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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有了自己的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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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开春,年轻爸爸单位发的房子下来了,孩子的爷爷挺高兴,痛快的掏钱置办了家具,沙发、电视、和一套柜子,在当时算是很气派了,又雇了车子,装上俩人大大小小的包袱,开往离镇子十公里外的小村子,那里很偏僻,但总算是有了宽敞点的住处。
马路边,前后两排共十户的简易房,墙壁相连接着公用一个墙壁,每个房子外形一模一样方方正正的,只有一层红砖外面刷了层水泥,透风透寒还会漏雨。
三个人相互关联的时光,就在这里度过了25年。
年轻爸爸每天晚上到家了,在院子把他那辆二八大杠往墙边一靠,接着朝屋子里吼:“饭做没做好!”和他那个老爹一模一样的,他也根本不管老婆是不是在照顾孩子,时间长了年轻妈妈心里烦躁,干脆把孩子扔一边不管了。
可怜的女婴,一遍遍往炕沿边爬,咕咚一声摔到一米高的水泥地上,邻居串门经常见她满头淤青,经常旧伤没好又添新伤。
后来她越来越烦,年轻男人不顾她身体劳累,天天晚上缠着她,像头畜生一样的,刚生孩子的那股欣喜,随着激素消耗殆尽也完全的消失了。
白天她把孩子丢在一边,让她光着身子在自己的屎尿堆里打滚,想起来喂一口想不起就饿着,孩子饿急了会抓自己身上的屎往嘴巴里放,她看见了嚎叫一声,婴儿吓得立刻哆嗦一下,她在心里嫌弃婴儿脏,但从来不会反省是自己的不管不顾造成的。
晚上更是难熬,不知道小小的婴儿有没有记忆,她一遍遍哭嚎着饿了渴了,她的身体需要两小时进食一次,可是这对年轻的父母在晚上从来没有起来过,只顾着睡觉。
绝对不能耽误白天上班,那是他安身立命的好不容易得来的重要工作,有时候被吵醒了,他抱着胳膊侧身躺着,耐心等着女婴的哭声越来越小。
没成家时他喜欢半夜出去打扑克,90年代大家都这么玩的,天天熬到后半夜,第二天顶着黑眼圈上班,呵欠连天的,结婚生孩子也没啥意思,还得出去找乐子,不过也不能太频繁了,快三十岁了,也实在是熬不动了。
年轻妈妈很厉害,跟她的妈妈有样学样,要做家里的一家之主,每天没事找事尖声呵斥着男人,其实男人身上毛病也不老少,跟个孩子似的不懂事。男人一个月只有二十几元工资,隔三差五花2元买酒喝,还要猪头肉下酒,家里经常入不敷出。
这些呵斥左耳进右耳冒,男人每天照常边吃肉边喝酒,酒劲上头了就开始朝老婆抱怨单位某某欺负他了,领导给他脸色看了,话里话外就是他养家不容易,你靠着我才能吃口饭……跟他那个霸道的老爹,一模一样。
他根本不会考虑家里的钱够不够用,小时候惯着长大的,只顾着自己享乐。每次新酒到手他会招呼一个关系很好的工友回家,那工友每次来都劝说这个地段开商店最合适,方圆十里地都没有一家商店,到时候生意肯定红火。
耳根子软经不住劝,花掉了老婆所有的嫁妆,在院子里盖了间二十平方的小房子,是正间的一半大,他稍微有点弱智,盖房子时非要全用水泥不掺沙子,房子盖好后经常裂缝,一连修补了很多回,把进货这些也全部丢给老婆一个人去弄。
这个时候女婴也两岁了,年轻爸爸背上她,经常骑车去爷爷奶奶家,去“磨”点钱,开店进货用,每次要一点,再多来几次就凑够了。
往回走的时候路过隔壁,里边又传出小女孩的惨叫,那家姓苏的外来户,女的打孩子打的越发的凶狠。他有次从门缝里看见那个几岁的小孩,浑身脏兮兮衣服破烂遍布血痕,面黄肌瘦的,一双眼睛向外凸直愣愣的看向他,他吓得骂了句脏话,马上走开了。
他皱了皱鼻子,小时候经常听大姐嚎哭,早就习以为常了,老爹每天喝点小酒就抽出皮腰带,把大姐拖进小屋里,直到干活前大姐都经常被打的浑身是血,女孩嘛,挨点揍正常,长大了就好了就不挨揍了。
一大早,小小的商店开门了,附近几个村的人都来买货,门前马路上的行人也会光顾。
年轻的妈妈每天来回的在小房子和大房子之间奔波,晚上还要做饭给男人吃,过了几个月,越来越不耐烦,三岁的时候开始,无缘无故冲进大房子里殴打孩子。
周围的东西都好高好大,我每天就是吃饱了睡睡好了吃,妈妈每天都守在小房子里,她穿着绿色带花纹的连衣裙,坐在绿色油漆的木头窗户前,有人递进来钱,她把东西递出去。
每天真的是太憋闷了,偶尔我拉着她的手去外面的马路上走一段路,然后赶紧又回去了,邻居婶婶端着盆去洗衣服时我总能看见,然后问她去哪里,她就会带着我去河边玩。
日子每一天都在重复着,有一天我忽然问自己昨天吃了什么,我回答不上来,这样反复自问自答,过了一周我终于能记起来了。
3岁,我终于有了记忆,其实在那之前,我有一段记忆,很可怕很难忘。
我分不清是每一天还是只有一天,我在家里的地上玩玩具,妈妈突然一脚踢开门,她阴森着脸,身体好像一个巨大的阴影向我扑过来,她的巴掌朝我身上落下来,我哭喊着“啊!啊!”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疼这个字。
后来这个字几乎伴随着我童年的每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