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下桑》啫喱煲

9、第 9 章

　　电话里，苏母被李家二老郑重批评了一顿，大致意思就是让她好好对待苏臻。

　　“苏臻怎么说都是你的女儿，是你怀胎十月生下来的啊，你怎么就不懂得珍惜呢。”

　　他们语重心长，潺潺教导，苏母却无心听说，心陡然升起一丝烦躁。

　　忍无可忍，她一句一句反驳回去：“爸妈，我知道应该怎么做，你们在家里就是这么宠溺她的吧，她的性子真是被你们养得越来越放肆了。”

　　“她是我的女儿，我要怎么教她是我的事情。”

　　“好了，你们不要再插手了，她现在是归我管，我才是她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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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母重重挂下电话，周边空气仿佛一滞。

　　苏臻在旁听着，越听心越沉，到最后，把头直接埋了下去。

　　外公外婆的话苏母都能不听，那在这个家她还能倚仗谁呢？

　　苏臻的心一下陷入了巨大的恐慌之中，不由多想，难道苏母要掌控她这一辈子了吗？！

　　苏母酝酿了一天，趁着晚饭前决定给苏臻立个规矩。

　　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臻：“苏臻你记住，在这个家，我是你妈妈，你应该听我的，而不是像今天那样只知道向外公外婆告状！”

　　“以后要喊人，什么身份喊什么称呼，今天你回来第一天我可以理解，但是往后你要是不喊人，我见一次罚你一次。”

　　罚什么呢？

　　苏臻还迷糊着，苏母指了指墙角的位置，命令她站过去。

　　“今天你推了弟弟，还不尊重我这个长辈，你就应该被惩罚！站在那，等我们吃完饭你再吃。”

　　苏母不留一点退路给她，把她强硬摁在四面开阔的墙角，让她的视线可以直直地望向餐桌。

　　餐桌上摆着寻常的家常菜，看上色香味俱全。

　　中午的时候，苏臻对他们都有种莫名的抵触，扒了几口干巴的米饭就借口回房间了。

　　苏母算准了一天没怎么吃过东西的她看到这些饭菜肯定会饥肠辘辘。

　　她不信这一顿罚能让苏臻不长记性！

　　苏臻还真就不长记性。

　　她没尝过苏母的手艺，但外婆的手艺一绝，吃过一次保证流连忘返。站在那，她脑海里自动浮现出外婆给她做的大餐，对那一桌饭菜不屑一顾。

　　直到他们吃完，苏臻也不低头。

　　因为她觉得今天的事她没有做错，是苏母偏心，加上她对自己有意见。

　　是的，苏臻刚来到的时候就感觉出苏母有意无意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有一种莫名的敌意以及疏远。

　　“我不饿！”苏臻决定和她抗争到底。

　　苏臻气呼呼地回了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那扇她小心翼翼一直不敢遮上的房门，将她与外面的世界完全隔开。

　　苏母一看她是个硬骨头，顿时脾气上来了，冲着她房间喊：“不吃就不吃，我还省了口粮呢。”

　　入夜，苏臻肚子饿到咕咕叫，整个人提不起精神来，辗转反侧睡不下觉。

　　她偷摸溜出屋子，打算厨房走一圈看看有什么可以填肚子的。

　　像是猜到她晚上饿着难受出来觅食一样，厨房里可直接食用的东西一个没有，甚至连米饭都不剩。

　　苏母在用这种方式逼她低头。

　　苏臻傻眼了，也憋屈得难受。

　　谁告诉她来县城是来享福了？

　　县城一点也不好！

　　她鼓着气移步到阳台上，昨晚她就是和江观他们在阳台上泡面吃，这她还是第一次吃方便面，那味道绝对不输外婆的手艺。

　　真怀念啊！

　　肚子咕噜得难受，她低头沮丧，正巧看到下面有个身影在胡乱跳窜，吸引了她全部注意。

　　当时楼层建的高度低，苏家住在四楼，对地面上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

　　苏臻定睛一看，那不是江观吗！

　　斗争了一天还没饭吃，现在看到熟悉的人，苏臻一下情绪没控制好，边哭边向他招手示意。

　　两人像是互通了讯号，苏臻悄悄从家里溜了出去，跑到下面和他汇合。

　　“你怎么来了？”

　　“我来看看你。”

　　夜色茫茫，苏臻红了眼眶，她冲上去抱住了江观，委屈在有力的怀抱中尽情哭诉了出来。

　　江观不理解：“怎么了？”

　　他想到了什么：“是不是你在那里过得不好？”

　　苏臻边哭边把今天发生的事情描述了一遍给他听，尽管声音颤抖，但江观听得清楚入心。

　　“他们怎么能这样？”江观也为她抱不平：“走，我带你离开这。”

　　苏臻摇了摇头：“我外公外婆都没办法，你和刘叔就更没办法了，要是我走了，他们找警察怎么办？”

