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厄运与诅咒之王（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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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洞口，一只紫色的小小鸟停留在黑豹的肩膀上，康贝瑞拉还不知该如何向朋友诉说自己的心情，细长的鸟喙又快又狠地啄向了他的眼睛。
“那是缄默女巫假扮的！”真正的紫啸鸫出现了，大声提醒他。
细长的鸟喙变成血盆大口，伴随着古怪而简短的咒语，缄默女巫又要变形了--在那之前，黑豹咬开挂在脖子上的水袋，将剩余的“真相之泉”尽数泼向“紫啸鸫”。
缄默女巫被固定在一具衰老的□□中，从半空中摔下的疼痛让她连连惨脚，和一个普通的老太太没有任何区别。
利爪抵在缄默女巫叠满了皱纹的脖子上，黑豹居高临下地威胁道：“在身上的水渍干涸之前，你什么魔法都用不了。”
“杀了她！她是你所有苦难的源头！”紫啸鸫在一旁助威。
昏黄的瞳孔流露出悲伤：“可是我已经没有能够回去的地方了。”
为了让哥哥燃起斗志，他亲手“杀”掉了自己，即使变回人类也没有了意义。
变成黑豹的十年间，康贝瑞拉常常会反思，当初为了保护自己，先下手为强，真的是正确的吗？生存是所有生物最优先的选项，但是对于人来说，还有很多比生存更重要的事情。
一声叹息，紫啸鸫沐浴着金光，变成了流星雨之夜见过的匣中仙女。她整个人泛着介于白色和金色的铂金色，面目模糊不清，唯有右眼系着紫水晶吊坠的单片镜清晰可见。
黑豹的爪下，刚才激烈反抗的缄默女巫静止不动，两条腿还蹬在空中，整个世界像是被定格了一般。
“杀掉她。”匣中仙女的语气变得无比严肃：“你将成为新的厄运与诅咒之王，拥有探索这个世界的更高权限。”
黑豹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惊地手足无措，紫啸鸫竟是匣中仙女？
隧道里传来阴森恐怖的叫声，仿佛是从炼狱最底层的罪人的哀怨苦鸣，
“你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匣中仙女的声音十分急迫。
紫啸鸫提起过自己叫什么名字吗？黑豹抓破脑袋也想不起来。匣中仙女转过头去骂了句什么，回头无奈道：“这个故事即将划上句号。希望下次再见时，你能记得我的名字是夏洛特，宿茗。”
夏洛特？=仲夏夜女王？=紫啸鸫？=匣中仙女？
宿茗又是谁？
强烈的头晕目眩中，被压制的海量信息涌入脑海，康贝瑞拉与猫头鹰在黑暗中炯炯有神的眼睛对视。如同一叶扁舟在狂风暴雨的海浪中即将倾覆之际，风暴陡然间停息了，他感觉意识变得清明起来：
我是康贝瑞拉，是毫无疑问的黑豹，也是永远与哥哥无法相认的弟弟。
没有了朋友的陪伴，在荒野中的日子变得格外孤寂，关于紫啸鸫的记忆逐渐变得模糊起来，有时候黑豹会想，紫啸鸫真的存在过吗？会不会只是我幻想出来的朋友？然后把全部的精力倾注在学习变形魔咒，为了学习德鲁伊的秘法，他献祭了右眼。
初步掌握了变形符咒的奥秘后，康贝瑞拉化身成一个戴着眼罩的男人潜伏进王都。即使注定无法处在离哥哥最近的位置，哪怕只是远远地注视着对方，对于他来说，也是莫大的幸福。
但是命运偏偏要将他仅剩的幸福夺走。进入都城没多久，康贝瑞拉在酒馆里打听到圣殿骑士团团长的消息：乔邦尼带着米诺陶的牛头，从沙漠中回到都城，他的丰功伟绩还没在伊塔洛大陆流传多久，就因袭击王后被降下诏狱，不日将上断头台。
虽然有几个忠诚的旧部坚称团长是被冤枉的，这都是王后为了阻止公主成为储君的阴谋。但更广为流传的说法是，圣殿骑士团团长见色起意，求爱不成用强，幸而国王的骑士听见响声救驾。
相比起复杂的政治斗争，还是宫廷艳情更容易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
康贝瑞拉将符咒贴在眼罩后面，顷刻间化身一名身形高挑的侍女。“她”用长发遮住眼罩，偷偷摸摸地潜进了王后的卧室。传闻中只用鲜花晨露的美人，现在正在对着烤乳猪大快朵颐，连烤得酥脆的骨头都咽下去了。
世人皆传王后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对谁都不苟颜色，甚至吝啬一个微笑，更遑论好声好气的说话了，即使是贴身服侍的女仆一年到头也听不到几次王后的声音，这倒是很方便某个擅长变形的女巫李代桃僵。
