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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醉了谁替你们收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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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以泽不可置信。
怪物垂下数条粗长的腕足,每条腕足上都有吸盘,他仔细一看,吸盘两边长有尖锐的锯齿,上面还长满黑色的倒刺,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东西存在地球合理吗,跟个卡buff。
它为什么不动了?
林以泽觉得古怪。
罢了,还是逃命要紧。
他跟上众人脚步。
怪物依旧没动,高高悬在一处,显得十分滑稽。
他们跑到另一头街道,把怪物远远甩在身后,累的停下发喘。
宋恒看向怪物所在之地,惊魂未定。
“哎呦,我们甩掉它了吗?”
“甩掉了,我们跑了挺久的,没见它追来,奇了怪了,它怎么没来追我们。”眼镜男见怪物还在原处,感到神奇和惊异。
宋恒说:“谁知道,管它呢,没追来最好。”
远处的怪物动了动,猎物在它眼皮底下溜走。
可恶,到嘴的肥肉没了。
它愤怒地朝天空长啸,不甘心地喊了几声,它眺望天边一隅,其后缓慢移动又肥又宽的笨重的身体,往与他们相反的方向前进,直至轮廓变小。
真是有惊无险。
众人呼气。
眼镜男打了个寒颤,他摘下眼镜,袖口擦掉镜片灰尘,重新戴回镜框。
“太瘆人了。”
宋恒寒毛耸立,难以掩饰心中恐惧。
“可不是吗,长得足足有楼房那样高。”
还好没发现,要是被怪物发现,逃都逃不了。
他们几个人加起来恐怕不够它塞牙缝!
“出了门之后,我们要警惕周围一切,不知道怪物什么时候会突然冒出。”看着怪物离去,林以泽郑重其事,每一个音节沉重地击落在人的心口。
他们在图书馆待了一天,短短一天足以让一座城市天翻地覆。
怪物随时出来狩猎。
时间要紧,林以泽说:“我们得走了。”
“好。”眼镜男腿脚抖得厉害,他用力捏大腿,直到掐出红印。
别怂,给我振作点。
他压低腰部,带领他们谨慎地横穿街道,绕过大量尸体和车骸,井盖上沾有不明粘液。
又一阵风吹来,空气弥漫奇异的恶臭味,腥味席卷而来,林以泽捏紧鼻子,几乎要吐出来。
好臭啊。
他快要窒息了。
他宁愿和乞丐兄待上一天,也不想在这处闻多一秒。
想到这,他回头看向后面,宋恒和杨雪蹑手蹑脚跟在其后,却不见乞丐身影。
他猝然刹住脚步,追问二人:“那个大爷去哪了?”
身后空空如也,宋恒这下注意到少了人,他惊讶地瞪直眼:“我以为他一直跟在我后面。”
杨雪说:“我刚才见他在后面。”
眼镜男见他们没动,困惑道:“你们干嘛呢,怎么不走了?”
林以泽:“少了一个人,就是那个大爷。”
糟糕,好端端的跑去哪了。
净添乱。
他急得查看四周。
目光一掠,乞丐正站在方才的地方,伸直脑袋遥望怪物的方向,他皱着脸,肩背一动不动,一点没有离开的意思。
林以泽赶紧掉头,着急拉他,“大爷你怎么还不走,别图新鲜感,以后碰到的怪物多的是,有什么好看的,快跟上来,”
乞丐抱着头,眼眶微微湿润,流下一串泪水,滴湿破烂的布衣。
他的目光充满深深的悲哀与自责。
还有无尽懊悔。
林以泽哑口无言。
“人啊,注定逃不了。”
乞丐放下手,仰天怆然哀叹,泪痕滑落。
又在抽什么风。
“最后能不能逃得了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你现在必须快跟我们走。”
林以泽没等他继续讲,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想把他拉到大伙那头,结果对方不知道哪来这么大力气,发疯般挣脱掉他的手,朝别处跑去。
林以泽想喊人回来,乞丐一头扎进破陋的废墟,身影消失不见。
“他干嘛去,超市不在那边啊。”宋恒干瞪眼。
“犯病了吧,神神经经。”众人莫名其妙,只当乞丐脑子不正常,疯疯癫癫。
“不要再管他了,兄弟快走,这里太危险了。”眼镜男呼唤。
此地不宜久留。
林以泽只好撇下人,与大伙会合。
一行人穿过大大小小的街道,两边街道死气沉沉,路面坑洼不平,尘土飞扬,横尸遍野。
他们一路上提心吊胆,逼迫自己注意脚下,别看周围,不能停下半步,脑中只有往前冲的念头。
忽然,一抹黑影浮光掠影般在林以泽余光里晃过,飘忽不定。
好像有东西。
他猛然扭头,除了紧锁的店门,横飞的垃圾和枯叶,四周什么都没有。
看错了?
