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徒的火烈鸟》银衣香青

51、火烈鸟没有手吗

　　李群青从来没想过闻绪会说不爱他，更没想到他的不爱，还是因为他爱他。他突然觉得自己对闻绪很不好，他一直高高在上，像闻绪说的那样，端坐高位，视他的爱微不足道。
　　是闻绪的爱让他一直不愿意低头看他，他以为无论他走多远，闻绪都能跟上。但这次闻绪走不动了，他被爱绊住脚，每一步都心如刀绞，如入炼狱。
　　跟着坐进救护车，他紧紧握着闻绪的手，可是闻绪的手已经抓不住他的手，无论他握成什么的姿势，闻绪从前那么爱拉他的手再也拉不住了。
　　闻绪被推进了抢救室，李群青给他父母打电话，可是他们好像都很忙，一个都不接，最后闻昕铭接通了电话，李群青急声说：“你赶紧来人民医院，闻绪现在在医院……”
　　“他又不是第一次进医院，我们不去也没事的。”闻昕铭在高档会所，她不耐烦地说，“何况他也不喜欢我们去烦他，他从小就这样，没什么大问题。”
　　“他说他不想见你们你们就不见？他说他想死你们也让他去死？为什么闻绪会这样，都是因为你们！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冷漠的家人！”李群青看着手上的血，刚平复下来的情绪又激动起来，“你告诉你爸，当年他答应我的交易我现在就要兑现。”
　　“什么？”
　　李群青拿手背擦掉眼泪，说：“当年我说，要是闻绪再来找我，无论我对闻绪做什么你们都管不到。闻绪以后会跟我在一起，如果你爸还想要用他来联姻，就是痴心妄想。听明白了吗？”
　　“你是李群青？你为什么……会喜欢闻绪啊？他……”
　　“他怎么样，不用你们评价。”
　　李群青算是明白闻绪为什么会变成这么一个偏执幼稚的人，一个管教只会用棍棒的爸爸，一个表达爱只会用金钱纵容的妈妈，一个需要弟弟时就会给好脸色的姐姐，一个只会听爸爸指令，把弟弟当工具的哥哥，从来没有人把闻绪当成他自己。
　　他挂掉电话，只觉头疼欲裂。
　　没有人爱闻绪，原来这么久都没人爱他。
　　那以后他会爱的，他会好好爱他，从前的所有荒唐旧梦，就此烟消云散。
　　失血过多，手臂骨折，腿也被打断，外部情况不好，内部情况也不是很好，杜饶找的人都是些亡命之徒，都是把人往死里打。这件事一开始要是闻绪不掺和进来，事情也不会变成这样。
　　闻绪一直昏睡了好几天，一直到李群青熬不住，崩溃趴在他病床上无声流泪时，闻绪才悠悠转醒。他一偏头就看到李群青在流泪，刚醒全身都没有力气，可他还是慢慢伸手，去碰李群青的脸，干哑的嗓子什么都说不出来，嘴里好似还有血腥味，可他很急切地想要安慰李群青，试了很久，他才说出口：“别哭了……对不起……”
　　“没什么值得对不起，别再对不起了。”李群青看人醒了，伸手擦掉眼泪，起身拿水给闻绪喝，看着闻绪咬住吸管，边喝还边看他神色变化，他又心疼又气，“我没有生气，你好好喝水，别担心。”
　　闻绪嗯了一声，乖乖喝水。
　　“李群青。”
　　闻绪喝完水，看着李群青给他削苹果，声音嘶哑，“我让你过了一段很黑暗的日子，我以前从来没有意识到我这么可怕，这么坏，我让你的人生一团糟，真的很抱歉。你不用照顾我，你回去加拿大吧。去和陈明韫好好生活，他很喜欢你，他人也很好，不会像蒋钧……”
　　“我让你帮我规划人生了吗？”李群青削苹果的手颤个不停，“你说爱就爱，说不爱就把我往别人那塞，闻绪，你不爱了也不必装什么好人。”
　　他明明知道闻绪不是这个意思，可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他觉得闻绪的爱太重了，他把爱他自己那一份，一并拿给他了。
　　手一抖，水果刀划伤了他的手指，闻绪看到了，他挣扎着要起来去拉李群青的手，可他发现他自己动不了，他扯着嗓子喊医生，李群青猛地站起来，苹果和刀落在地上，他伸手捧着闻绪伤痕累累的脸，低头吻上闻绪的唇，闻绪震惊地看着他，看着看着他就红了眼。
　　李群青轻轻摸他的脸，说：“你好好养伤，别人我都不要，我只要你。闻绪，我说过爱你，你别忘了。”
　　他记得，他就算死了喝了孟婆汤，他都会永远记得李群青跟他说爱。他梦寐以求的李群青的爱，终于从高悬的月亮，变成了他怀里的粉玫瑰。
　　闻绪尽力扯出一个微笑，他问：“可以再亲一次吗？”
　　“可以。”李群青又弯腰亲了他一口。
　　闻绪依旧含情脉脉看着李群青，又问：“……可以再一次吗？”
　　“可以。”
　　李群青愿意陪他永无止境地亲吻，只要闻绪开心。反复十来次，闻绪心满意足了。
　　“李群青。”
　　“嗯？”给他喂苹果的李群青看向他，因为哭过，他眼睛里通红一片。
　　“你可以爱我，但是……不要为我流眼泪，好吗？”他抬起手，想要摸李群青的眼睛，但他行动范围有限，李群青贴了上去，让他摸，他弯了弯嘴角，“你让我爱的话，我还是会鼓起勇气爱下去的，会比以前，更爱你。”
　　“要去看火烈鸟吗？”李群青伸手覆在他锁骨上，轻声说，“成群的火烈鸟站在一起，像粉色的云彩，很漂亮。我们一起去的话，会很浪漫。”
　　“我可以买一车粉玫瑰带去吗？”
　　“为什么？”
　　“我要送每只火烈鸟一朵玫瑰，这样的话，浪漫翻倍。”
　　“火烈鸟没有手拿。”
　　“火烈鸟没有手吗？”
　　“没有。”
　　“那花全送你，”闻绪伸手覆在李群青手上，说，“你是最漂亮的那只火烈鸟，也是唯一有手的火烈鸟，是我放在心上的，宝贝火烈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