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不妄》月兔捣年糕

4、念念4

　　H市国际机场。
　　这个时间抵达的航班特别多，整个机场都人来人往的，乘客们推着行李箱，有步履匆匆的，有闲庭散步的，有东逛西逛的，有迷路闻讯的……
　　人群中有两个人颇为惹眼，即便机场大厅里到处都是人，他们一出现还是吸引住了众人的视线，大家都不约而同的向二人投去了注目礼。
　　那是一男一女，男的只有十七八岁的模样，妥妥的青春帅气大男孩。他个子高长得帅，黑色的牛仔裤，搭配黑色的T恤，黑色的滑板鞋。因为机场空调开的足，外面还搭了一件长款米色风衣。
　　一身简单的穿搭，却足以勾勒出男孩高挑劲瘦的身材。黑色的内搭衬托着他白皙的肌肤，也显得他更为消瘦；风衣很长，只有他这样的身高才能压的住，他解开衣服的扣子敞怀穿，风衣的下摆随着他走路的姿势向后飘荡，看得在场很多女士的心也跟着荡了起来。
　　他长着一张令人一眼难忘的帅气脸庞，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眼尾微微上挑的瑞凤眼、高挺的鼻梁、薄厚适中的嘴唇……精致到毫无瑕疵，多一分太过少一分不足。
　　男生不仅颜值高，气质也是十分出众，是那种站在人群中，你绝对一眼就能看见他的类型。如果不是他看上去年级很小应该还是个学生，旅客们简直要以为是哪个年轻爱豆出来炸街了呢。
　　他身上有种这个年纪男生特有的青春活力，不颓废不嚣张不阴郁，反倒是干净阳光，好似靠近了就能闻到他身上有一种淡淡的柠檬沐浴露的味道。

　　男生身边的女人，也是相当的惹眼。她看起来并不是年轻姑娘了，但因为保养得宜，让人一眼看不出年纪。女人和男生长得很像，身材高挑纤细，化着精致的妆容，剪裁得体的连衣裙配上高跟鞋，手上挽着名牌手袋，看上去比男生还像明星。
　　单看行头也知道二人非富即贵，女人手里的包是爱马仕的，中指上的鸽子蛋老大一颗，在机场璀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男生身后背着Gucci的双肩背，手上推着行李推车，推车上整整齐齐的码放着的都是日默瓦的行李箱。
　　这样两个有颜有钱的组合行走在机场大厅内，想不引人注意都难。众人边看边在心里揣测，这是哪位他们不认识的明星赶通告，还是哪家的豪门子弟回国探亲？还有，这二人是什么关系？
　　母子？似乎女的太年轻了一些，不过现在的医美科技那么发达，有钱人看不出实际年纪来也很正常；姐弟？这似乎更靠谱一些，应该是年纪相差十五岁以上的姐弟吧。
　　因为两人长得足有六七分的像，路人们便自动带入他们是亲人，而没有往“美艳富婆VS帅气奶狗”的组合上想。

　　齐妄推着沉重的行李手推车，任劳任怨的给齐欢颜做苦力，期间他不仅要跟上她的步伐，还要随时留心手推车上推成小山的行李箱不要掉落下来。
　　望着齐欢颜女士踩着七八厘米的细高跟鞋还能健步如飞的走着，甚至甩开自己一截，齐妄不住默默惊叹女人真是神奇的存在——让她帮忙推一个行李箱都喊推不动，却能踩着美丽刑具一走就是大半天，她都不会崴脚的吗？