“等一下。”他想叫人停下。
“我们到了。”
眼镜男打断。
超市门牌原先写着“喜乐多”,而如今漆皮褪色大半,只剩一个“多”字。
“林哥,你想说什么?”宋恒听见他在喊。
看见超市门牌,他作罢:“没什么。”
超市门虚掩留出一条缝,眼镜男戒备地推门,随着门的嘎吱声落下他踏了进去。
一行人警觉地越过收银台,货架的食物歪倒散落下来,零食袋胡乱交叠在地,酒瓶破碎满地碎渣子,一股浓烈的酒味从地上飘起,涌入他们鼻腔里。
很明显,超市不久前遭遇了混乱。
林以泽高举钢管,移动步子往前探,他往里深入,左边墙壁有个房间。
他抬腿踹开房门,灰尘扑面而来。
房间墙角结有蜘蛛网,一张床紧挨墙壁,床左边有扇关闭的铁制窗户,其余空间堆满杂物,大大小小的纸箱堆放墙边,无比陈旧。
没人。
看起来是杂货房。
确认安全后,他拉紧窗帘,彻彻底底挡住光线,告诉他们:“这里安全。”
“哐当——”众人虚弱扔下钢管,咽了咽口水,双眼露出饥渴的光芒,直扑货物架。
这几天肚子饿得实在厉害,他们再不吃东西早晚晕倒。
“饿死我了。”宋恒抓起薯片往嘴里倒,朵颐大嚼,唇齿发出清脆的咔擦声。
杨雪边吃饼干,边找奶粉罐,用热水泡开奶粉,婴儿稚嫩的小手紧紧握住奶瓶,嘴巴张开努力吸吮,饿极了。
“好累。”眼镜男疲惫瘫坐在地,手里啃着鸡腿,满嘴是油。
林以泽拿来面包和矿泉水,撕开包装大口咀嚼,吃到一半,他扭开盖子咕咚灌水。
胃得到填补,好受多了。
众人狼吞虎咽,超市里回荡包装袋撕扯的声响。
吃了几口,林以泽回想那两幕画面。
怪物静止不动。
以及,乞丐流泪望向怪物的背影。
一种古怪的感觉袭上林以泽的心头。
他低声:“怪物的存在这一点本就不符合自然科学,它还停在半空不动,一点都不给万有引力一个面子,牛顿估计想掀开棺盖起来看一眼吧。”
说到底怪物全身是谜。
他猜不出其中缘由。
算了。
他脚步调转突然踢到东西,鞋边感受到一股微沉的力道。
一件黑色皮衣。
他拎起来,衣服残留深深的褶皱。
看回凌乱不堪的货架,他暗自想道:
哪个倒霉蛋急着逃跑落了衣服。
他随手扔到收银台。
时间过得很快,残云燃尽,窗外光线暗淡下去,最后一丝天光从高楼沉落,夜晚悄然来临。
几人围着蜡烛坐在一块,夜里太黑,他们没有轻易开灯照屋。为了打发时间,他们把食物放在毛毯上,花生瓜子、薯片还有肉干。
杨雪安抚好孩子,她找个空地坐下。
眼镜男盘腿而坐,见人来齐后抛出话题:“还没知道你们名字,认识一下,我叫吴宇。”
杨雪挽起碎发到耳后,轻声道:“杨雪。”
“我林以泽,他宋恒。”
林以泽拎起一罐可乐,水珠顺着手指滴落,他握住罐身,屈起食指,指节扣进拉环,拧开仰头罐下。
汽水灌进他胃部,冰凉解渴。
他借着烛光看清茅台两个字。
“谁拿的茅台,大晚上喝酒不要命了?”
“我拿的,”宋恒兴奋坐下,“真走运,这家超市居然有茅台,还让我找到最后一瓶。”
他撬开瓶盖,往杯子倒满酒,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酒水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火辣辣的,倍感刺激舒爽。
好久没喝过酒了。
吴宇闻到瓶口飘来的浓醇酒香味,视线触到宋恒手里的酒瓶,他双眼直冒精光,按耐不住伸长胳膊。
“好家伙,连茅台都被你找到,快给我来几口。”
“好好好,别急马上给你倒。”宋恒给人倒满一罐,酒劲上来,他的脸涨得跟猴子屁股似的,
“林哥,要喝吗?”宋恒准备倒酒给他。
“不喝,醉了谁替你们收尸。”
林以泽凉凉地看他们一眼,感受到宋恒满嘴酒气味,他啧了一声。
这家伙心真大,到这个时候还不忘惦记酒,要是人醉成一摊泥怪物进来咋办。
“少喝点。”他木着脸。
宋恒感叹一句:“真不喝吗,再不喝,以后可能没机会喝了,不能浪费了。”
林以泽朝他扔了包薯片:“闭嘴,别说不吉利的话。”
“嘿,没砸中。”宋恒身体一歪,薯片掉到身侧。
吴宇将酒液一口喝下,见两人言行间一副熟人关系。
“哎——我老是听他喊你什么,林哥,哥,你们是亲兄弟吗?”
