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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最后一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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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闻绪完全平静下来,李群青让林秀亚去请医生来给闻绪看伤,又让保姆送来一盆水端进房间。
林秀亚把钥匙递给李群青,让他解开闻绪的手铐。她站在门口远远看了一眼闻绪,他一直注视着李群青,一动不动地,似乎怕李群青随时消失在他面前。她进门的脚又停住,拉着闻昕铭退后,把门关上。
李群青把盆放到一旁的置物柜上,把他的手铐解开:“你自己把血擦掉。”
闻绪面露难色道:“两只手……都很痛,擦不动。”
“……”李群青看了一眼闻绪举到胸前的手,实在惨不忍睹,要是再让他折腾,估计还要雪上加霜,他弯腰拧毛巾,说,“你这样值得吗?”
“不值得。”
闻绪嘴里的值得溜进肚子里,这有什么不值得的?换来李群青这些天的陪伴,哪里不值得。可他现在知道李群青想听的是这样的话,他不会再随自己的心意办事说话了。
他接过李群青手里的毛巾,热水流在伤口上,火辣辣的疼,他吸了一口凉气,站起来去擦李群青被他弄脏的脖颈,“下次别靠近我了。不过我会努力控制不再有下一次了,我不想再这个样子了。”
“好了。”李群青拿掉毛巾说,“先弄你的伤。”
“那你帮我好不好?”闻绪满脸期待地看着李群青,就差摇尾巴了。
李群青没回答他,把他摁在床上,他也坐到一旁,拉过闻绪的一只手,慢慢擦那些可怕的血迹。
不说话只干事也挺好。闻绪想。这样好像就能变得成熟一点。
闻绪总是会情不自禁地靠近李群青,不分场合,不分时间,像是靠近他就能活一样。
李群青看着闻绪近在咫尺的脸,那张俊脸消瘦了很多,脸上毫无血色,可怜极了。在闻绪就要吻到他的唇的时候,他叫住他:“闻绪。”
闻绪一怔,随后坐正,老老实实让李群青擦。
医生来了又给他涂药缝针,闻绪的手被局部麻醉,医生给他绑完绷带,手上的麻醉还没散,垂在身侧软绵绵的。
折腾完已经很晚了,李群青洗漱完毕就要去睡觉,闻绪想上厕所,但又不想麻烦李群青,躺在床上实在憋不住了,他艰难滑下床,在卫生间门口不停徘徊,他进去了也没法上。可他真的快要憋爆炸了。
“不睡觉在干什么?”李群青被闻绪不停走动的声音扰得睡不着觉,他坐起来看着黑暗中的人问。
闻绪想指卫生间,但没用,他用脚踢了踢门说:“我想上厕所。”
李群青坐了一会儿,而后站起来走到闻绪身边,拉开卫生间的门,招呼闻绪进来,说:“站到这里来,我帮你。”
闻绪这时候害羞了,他站在原地咬了咬牙说:“我不上了。”
“……”李群青也不和他周旋,说,“好,回床上睡觉。”
闻绪眼一闭心一横,说:“诶诶诶,我站好了,你帮我脱吧。”
李群青倒面不改色地给他脱了裤子给他扶着,闻绪只祈祷快点结束,但憋太久了,他的脸一层叠一层的变红。李群青面上冷静,心里也催他赶紧快点,太尴尬了。
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李群青听到闻绪的好了,他立马把闻绪的裤子拉起来,转身走到洗漱台洗完手就回床上了。
闻绪慢慢走回床边,坐在黑夜里凝视李群青躺在床上的背影良久,他的手也有了知觉,疼痛也随之袭来,他痛得太阳穴也在突突跳,实在忍不住了,他悄悄走向李群青,绕到床的另一边,他轻轻地,缓缓地靠近李群青,李群青睡得那么熟,他终于可以吻他了。
“太疼了……”闻绪柔柔吻了吻李群青的唇,他只打算亲一次的,可他太疼了,他没法拒绝治愈自己的甜药,他又惴惴不安地再吻上去,“最后一次,再亲最后一口。”
医生告诉闻绪他的漫长戒毒之路已经结束的时候,李群青正好去外省调研错过了。
林秀亚激动地抱住闻绪,一直说辛苦我的宝贝儿子了。他们全家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只有闻绪面色凝重,闷闷不乐。
这三个月来他从不觉得苦。他所有受到的伤,流过的泪,只要看到李群青,他就没事了。他迫切的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但又十分希望李群青永远和自己在一起,他不给碰不给摸都无所谓,只要他在他身边就好。
闻绪下定决心,他抬起头,看着他妈:“不要告诉李群青。”
“为什么?李群青要是听到你好了,肯定也会很高兴的,你不想让他高兴吗?”