　　齐欢颜见“小跟班”落在身后，便停下来等人，她侧过身去，将齐妄脸上没来得及遮掩的惊叹和不满看了个清楚，挑了挑眉，问道：“你干嘛那副表情，对我不满？是不是偷偷在心里吐槽我呢？”
　　齐妄快走两步走到她身边，笑道：“吐槽你还需要偷偷在心里？我向来都是当面的。你说你带这么多行李回国，还不帮我分担一下，走个机场跟走时装秀似的，还得穿高跟鞋。你有那个体力能不能给你可怜弱小的儿子搭把手？”
　　可怜？弱小？齐欢颜微微仰头，看了一眼一米八三的大小伙子，心里痛斥他的无耻。
　　她伸出做了精致美甲的手指在齐妄的肩膀上戳了一下，没好气的说道：“抱怨什么，你一个有力气有活力的小鲜肉，我不使唤你使唤谁？咱们中国人讲究养儿防老，我养你这么大，就是为了此刻。别抱怨了，快走，司机已经到了。”
　　说完，齐女士嫣然一笑，扭头就向电梯间走去。
　　“你可真是我亲妈，合着养儿子就是为了找个苦力在机场给你推行李是吧。”齐妄卯足了劲儿，一鼓作气的推着手推车追上了齐女士。
　　也不知道他妈的行李箱里都装了什么宝贝，死沉死沉的。他们俩从洛杉矶飞H市，坐的头等舱，可以托运的行李重量比经济舱乘客多一倍，可还是超重了，最后不得不补缴很多钱。
　　不过不用问他也能猜到，包包衣服鞋子，珠宝首饰腕表，还有各种在脸上擦的抹的涂的化的……总之，用齐女士的话来说就是，所有能让女人变美的东西。

　　齐欢颜带着齐妄，齐妄推着沉重的行李，来到了地下停车场，刚一从电梯间出来，很快就有一个长相周正老实的中年男人凑了过来。
　　“是齐总吧？我见过您照片。您好，我是公司配给您的司机，我姓周，您就直接叫我老周就行。您在H市这两年里，我就是您的专属司机。一路飞过来辛苦了，来，咱们上车，我送您回家休息。车子在这边，跟我来。”
　　司机老周热情又敬业，一见面就十分礼貌的打了招呼做了自我介绍，一边将齐家母子往停车的地方引，一边还不忘帮着齐妄推行李。
　　“这位就是齐总的公子吧，哎呦呦，长得可真帅，看上去还是个学生吧？”老周十分自来熟的夸赞起了齐妄。
　　齐妄对着老周点了下头，对他帮忙推行李的行为表示感谢并做了自我介绍，“周先生你好，我叫齐妄，回来读高三。”
　　他是典型的在美国长大的孩子，对于不认识的男士，不论身份职业，统统称作“先生”。

　　老周这下可是受宠若惊了，活这么大岁数，除了买东西时，还没人叫过他“周先生”，何况对方还是自己老板的儿子。
　　他亦是典型的中国人思想，总觉得“先生”二字太客气也太正式，平日里叫起来怪怪的。他不是什么大人物，对方也只是个高中生，一见面就叫他“周先生”，他怕自己消受不起。
　　“使不得使不得，我哪里是什么 ‘先生’，你还是跟齐总一样，叫我老周吧。”老周马上客气的说道。
　　齐妄皱了下眉，有些犹豫，那意思就是他叫不出口。
　　老周鼓起勇气，试探性的问道：“我比你母亲还要大几岁，要是不嫌弃，就叫我周叔好了。”
　　“周叔。”齐妄舒缓了眉头，干脆的叫道。
　　老周也算是松了口气，眼角余光撇了齐妄一眼，心里无不自豪的想：什么“周先生”，听着就让人起鸡皮疙瘩。还是“周叔”好，随和又亲切。在称呼方面，还得看中国人的礼仪，那帮欧美人除了会叫先生女士的，还会什么？他们根本不行。

　　三人很快上了车，这是一辆奔驰商务车，是公司配给齐欢颜在H市期间使用的。
　　老周系好安全带，一边启动车子，一边介绍道：“这车子是公司给齐总配的，在H市时你随意使用，另外公司还为您配备了一辆奔驰轿车，方便您日常使用。您有驾照吧？找个时间去办理个国内临时驾照，这样您要是想自己开车上路就方便多了。现在送您回家，房子位于市中心地段，是本市房价最贵的几个小区之一，前年才挂牌售卖，算是最新的小区了。小区的环境好，设备齐全，您一定会满意的……”
　　说话期间，车子驶出地下停车场，开上了机场前面一条宽阔的马路，飞速向着市区方向驶去。