　　独处一室的时候，苏臻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她要逃，但不是现在，起码不是这么懦弱地逃跑。

　　她隆村一霸还没这么窝囊过！

　　“他们不就占着我父母的身份吗，那我要他们知道让我当女儿可不是件好事！”她堵着一口气不服输。

　　她倔强的像棵屹立不倒的树，江观知道她不会被打倒的，定了定心。

　　刘叔听说城里边的小孩有零花钱，也给了他一份，听说他要来找苏臻，更是豪气地给了两块钱。

　　县城到了晚上，路边聚集了许多小摊贩，对比白天热闹不减。

　　江观带她到面摊上，拿着钱对比菜单上的价格，毫不犹豫地点了一碗肉沫小面，刚好两块钱。

　　苏臻阻止他：“别了吧，清汤面才一块钱，我们点两碗。”

　　一人一碗，刚好足够。

　　但江观坚持要点一碗肉末小面：“清汤寡水的不好吃，肉沫小面最好吃了，你会喜欢的。”

　　果然，肉末小面呈上来的时候，苏臻顶着面默默咽了咽口水，但不知道为什么，她在江观面前故作矜持，把面往他面前推了推说：“你先吃。”

　　其实是因为面钱是江观出的，苏臻毫不费力得到了一碗面，有些心虚。

　　在这种时候，她谦让了起来。

　　但江观观察到她克制地咽了好几次口水，早就已经按耐不住了。

　　他把面推到她面前，打趣她：“在我面前用得着装吗？你先吃吧。”

　　既然这样，苏臻就不客气了。

　　话音刚落，她拿起筷子狼吞虎咽地往嘴里扒面，食物的芳香在齿间流连，苏臻难以言说这一刻的感动，眼尾默默留下泪珠。

　　面吃到一半，苏臻压制住自己的食欲，擦了擦嘴把面推给了江观：“我吃完了，轮到你了。”

　　她可是个很民主的人，一人吃一半，很公平。

　　江观却摇了摇头：“我不吃，我在家和刘叔吃过了，还是方便面，比这个好吃多了。”

　　苏臻半信半疑，又觉得可能是自己饿了太久，吃什么都香，也许这碗肉末小面并不好吃呢，毕竟昨晚方便面的味道确实让她难以忘记。

　　她很受感动：“江观，你太好了。”迫不及待地扒了好几口小面填满肚子。

　　这次她放开了吃，吃得满嘴都是，但看得出来她很满足。

　　“以后要是我有钱了，我请你吃好多好多碗小面。”她嘴里塞着面，依旧咕噜咕噜说个不停。

　　“好啊，那就等我们都长大了，再一起回到这吃小面吧。”

　　不经意间，他们彼此约定。

　　吃完了小面，苏臻的肚子鼓胀起来，内心充盈，看什么都觉得高兴。

　　她对江观保证：“江观，你放心吧，我绝对不会被他们就这样欺负了的。”

　　吃完饭，她的脑海里已经构建出对付他们一家的计划了。

　　“到时候我让他们乖乖把我送走。”她胸有成竹，高兴得尾巴都要翘起来了。

　　江观看着她这样鲜活，内心也跟着高兴起来。

　　第二天一早，苏母醒来发现苏臻都一天不吃不喝了也不吭一声，揭开门看她睡醒了就呆坐屋子里，没有事情干就给自己找事情干。

　　她很疑惑，不是都说小孩不抗饿，饿一天就会服软的了吗？

　　为防止苏臻偷吃，她特意绕着厨房仔细检查，但里面的东西一个不少，苏臻也根本不可能开火做饭。

　　所以……她是被饿傻了吗？

　　苏母吓坏了，可不敢再这么和她犟下去，早餐做了好几样，板着脸来叫她出来吃饭。

　　“快点！”她还催促一番。

　　苏臻不情不愿走到饭桌，苏母给她盛了碗粥，还蒸了几个大包子往她面前放。

　　“吃！”苏母一声命令，刻不容缓。

　　苏臻犹豫地端起碗喝粥，边喝边疑惑她怎么突然这么好心了。

　　但不吃白不吃。

　　苏旌一起床就看见苏臻坐在饭桌上，踉跄几步，火急火燎地跑到她面前用手打她：“不准吃！这是我家，你这个外人，不准你吃！”

　　苏母见他捣乱，忙抱起他说：“小旌别说这种话，她是你姐姐，这里也是她家。”

　　苏旌听不进她的话，只看见苏臻在他面前大口大口地喝粥，大口大口地吃着包子，莫名一股悲伤涌上心头。

　　“我不要！”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听到他的哭声，苏臻内心毫无波澜，她知道他们排斥自己，她同样不喜欢他们啊。

　　实在不知道苏父苏母怎么想的竟然把自己接过来。

　　苏臻没有感情地咬下包子，昨晚的小面随着睡眠消化殆尽，早起能吃些热乎的，胃还舒服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