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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眼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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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玉娆没有被抛弃,也没有什么悲惨的身世。
她的家庭,从太爷爷那一辈便是从事地质勘探工作的。
爷爷自然接替了太爷爷的衣钵。
到父亲这一辈,在从事地质勘探的过程中开始研究起矿石颜料。
母亲是个攀岩爱好者。所以她们一家人除了寒冬腊月冰雪凝结,基本都在山间活动。
她从小对攀岩和探险都非常有天赋,不是跟着翻山越林的探险,就是跟着母亲攀岩。
停下来休息的时间,一家人就窝在家里,除了研究吃的,就是研究探讨各种矿石和颜料。
她年纪轻轻便成了现世首屈一指的地址探险家,如果不是那场意外,她的生活会过得很惬意。
因为不管出去探险时或者是旅游攀岩中,别人为了生存将还有生命的家人或朋友丢弃时,父母都不曾松开过她的手。
哪怕那一次雪崩母亲再也没走出来,也是在最后将生的机会给了她。
刚来到远茗山时的她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的,什么狗屁穿越,她不要!
即使到现在,如果还有机会回去,她依然会选择回去。
可是……
她回不去了。
“玉娆,你刚穿的那个衣裳贴身的定然是湿了,我给你重新拿了一身新的……”冯母衣裳进来,话音戛然而止。
忙将衣裳放好,过来蹲在木桶边小心询问,“玉娆,怎么了,怎么哭了,是不是水烫了?”冯母说着就伸手进木桶里试水温。
见水温正常一面忙给冯玉娆擦拭泪水,一面检查询问,“是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可是哪里疼,你跟娘说。”
冯玉娆忙止住泪水,笑意对冯母道:“娘,我没事。你别担心。”
“玉娆,你有什么话,跟娘说,今日去乡绅府上送画,可是遇到什么事了。”冯母见冯玉笙今日魂不守舍的样子,心中也有些怀疑。
冯玉娆定定注视着冯母,想起刚到远茗山时,冯母一直是病体缠身,面色是瘦黑中透着寡白,总之是毫无血色的。
那时额她任冯宝山打骂欺辱,胆小懦弱。后来冯玉娆又忙着寻路出山,便将她说过的话给忘了。
现下瘦黑已不再,皮肤变得白皙红润,人精神了,想法也不再那么局限了。
让冯玉娆忽然想起她将冯宝山砍伤后寻找出山的路未果,冯母和她说起的话。
“娘,在远茗山时,你是不是一直都想着要出山?”冯玉娆正色问冯母。
冯母闻言神色一变,“怎会突然问起这个?”
冯母日日在家带冯玉骁,给她们做吃的,让冯玉娆也忽略了冯母其实并不傻的事实。
“娘,冯宝山常年家暴你,是不是就是怕你身子好了会跑?”冯玉娆虽然问,但其实心里已经肯定了。
冯母仿若讶然看着冯玉娆,眸中露出一瞬间的慌乱与愧疚,“玉娆,你怎突然问起这个。”
冯玉娆自冯母眸中捕捉到一些东西,可她并未因此产生任何不好的情绪。
想到今日乡绅府上的一幕,对冯母说了起来,“娘,我今日去乡绅府上送画时,见到乡绅老爷正在把徐公子绑在架子上鞭打……”
“你说什么?”冯母愕然,人一下子站了起来,不解问道:“那……那乡绅老爷为何要如此对待徐公子?”
冯母想了想,忽地又猛然蹲下,讶然道:“那徐公子……是,乡绅之子?”
冯玉娆眸子微眯,眸中闪过亮光,她的这个娘,反应很快。
但随即又生出一股淡淡的忧伤,如果冯母不曾走丢,失去记忆。如果不是被冯宝山困住折磨了二十年,她该是多出色的一位女子呀!
“他……是因为昨晚街市上的事吗?”冯母一结合昨晚的事,很快便猜出个大概,“玉娆,他可是前娘后母,不受待见?”
见冯母慢慢不那么惊讶了,冯玉娆便放心将今日乡绅府上之事、以及上次去送画看到冯母轻言慢语地将丫鬟处死,和昨日在隔壁包间被乡绅夫人注意到的事一五一十全与冯母说了。
冯母听完早已面色大变,拳头紧握,难得的显现怒容,“好狠毒的妇人啊!”
“玉娆,你那边应对虽暂时躲了过去,但我怕那毒妇不会轻易死心,你和玉笙往后去铺子里要多加小心。”
“我知道的娘,我倒是不担心我和玉笙,反倒是担心你和玉骁。”裴元青和冯母的话也正和冯玉娆的不谋而合。
泡好澡出来,她将冯母和冯玉笙又聚了起来,再次说起这件事。
冯玉笙上次听到冯玉娆说起乡绅府小公子和主母打杀丫鬟的事便被吓得不轻。
今日再听乡绅府上发生的事,冯玉笙简直被吓得坐都坐不稳了。
她从没想过,徐已陌竟然就是乡绅府的大公子!
