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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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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门，别他妈给老子装死！”陈旧的木门实在经不起猛烈有节奏的撞击，震下好几片红漆。
敲了好一会，里面才悉悉索索有些动静。房东冷笑声，发出最后通牒：“今天两点之前搬走，不然别怪我不客气！”说完重重踹了脚门解气，这才骂骂咧咧着走远。
房间内拉紧窗帘，因为长期缺少日光照射死气沉沉，凸起的被窝像座坟墓，蠕动了会儿才伸出只苍白细长的手。
“妈的，才十二点，”赵麟皱眉看了眼手机，又重新倒头翻身：”死八婆。“
即使是在城中村，一到上班时间机械碰撞的杂声混着嘈杂人声依旧翻滚不停歇。过了会儿，赵麟叹口气，坐直发了会呆，麻木地起身走向厕所。洗完澡收拾好东西才过了半小时，反正全部家当也就一个背包，赵麟摇摇晃晃下楼时正好撞见房东。卷发的中年女人哼了声，伸出只涂着鲜红指甲油的手指：”赖了多少天你自己算算，押金我可是一分不退。“
才两天。赵麟被她计较得烦，但最后只是撂下句：”就当赏乞丐了呗。“
房东的骂街声一直到他走进网吧才消音，赵麟熟练的溜到一个角落，放包上机，拿冰红茶和泡面一气呵成：”哟，这么巧呢？“
网管是个刚成年没多久的女生，染头黄发爱画烟熏妆，爱好除了抽烟就是穿孔，这段时间和赵麟早就混熟了，笑嘻嘻的拐他：“不对劲，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赵麟低头撕着调料包：“哎，别提了，以后怕是要睡桥洞了。”
网管提了个水壶过来，倒完后用叉子扣住泡面盖：“包时嘛，便宜点。”
“我卡里还有多少钱？“
网管报了个数。
赵麟算了算浑身上下的钱，得，原来自己才是真乞丐。
"包吧，吃的能从卡里扣不？"
网管通宵过后妆花得差不多了，看不出来是原本的烟熏还是黑眼圈。她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姐请你，你来的这段时间就当给我养养眼。“
赵麟也没和她客气，长得帅能当饭吃这句话之前在会所做服务员时他就明白。会所经理还曾问他要不要做鸭子，当时他嫌恶心，现在一想到鸭子们每晚收入顿时自己是真能装。
“姐，”赵麟可怜巴巴的抬头，那双桃花眼看狗都深情：“再加个卤蛋呗。”
四个小时后。赵麟心满意足地滑了滑战绩，对面网友弹出个对话框：”再来一把？“
赵麟敲得劈里啪啦：”不了，哥们又要和生活对线去了“
”再来几把上大师做代练得了“
”乐趣当成工作纯折磨，等真吃不上饭再说吧。下了，祝你晋级赛成功“
包时时间结束的提示又闪起来，很快没等到回复电脑就黑屏了。离开网吧时赵麟特意去前台看了眼，黄头发妹妹换班了，他把为数不多的几根烟收好，转身推门。
附近说是城中村，其实随着几个大学的迁移更像是大学城。年轻人的需求不过吃喝玩乐性，饮食男女，没几年荤的素的全齐全了，傍晚一过尤其热闹。
赵麟蹲在大街上抽烟，思考着去哪儿凑合一晚。这境况还不算太差，毕竟他高中没毕业就拿着把现金跑来A市了，未成年加上没啥工作经验，多低贱的活都干过，在底层摸爬滚打了好几年早就淡定如斯。
倒也不是没想过上岸从良，前段时间好不容易拖人找了个厂，准备拿点五险一金安稳过日子，没想到才干了两月隔壁宿舍就自由落体了两，比月经还准时。
或许是被生命的脆弱激发了恐惧，也或许是生活的机械让人麻木，赵麟一下觉得挺没意思，连夜跑路后租了个月租房，天天在楼下网吧报道上分。游戏是失意着的春药，成就感就是普通人最无法替代的快感。
夜晚将至，烟也快抽完了，酒吧街人流也大了起来。赵麟带着连帽卫衣，刘海没时间修剪，一脸颓废反而男男女女都有来搭讪。他实在没啥心思和这帮衣食无忧的大学生去花天酒地，正头疼拒绝，忽然走过的一群精神小伙里喊了他：“赵麟！”
