有想开,给你们添了诸多麻烦,也多谢救命之恩,如果没有你,我可能就被那两个官兵抓住了。若是能再见面,岑某必定重谢。”岑禹又给鲁人钾鞠了一躬。
      “没事。尽快出发吧。”鲁人钾当即消失在夜色深处。
      “多谢澹大人了。”岑禹只感觉今天晚上有道不完的谢,还有一颗怦怦狂跳的心。
      “若是真要谢我,那就麻烦岑大人帮我查点事了。”
      “岑某定当竭尽全力。”岑禹目光炯炯。
      “帮我去查一个你们江南一个特别有钱的富商,叫贾亮。应该不难。”
      “我知道了。”岑禹应下。

      一阵马蹄声穿过夜空,扬起尘土,在城门的号角声里,快马从断墙的空隙中一跃而过,风呼啸过耳边,树林枝丫,有一人穿行其中,奔赴了远方更加隐没的山峦。

      天亮了。

      衙门。
      大队的兵马包围了整个衙门,一人朝服覆手而立,端的是附庸风雅,贵气万分。执的是朝廷的指令,行的是正义的安宁。
      而门口外的百姓已经围了个里三圈外三圈,不明所以发生了什么,也只当是凑个热闹。
      “发生了啥事,知道吗?”
      “不晓得不晓得。”
      “是不是关于那个皇帝的事?听说已经查了好几个月了,他那个案子呦,一点也没查出来呦。”
      “嘘嘘嘘,莫说这些,要掉脑袋的!”旁边的人轻声呵斥,剑柄出鞘的声音在门口响起,下面吵哄哄的人群都闭了嘴,默不作声的观望起来。
      “让开让开!”
      又一队兵马从远处赶来,气势宏大,端了一个马车,摇摇晃晃。
      “散开散开,别挡着我们丞相的路了。别怪我刀剑不长眼!”站在最前列的士兵挥舞着剑,直接刺向了一个被绊倒在地的小孩。
      “砰——”金属碰撞的声音响起,剑被一颗石子打歪了,士兵一脸疑惑的望过去,却什么也没有望到,而地上的小孩被立马拖走,哭声消失在了熙攘的人群里。
      红缨坐在不远处,嗤笑一声,冷漠的注视着这群军队,手上把玩着石子。
      “丞相怎么又是丞相来了?这是多大的事啊?”
      “不晓得不晓得。”
      “是不是丞相跟那个,那个,——叫什么来着?哦,那个状元郎君,澹大人,争皇帝宠啊,我看先进去大规模搜查的是澹大人哦。”
      “嘘嘘嘘,莫说这些,要被这两人的死忠脑残粉抄家伙的。”
      红缨在一旁听着:……争什么宠?她老大还用争吗,这点眼力见都没有......这届百姓太肤浅了。

      马车终于停在了衙门门口,只见丞相下了马车,同样是一派朝服。
      这一天天的不上朝,一个二个都跑来衙门来,到底是出了多大的事。
      衙门内,门口的士兵不敢不放左晨进来,毕竟眼前这个人的官职还要比自家大人高一阶级,怕是惹不起。
      左晨就这样和澹无诗并肩站在了一起,左晨的步伐要更往前一步。
      “澹大人,这么大阵仗。”
      “是啊。”澹无诗不想多言,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留给左晨。
      “这是查什么呀?”左晨饶有兴致。
      “石玉。”
      “这是谁的东西?摆这么大阵仗出来,也不怕耗了国家的财力人力,怕是大罪啊,澹大人。”
      “皇上。”澹无诗仍旧吝啬地只给两个字。
      既然已经暴露了,那为何不把事情越做越大?这样反而还能混淆视听,做些让人弄不着头脑的事情,总是要比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太多了,石玉这件事既然左晨都可以知晓,那为何他澹无诗不行?
      做事,凡百密终会有一疏。
      这就得看他疏忽的点在哪里了。
      澹无诗不断回想每一个可以被他抓住的细节。
      可以说是他从衙门内知道的吗?
      石玉丢失这件事情,除了衙门,除了贾亮,除了灯火阁,除了幕后黑手,还有谁吗?
      不对。不能说这是他从衙门内知道的。扶统统领整个衙门,可是在严刑逼供的时候,他并不知道石玉的下落,报官是真的,丢失的财富,说不定也是真的,可唯独石玉是假的。
      石玉绝对不会在衙门,因为扶统从头到尾都不知道这件事情,经历了如此严刑逼供,神志模糊的状况下,吐露的一定是真言。
      好一个大坑,就等着澹无诗往下跳,承认他是灯火阁阁主,再承认他是皇帝那边的,好让左晨先下手为强,把他给参了都是小事。
      那他该以什么样的理由去糊弄左晨呢。
      这理由可不好找,更是难编。编错了,也是万丈深渊。
      “哦,皇上的东西。”左晨若有所思。“嘶,你怎么知道皇帝丢东西了?”左晨这次偏过头,带着不怀好意的笑意,看着澹无诗。“我要不要帮忙寻找一下?”
      “不必。”澹无诗脑瓜子疼,这左晨怎么这么烦人?!
      “至于怎么知道的,左大人 ,心里难道没点数吗?”澹无诗不动声色的将话反问了回去。
      没理由?把问题抛回去,让他自己想啊。
      “据说是有盗贼出没,不是还刺杀了皇上,宫里戒备都森严了不少,难道丞相不知道吗?”
      然后再补两句适当的,巧妙的把话题引到另外一个问题上,而这个问题,必定会与左晨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虽然可能与这个事件不相关,可是如果两件事都与同一个人相关,难免会搭错线,让其误以为自己的破绽百出,以一件事去堵,另外一件毫不相关的事的嘴。
      最容易混淆了,尤其是干了许多伤天害理的坏事。
      左晨咬住了牙。
      他根本无法从这个冷淡无比的人嘴里套出半点话,甚至他知不知道贾亮的存在都是个迷,而他要自己去猜,故意说的朦胧。
      而他心知肚明,那天晚上带着人去见许阑珊的是澹无诗,他偏偏又不能揭露。
      “对了,左丞相的风寒可好了,可要注意身体啊。”
      不说这个还好 ,一说这个,左晨简直要觉得自己气血上涌,差点当场撅过去。