　　齐欢颜从上车后就默不作声，她靠在车窗上，似乎是累了，但是眼睛却眨也不眨的望着窗外。这里是H市，陌生又熟悉，既是她出生长大的故乡，也是她离开多年不曾回过的远方。
　　她一走就是十九年，再次踏上故土后，一切都已经面目全非。
　　这二十年来祖国高速发展，H市作为长江三角区重要的经济强市之一，又紧靠魔都沪市，其发展水平和成果自然是极其惊人的。即便齐欢颜多年不曾回来过，但还是会从网络上看到相关新闻。
　　否则她所在的公司也不会将驻华分公司开在了这里。

　　齐欢颜十九年前离开H市去往大洋彼岸的美国生活，她学历高能力强，心里又憋着一股气一心想要出人头地，于是在她拼了命的搞事业下，果然获得了丰厚的回报。
　　在抵达美国的第五年，她获得了进入知名五百强企业公司的offer，便彻底的安定下来，并将该公司视为自己此生最后的战场，发誓要在这里闯出一番天地。
　　齐欢颜一路从小职员升级打怪，于三年前冲到了管理层圈子，正式成为该公司在洛杉矶总部的高层之一，拿年薪有年底分红的那种级别。
　　在异国他乡打拼了近二十年，还是一个曾经对黄种人不太友好的国度，其中付出的艰辛和努力，只有她自己知道。她这个女强人，真的是靠自己一路拼了上来，期间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

　　这些年，我国飞速发展，在很多领域都已跻身于世界强国之列，西方那些发达国家对我国也是越来越重视。
　　齐欢颜所在的公司于五年前正式进军大中华市场，并先后在京市、沪市和港市成立了分公司。大概是发展势头好，公司赚的很满意，股东们在去年年底一致通过新计划——在华扩大公司规模，再挑选几个准一线城市成立分公司。
　　H市就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公司的大老板不知从哪里得知齐欢颜是H市人，于是找上她谈话，希望她可以回国盯着新公司的创建，成为公司开荒H市的第一批领路人。
　　一开始齐欢颜是拒绝的，她并不想回来。H市虽然是她的家乡，却也是她的伤心地，她当年是受了伤害，才会带着还在肚子里的齐妄逃离前往美国的。现在却让她回去……

　　可是大老板给出的条件非常好，不仅任命她为H市分公司一把手，配备了车子房子，还许诺她只需要去三年，在H市让公司站稳脚跟后仍可以回来。
　　而她如果做的出色，三年后荣耀归来后，等待她的将是升职加薪。
　　齐欢颜犹豫了许久，想了许多，她今年四十出头，差不多再有十年的时间便得退下来。在这十年的时间里，她再往上进一步的空间实在有限。
　　说白了她就是个高级打工人，在职场上她的职位差不多算是升到了顶。以她打工人的身份做到如今这个职位，想再向上爬一步都很艰难，除非她能对公司有重大贡献，否则她大概率直到退休都要在这个位置上了。
　　事实上，近几年她的职位就不曾有过半点上升，她已经明显的感觉到自己滞留在原地很久了。虽然年薪是逐渐递增的，但到了她这个位置，钱已经不是她主要考虑的，她渴望在自己的职业生涯里再来一次重大的突破。

　　去H市工作三年回来后就能升职加薪，这似乎是她唯一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于是有两条路摆在眼前让她选择。一是拒绝大老板的请求，守着现在的职位一直到退休，为自己的职业生涯里留下些许没能登顶的遗憾；二是接下这个任务，时隔十九年后重回伤心地，由此她可能会面临回想起不堪的往事，以及再度与那个人重逢……
　　齐欢颜思考了大半天后，果断的给了大老板最后的答复——她去。
　　什么重回伤心地，都十九年了，她早就忘了；什么回想起不堪的往事，那件事错不在她，要觉得不堪的人也不该是她；什么再度与那个人重逢，H市有一千多万人口，她就不信她运气那么不好，一出门就能看见那个人。
　　让一切阻碍见鬼去吧。她可是事业型女强人，才不会为了那么多年前的小情小爱，去放弃最后冲刺事业巅峰的机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