他不觉得两人长得相像。
宋恒脸色变了。
问什么不好,偏要问这个雷区。
“我也好奇这个问题,你是哥哥他是弟弟吗?”杨雪说。
谈到家庭,林以泽喝可乐的动作停下,说:
“不是,我们家庭不一样,我就一孤儿,没爹没妈,哪来的亲兄弟。”
他毫不遮掩,用一贯平和的语气谈论,给人一种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从小孤儿院长大哪来的家人。
他垂下眼帘,烛光为他脸廓镀上一层淡光,掩去眼底复杂之色。
吴宇和杨雪发怔,急着说抱歉。
“有什么好道歉的,过了这么多年早习惯了。”林以泽无所谓地耸肩。
他早就不在意了。
说起林以泽身世,还真是遗憾。
他很小就被父母弃养,扔在孤儿院门口。
孤儿院是什么日子?
生活质量差的一匹,霸凌现象严重,备受人指指点点,好在他意志力顽强,硬是凭着“没死就给我活”的念头就全抗下来,靠政府资助一路念书,考上一个不错的大学。
这是在灾难爆发之际他没有联系家人的原因。
因为他根本没有可联系的亲人。
曾经待了十年的孤儿院,他不太记得那里的生活,记忆只剩一些零碎模糊的片段。
低矮的院墙,拥挤的房间,总有那么一两个小鬼头争着拉帮结小团体搞事,为了树立扛把子的威武形象,专挑落单的人使劲欺负。
他靠打架抗议恶势力。
他是一个另类的人。
哦不对,还有一个另类的同伙……
他捂住额头。
他九岁脑袋开瓢缝过针,大部分儿时记忆想不起来了。
貌似是一个不爱说话的同龄男孩,长得冷,脾气比长相更冷。
很久的记忆。
林以泽喝了一口饮料。
“怎么好端端的说这个。”宋恒自然清楚他的特殊家庭,怕戳到人敏感话题,他识趣换个话题。
“我和他同一个公司的,铁哥们关系那种,大学一个宿舍认识的,他这个人可谓是学习狂,一天天的就知道学编程搞电脑,毕业一堆大公司抢着要,我还以为他工作会稍微松懈,结果还是一样拼。”
吴宇:“优秀啊。”
宋恒:“可不是嘛,公司里的女孩想从我这加他微信,我就说‘你看林哥像是愿意投身爱情的人吗,你要是想追他,你就好好工作卷死他,靠业绩说话,这样说不定就能吸引到他注意。’”
他捧腹大笑,身体歪向一边。
“哈哈哈哈操。”吴宇笑得前仰后翻,眼角硬是笑出泪水。
杨雪忍俊不禁。
“够了啊。”林以泽打住话题。
怪不得老板有一天把文件甩到他桌上,要他把业绩提升一下。
敢情是办公室同事拼命卷他。
“你背着我到底干了多少奇葩事,想要我累死在办公桌上吗?”林以泽无语到极点。
“谁叫你不给她们一个回应,你这个大直男。”宋恒乐死了,活该他单身。
“我回应什么,说我不喜欢女的?”
“卧槽。”
吴宇和杨雪不敢相信耳朵。
“林、林哥,你在和我开玩笑啊,你是gay?”宋恒闻到惊天大瓜,急得咬到舌头。
林以泽张口,宋恒觉得他下一秒要说出巨大秘密,一脸八卦怼近他。
揭秘林大帅哥多年一直单身的原因。
为什么拒绝女的?
说不定他暗恋某个男的。
我怎么不记得公司还有其他帅哥。
慢着,我是帅哥。
宋恒第一次为自己的惊天颜值感到担忧。
不会暗恋我吧。
他感觉自己要裂开了,脸上出现精彩的表情。
“不,骗你的,瞧你那样。”林以泽扯起嘴角,感到十分好笑。
耍人团团转真好玩。
宋恒声音变了调。
“你耍我啊,我真当你喜欢男的,暗恋我呢。”
“一边去,你拿块镜子照照脸,谁给你这样的自信,做人脸皮不要太厚,我直的很。”林以泽笑骂。
“我这张脸难道不帅吗,黄金右脸。”宋恒毫不谦虚地夸起自己。
林以泽宁愿戳瞎双眼。
吴宇挠头:“搞半天,你们在开玩笑。”
“你们年轻真好。”杨雪很是感慨。
不像她,三十多岁看不到一丝希望。
她低垂下眼,黑夜覆没,烛光朦胧,柔和的光晕下她的神色变得落寞。
林以泽一眼捕捉,他转头看向杂货房里的婴儿,放低声音:
“姐,孩子的父亲去哪了?”
他自打搬到新家,从来没见过隔壁出现过一个男人。
当父亲的一个影都没有,没道理孩子的父亲不来照顾自家妻儿。
杨雪扯起嘴角,苦涩蔓延到舌尖:
“他啊,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