      崩天动地的咳嗽在澹无诗的身边响起,但不是丝毫不松力的捶了捶左晨的背。
      然后又差点把左晨的背里面的肺给打出来。
      还是最后的素质和修养救了左晨,“停!”左晨打断道,随即便是一个眼神刀过去,凶狠而恶毒,而另一方是澹无诗做出一脸无辜的神情,无比欠打。
      “澹大人还是少插手一些事情的好。”左晨说的硬邦邦的,身体却十分实诚的离了澹无诗两米远。
      澹无诗微微往后一哂,朝前迈了一步。
      就在这时,一个士兵急急忙忙的从里面跑出来,
      “报——”
      “何事慌张。”左晨眯起眼睛,有些不满。
      “找,可能找到了。”
      什么?找到了?不可能啊。澹无诗和左晨皆是一顿。
      那士兵双手奉上一个的绣花锦囊,“不知是不是这个。”
      澹无诗离的最近,又刚好迈出步子,大步流星的便接过了,他并没有当场打开看,只是掂了一下手上的重量,心中又是一惊。
      “告诉弟兄们,就说找到了,先别搜了,休息去了。”澹无诗吩咐道,拿着手上的袋子就要出衙门。
      一只手拦住了他。
      “澹大人都不打开看看,又如何知道是找到了呢?”左晨皮笑肉不笑,定定的盯着他。
      “不是已经知道了吗?”澹无诗挑起一边眉梢。
      “什么时候看过了?我怎么没看到?”
      “那个士兵不是看过了。”
      “士兵说的能作数吗?澹大人就这么相信一个无名小卒,就不用再确认一遍吗?”左晨只觉得荒谬,又不死心。
      “无名小卒,难道就不值得相信了吗?难道这个世上还有第二个石玉?你我皆不知道石玉长什么样子,已经搜查了许久,找到一样相似的已经不容易,难道丞相还有别的更相似的东西可以从衙门里拿的出来吗,大可尽管去搜,我瞧着,丞相也带来了不少人啊。”澹无诗冷冷拒绝,怼了回去。
      成功把左晨给怼哑了,有怒不能发,甚至东西都已经到了对家手上,他还没法当场抢来确认,世上哪有比这更憋屈的事了。
      “不好意思,我要回府休息了,澹某有些倦了,恕不奉陪。”澹无诗浅浅的行礼,绕过僵硬还悬在半空的手,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
      外头又哄嚷起来,不时还夹杂着几分小女生的尖叫。
      左晨僵硬的将脖子扭转了90度,看着空空如也的衙门,“撤。”他一声令下,眼中是黑白瞳孔,倒映着一股冷然的死气。

      皇宫。
      许阑珊这次又换了种法子偷偷的倒掉了药,只不过这次他是真的生病了。
      这病来势汹汹,也莫名其妙。
      小桃觉得这是心病,许阑珊觉得小桃在说胡话。
      “召陈太医进宫。”许阑珊随意吩咐跪在地上的公公。
      “诺。”那公公拿着空了的药碗,低眉顺眼的出了门。
      许阑珊只觉得胸腔有些隐隐作痛,像是要发生什么不得了的大事,在未来的某一处等着他,给他当头一棒。
      他当然知道现在所有的一切看似平静的冰面下波涛汹涌,可那又如何呢?
      他仍旧是要坚持下去的,
      古语有句话,叫做,

      “吹尽黄沙始到金。”许阑珊默默念出了书卷上的字,心神微荡。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48章 第 4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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