一个身材矮小的西瓜盖绿毛从人群里脱身，激动的朝他挥手：“嘿，我就知道是你！我，瘦猴！”
赵麟一拍脑袋：“哦，我说谁呢，王吉祥！”
王吉祥急得直摆手：“什么王吉祥，呸呸，我现在跟着沈家军混，早改名了，以后叫我沈寒啊！”
赵麟顺着他眼神看过去，一帮纹身的瘦竹竿立着。沈寒看他拎着行李蹲在大街上，心里很快有了数，揽着他肩膀：“走走走，给你介绍介绍兄弟们。”
随便打了声招呼，沈寒二话不说抢过他肩膀上的大包就说带他吃香喝辣。
转到附近烧烤摊后几瓶啤酒下肚，沈寒终于忍不住坦白：“麟儿，实话和你说，当年整个高中就你对我好。”
“当年那帮畜生真他妈不是人，就你一个人愿意帮我。”
赵麟笑了笑，嚼着肉含糊问道：“你小子当时一声不吭就跑了，干嘛去了？”
“还能有啥原因，”沈寒撇撇嘴：“家里没钱就进城打工了呗。反正我也不想读了，嘿嘿，我就不是读书的料。”
“不像你，随便看看都能拿高分。”
说到这儿，沈寒忽然想到了什么，睁大眼，细小的眼睛终于能看到些瞳孔：“对啊，你当时学习可好了，不读了多可惜。”
赵麟低头翻烤茄子：”后来我也不想读了。“
瘦猴这个外号人如其名，特别正值青春期，男生荷尔蒙好像无处发泄，对这类瘦弱又其貌不扬的同性格外躁动。瘦猴时不时就被半路拦截借钱，发展到后来经常鼻青脸肿的来上课。赵麟实在看不下去，遇到他受欺负时确实站出来护了几次。瘦猴消失后，正好撞上校霸喜欢的女生在追赵麟，新仇旧恨矛头全转向了他，没多久成绩就一落千丈。
沈寒见他不太想提，也就转了话题：”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没？“
赵麟摇摇头：”今晚找个地凑合一晚，明天找个活先干着。“
沈寒眼睛亮了：”找什么活啊，和我一起混社会啊。“
”混社会？“沈寒想到厂里之前有个爱戴大直径美瞳的女生提过几句：”干嘛的。“
”就是混社会啊，“沈寒支支吾吾也不太说得明白：”反正你也没住的地，先去我大哥那儿凑合一晚。“
赵麟觉得瘦猴说的有道理，也懒得细想。就算是传销组织，他也不是没被骗进去过，现在传销早就不像以前限制人身自由，随时可以跑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找个舒服地睡一晚比什么都重要。
沈家军大哥父母是做家具生意的，因此家里有点小钱，城郊有栋别墅一共住了十几个小弟小妹。大哥在一群瘦成皮包骨的小伙里胖得格外瞩目，听完沈寒声泪俱下的往事，大手一挥，手臂纹着的胖龙也抖了抖：”只要小赵想待，沈家军说啥都有他一个位置。“
资本家见多了，有人情味的老大赵麟是第一次见。在这儿有吃有睡还有玩，好像先待段时间也不错。隔天赵麟就乐滋滋的入伙，艺名沈麟，兢兢业业专研社会摇。
沈家军不像其他松散的混社会组织，大哥好歹也是生意道混过的，比谁都知道组织纪律那套，要求每天起早床先练一段社会摇，练练口条和押韵，午饭后就开始直播或者录老板们要求的单子。赵麟因为形象不错，摇上手没几天就能在团体摇里占个副c位，甚至还有小姐姐专门点名要他念生日祝福的单子，也算是在出圈小火了一把。但沈家军热度终究还是不如一些头部摇子，也就赚点生活费，维持十几个小弟的日常开销。
晚上的时候，大哥就会带他们来一些夜市和酒吧甚至大学门口转转，美名其曰游街。一帮精神社会人聚在一起还是挺唬人的，到哪儿都有围观的视线。赵麟得到的眼光尤其多，在一群不染发不纹身的精神小伙和小妹里格外扎眼，甚至有人大着胆子专门来搭话。大哥觉得这样不行，要是以后和其他家干起来赵麟的形象实在不够凶狠，带他去染了头黄毛，买了几条银链子和纹身贴，才看着稍微有点样子。
刚开始赵麟也有些羞耻，但过了段时间也渐渐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居然还被养的圆润了一圈。
赚什么钱不是赚，不用风吹雨晒就能混吃等死，别说被人耻笑，就是被扇巴掌赵麟都能笑嘻嘻的贴上另一边脸。
没钱受罪的日子他是真的受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