更没想到,徐已陌竟然同她们一样,都是被父母肆意辱骂殴打的孩子。
而他们又是不同的,徐公子是后妈,除了听村里人说凤姨在刚生下玉娆姐不久后企图弃子逃跑被抓,凤姨从来不打玉娆姐。
难怪徐公子要卖画为生!卖画……
冯玉笙倏地一下站起来,不确定问道:“玉娆姐,她们可发现徐公子就是百君先生了?”
“不曾。”冯玉娆回答。但冯玉笙的话倒是提醒了她,“但她们可能不死心!”
冯玉娆说不死心的‘她们’是谁,冯母和冯玉笙都知晓。
几人商量起对策,好在冯玉骁并未来闹她们,一个人在一旁静静地玩。
既然回不去了,那留下来就要好好生活,好好保护自己。
果然,接下来两日,铺子重新开门营业,便一下子多出许多客人,且明里暗里都在打听她们和百君先生的来历及关系。
冯母上街买菜,也有不少人搭讪,话里话外都在不经意打探她们一家的身家背景。
冯玉娆再次出现在泥巴小院,是在元宵佳节晚上。
其实在徐已陌出事当天夜里,冯玉娆便来过泥巴小院了。
她刚进院子,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来给她开门的是上次徐已陌带着去她家拉银子,站在马车前牵着马的那人。
冯玉娆是个记性很好的人,可这人在哪里见过,她却始终想不起来。
加之现在她的重心都在屋里人的身上,便也没去探究。
进了屋,血腥味更浓。
冯玉娆往里屋去,差点与抬着一盆血水出来的裴元青撞个正着。
进了里屋,只见侧头趴在床上的徐已陌面色苍白一片,一动不动。
而他的背上却是鲜红一片,血肉模糊。
冯玉娆二话不说,撸起袖子便上前帮忙。
直到给徐已陌放好药包扎好,他的身体都是冰凉一片。
冯玉娆猜到乡绅夫人不会轻易将徐已陌放下来,可后来雨越下越大,他到底被绑了多久,竟然到现在身体都是冰凉的!
“这样不行,加两笼火进来。门半开就行。”冯玉娆一边给徐已陌盖被子一边道。
给冯玉娆开门那男子闻言看向裴元青,短暂的沉默后,两人一起去将火加了进来。
屋里越来越热,徐已陌身体也慢慢有了温度。
后到了后半夜,徐已陌的身体却越来越烫,发起了高热。
这一烧便反复烧了两日不曾醒。
冯玉娆一直不敢离开,直到裴元青让她回去开门。
这两日冯玉娆都在这里,别说她自己被雨淋了也有轻微的温热,就是自她从乡绅府上回来后家中院门便一直紧闭,也引得不少人注意了。
为了将视线分散,她按事先约定好的时间,初六正式开门营业。
果然,自出门到铺子,再从铺子关门回家,别说冯玉娆了,就连冯玉笙都感觉到暗处的视线了。
如此又过了几日,二人每日的行程都只是铺子与家,偶尔上集市买些吃食,再无其他,身上穷追不舍的视线才消失不见。
冯玉笙很是高兴,心想总算是摆脱了。
然从小跟着父母到处跑的冯玉娆对周围的一切是极其敏感的。
她很清楚的感觉到,那些眼线并未完全撤掉。而是转为更隐蔽的观察了。
好在虽然那些眼线穷追不舍,裴元青也有办法和冯玉娆取得联系。
而当送信的人出现时,冯玉娆也总算知晓为什么会觉得跟在徐已陌和裴元青身边那人眼熟了。
那人便是她们刚开始经营铺子时进店来咨询颜料、人称张二郎的那个书生在乡绅府做长工的大哥——张坤!
徐已陌是在冯玉娆开始营业后的第四日才退烧的。
冯玉娆是第五日才得到的消息。
之后每隔一日,冯玉娆都会收到消息。
直到元宵节前一日,身边的视线彻底消失,冯玉娆才总算放心下来。
此时,她提着食盒来到泥巴小院,给她开门的依旧是上次那个男子,也就是张二郎的大哥,张坤。
经过几日的修养,徐已陌虽然还不能下地行走,但总算是能起来坐一会儿了。只是面色依旧苍白得很。
“这是我娘做的元宵,来,都吃些吧。”冯玉娆放下食盒,打开盖子,自里面端出三碗元宵。
先递了一碗给关好门进屋的张坤,“张公子,给。”
张坤并未接过,而是下意识看向徐已陌。
见徐已陌许可,这才双手接过,“多谢冯姑娘,小的叫张坤,家中排行老大,你叫我张大郎就成。”
冯玉娆颔首,表示知晓了。
再端起一碗,却没见到裴元青,转过来问徐已陌:“你表哥呢?”
徐已陌闻言微蹙眉头,却好似蹙眉都扯动着身上的伤,面色痛苦不耐,却闭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