“我不想他离开我。他知道了就会走的,妈,好不好?”
闻绪伸手拉住他妈的衣角,长期睡眠不足让他的眼睛红通通的,现在看起来可怜巴巴,林秀亚从闻绪十岁以后就再也没见过他这么眼巴巴地求人,她心都要化了,于是她把闻绪搂了贴在身上,说:“宝贝儿子刚好,你说什么都行。”
闻立麟一听,立马拒绝:“不行。人家李群青总要有他自己的生活,你一直这么拴着他,太浪费人家的时间。”
“对对对,我同意哥的说法。闻绪,你这想法不行啊,强扭的瓜不甜,人没那个意思,你别为难人家了。”闻昕铭也附和道。
“可是他知道我好了就一定会走,走的远远的,会让我永远都找不到他。再过一段时间,我会让他走的,我不会和以前一样任性耍无赖了。”闻绪看着他们,说,“再过几天,就几天,好吗?”
闻绪一改从前强硬的态度,闻立麟和闻昕铭面面相觑,最后看着他们弟弟那可怜虚弱的样,点了点头算是答应了。
李群青看着他备忘录写的开庭时间,就在最近几天。
可是闻绪还没好,现在还深受折磨。这几个月的相处,他看到了闻绪和以前不一样的一面,他可以有极强的忍耐力,半夜发作的时候,他为了使自己清醒,将自己的手臂和大腿都捶得四处发青,李群青早上醒过来会问他今天怎么样,他会说没事。没事的话,怎么会顶着一张死人似的白脸跟他讲话,看着就要虚脱过去。他也可以有很清晰的人生规划和很敏捷的思维能力,李群青问他为什么不把更多时间放在提升自己上,闻绪跟他说,他没有目标,没有很想长成怎样出色的人,只想要自己活的快乐。但现在他会听话,会把人生过得很好,不会再无所事事。只要他在他身边。
李群青看见了闻绪眼里的光,除去对他那份狂热的爱,还有对理想的未来的憧憬。
没有人愿意掐灭一盏燃着梦想的灯。李群青也没有例外。闻绪这段时间受的罪他都看在眼里,反正之后六年他们就天各一方,闻绪会遇见比他更好更优秀的人,也就不会再执着他了。
回到闻绪家,他推开房间,一束沾着露水的漂亮的粉玫瑰在窗边闪闪发光,李群青看向坐在桌边对他笑眼盈盈,气色明显好了很多的闻绪,等他开口。
“今天很想送你一束玫瑰,你拿着吧。”
“放那吧。”李群青没觉得哪里奇怪,他走到闻绪身边坐下,说,“闻绪,我跟你说一件事。”
李群青的口吻一向都很正式,可闻绪现在有事瞒他,他以为李群青知道了,想要告诉他他要走了,他的手指蜷缩起来,假装轻松看他,问:“什么事?”
“我撤销上诉了。”李群青直视他,清澈的眸子看得闻绪心颤,“你这些天被毒瘾也折磨得够呛,这就算是惩罚吧。但这并不代表我原谅你了,我对你还有惩罚。”
“什……什么?”