是真的不想说，还是不能说？
康贝瑞拉从背后偷袭，用烤乳猪含着的苹果，堵住了王后的嘴巴，让她无法开口施咒。
“我们不是说好了和解吗？”康贝瑞拉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对方就是缄默女巫，只是试探性地在脑海里发问。
在米诺陶的迷宫里，康贝瑞拉放过了缄默女巫，但是这个不讲理的老妪却不愿意放过他。
缄默女巫如同黑洞般的血盆大口，变成了普通老太太没有牙齿的干瘪的嘴，狠狠地咬在了毛茸茸的腿上，咬得自己满口是毛，黑豹压根不痛不痒。
“喂，当初可是你们想要拐走我，我出于自卫才那么做的，你别恶人先告状了。”康贝瑞拉为自己辩解道。
缄默女巫指着他挥舞胳膊，用肢体语言表达愤怒和不满。
“你是女巫，会魔法，肯定也认字吧，你写字。”黑豹扔给了缄默女巫一根小树枝。
老妪看着他，眼神中交织闪过憎恶、悲伤、怀念等多种复杂情感，最后还是接过了木棍，在地上写道：“我们是向凡夫俗子传递知识火种的普罗米修斯，双塔祭司为了抹黑我们，把我们这样追求知识的独居女性，污蔑成喜欢吃小孩的恶魔，事实上我们从未做过这样的事情。”
黑豹想起骑士去沼泽女巫附近的偏远村落，那些圣殿光辉照耀不到的地方，否认了“沼泽女巫会拐走无辜少女”传闻的老村长，想起一个小女孩说：“沼泽女巫是好人，还帮我治好了病。”却被惊慌失措的母亲捂住了嘴。
缄默女巫接着写：“能被我们选中传递智慧，是你的荣幸，如果你拒绝，非要当双塔和圣殿统治下的愚民，我们也绝不会强迫你。”
黑豹冷笑道：“老太婆，你扪心自问，如果那个时候我没有反击，你们真的会给我表达意见的机会吗？即使你不会这么做，你的两个姐姐动手了，你会阻止她们吗？”
“能沉浸在知识的海洋中，靠近真理的殿堂，是超越了俗人所能想象的所有欢愉的至高享受，即使一开始不愿意，以后你也会这么想的，我们都是这么过来的……”缄默女巫在地上快速地书写着，字迹变得潦草起来，如果她能说出来，语气一定十分激动。
“那你们这么做，和你们所憎恶的双塔祭祀，又有什么区别呢？”黑豹问道。
缄默女巫这回真的沉默了，黑豹等得不耐烦了，刚想开口，一个苍老的声音在他的脑海内响起：
“你果然很有慧根。”
是心灵感应！缄默女巫身上的水渍干了，她的魔法恢复了！
黑豹想要拉开距离，却感觉尾椎很疼，缄默女巫的手变成了熊爪，紧紧地握住了他的尾巴。
“别害怕，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缄默女巫的声音传来：“我们是被流言蜚语中伤污化的女巫，而你那个时候只是个没有判断力的孩子，站在各自的立场上，我们谁都没错。”
“而且你还安葬了我的姐姐。”康贝瑞拉大吃一惊，没有人知道他默默地安葬了沼泽女巫的尸首，缄默女巫竟还有抽取记忆的能力。
“我会解除你的诅咒，我们和解吧。作为这份情谊的见证，我会传授你无上的智慧。”明明是占据上风的那个，缄默女巫的眼中竟然带着祈求之意：“那么你想学习我们三姐妹中谁的法门？”
回忆结束，熟悉的女声在脑海响起：“但是仅限于你。”
一段段回忆在康贝瑞拉的脑海浮现，被变成公鸡的国王气急败坏地发布敕令，要砍下那个胆敢戏弄他的沼泽女巫。
小木屋中，冲在最前面的哥哥把利刃刺进了沼泽女巫的胸膛。
“你要报复哥哥？”
“不，我要报复这整个国家。”缄默女巫硬生生地吞下了苹果，“王后”白皙的面孔被憋得通红，狰狞万分。在被苹果噎死之前，随着某个古怪的音节被吐出，纤细的喉咙变得宽大又有弹性。
“王后”摇身一变能把捕到的鱼储存在喉囊里的鹈鹕，小小的苹果自然更不在话下。如同钩子一般的长喙大张，苹果滚到了康贝瑞拉的面前，像是在挑衅。
“可至少民众是无辜的！”康贝瑞拉想要劝说她放弃这个计划。
“那又与我何关。”缄默女巫神色淡漠，毫无怜悯之意。
康贝瑞拉仿佛看到，高举着不同继承人旗帜的骑士们同室操戈，王国血流成河，生灵涂炭。
“想要阻止就杀了我啊。”缄默女巫也看到了康贝瑞拉眼中的幻象：“但是你不会这么做的，而且一个早已注定的悲剧，正在向你走来。”
“所以这才是你传授我变形之法的真正原因吗？”康贝瑞拉感觉到被命运扼住的咽喉越来越紧。
“王后”没有回答，只是露出了神秘莫测的笑容：
“命运之轮从十年前就开始了转动，享受你所剩无几的人生吧，孩子，无论你做什么都是徒劳，都只会导向唯一的结局。”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厄运与诅咒之王（十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