“等你好了,我们就永远都别见面了。”李群青说得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说他今天要吃什么一样轻松,“别来纠缠我,求你了。”
闻绪喉咙涌上来一阵酸涩,他看不得李群青那么无情的一张脸,千斤重的难过压弯他的脖颈,他垂着头,久不说话。他紧握的拳头让他手背上的青筋过分可怕,李群青有些坐不住了,他害怕闻绪又发狂。
“……好。”
闻绪那只布满伤痕的手慢慢舒展开,李群青耳边响起闻绪的回答,他有些吃惊。闻绪,好像真的不一样了。
“你能……说到做到吧?”
“以前不能,现在能了。”为了你,我什么都行。闻绪不会再这么直白说出口了。李群青不爱听,他就不说了。
“李群青。”闻绪看着站起来的李群青,他叫了一声,问,“我可以抱你一下吗?”
“……”李群青不说话。
“最后一次。”闻绪急切地说。
看李群青没同意也没拒绝,他又说,“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李群青想拒绝,但是闻绪说最后一次,对,这就是最后一次。没有下次,他们也没有以后了。闻绪等了几秒,他红着眼,慢慢走到李群青身边,伸手抱住李群青,他歪头想要吻李群青,但他不想让李群青知道他不成器地哭了,他只是将脸埋在那瘦削的肩膀上,双手紧紧环住,一点都不想松手。
他需要一个心软的,不这么冰冷的李群青来爱他。可李群青要是变成这样,他李群青就不是李群青了。
所以李群青,根本就不会爱他。
虽说闻绪让家人帮忙瞒着,但李群青自己也看得出来,闻绪的精神状态在转好,他有些起疑,闻绪演戏演太假,以前闻绪发病会把李群青往外推,怕他受伤,自上次发作严重之后就一直这样,但这几次是,闻绪会哄他靠近,趁机抱他,可能吻太明显,他不敢做。
可是哪有发病还这么温柔的?李群青要去找闻绪的主治医师问清楚。一问果然,早在两个星期前闻绪就好了。
他讨厌被人蒙在鼓里,更讨厌他们把自己当个傻子一样耍。李群青气冲冲回到闻绪房间,闻绪被李群青的砸门声吓到,他看着李群青,问:“怎么了?”
“骗我好玩吗?你们一家人真演得一出好戏啊。”李群青把自己的衣服狠狠摔进行李箱里,“我天真地以为你真会改变,现在看来,你还是无可救药!再见!”
“不是的,不是的……”闻绪手忙脚乱拿掉套在手上脚上的束缚,急忙走到李群青身边,解释道,“我只是想让你多陪我一段时间,你走了我就真见不到了,我不知道去哪找你……”
“我说了,不见了不见了!你还想怎样?!我不告你了,我放你一条生路,现在我也求你了,放我一条生路,好吗?”
“好好好……”闻绪拉住李群青的手,拦在他的行李箱面前,他仓皇地仰头看着李群青,“我放,我没说我不放。但你现在可不可以先不走,就一个小时,不,十分钟,十分钟可以吗?”
“说。”
闻绪抿了抿唇,鼓起勇气说出口:“我可以吻你吗?”
“让开。”
果然是做梦。闻绪被李群青推到一旁,他坚持不懈,又靠到李群青身边,再次拉住李群青往里扔的衣服,哀求道:“最后一次,这是最后一次了,我真的很想吻你。”
李群青直起身来,他看着闻绪那满眼的渴望,最后闭上了眼。闻绪得到允许,他激动得摸李群青的手都是颤抖的,他捧着李群青的脸,轻柔地吻了上去。
最后一次最后一次。李群青默念。
闻绪的吻慢慢变成深吻,他舔开李群青的唇,挤入他的唇齿间,他吻得李群青直往后仰。
他忍太久了,他已经受不了了。李群青瞬间清醒,他伸手想推闻绪,闻绪将他紧紧圈在怀里,痴迷被欲淹没的神情格外性感,闻绪埋在李群青脖颈上,抚摸李群青的背,像摸受惊的猫一样,他仰起头来,脸上颓败与欲望交织成一张欲望漩涡,让李群青发晕。李群青愣愣看着他,闻绪求他:“最后一次,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