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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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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底,苏父苏母突然来电话又说工作忙就不亲自去接苏臻了,话里话外的意思是想让二老把她送到县城。
乡下到县城的距离不短,来回就一天的时间了,二老的身体并不算健壮,这一趟下来可能就费了他们大半力气,周身劳累。
苏臻气到表示:“我不想去了,他们爱接不接。”
外公却摇头:“不行,你去了之后明年就好上小学了。”
所以他坚持要亲自上阵把苏臻送去县城,让外婆在家守着。
无论苏臻怎么闹,他们的意志十分坚定。
刘叔却说:“要不让臻臻跟着我们一起去,反正我们都是要去县城的,到时候还能认个路。”
这样一来省了外公来回。
二老一拍手决定,这样好啊!
他们纷纷准备起苏臻离家的行囊,却没注意小家伙愁眉苦脸,静坐一旁闷闷不乐。
江观趁着大人忙活,溜到她身边,只听她倾诉道:“他们不来接就不接,我还不想去呢!但他们竟然麻烦外公外婆,他们好意思吗?”
“这么多年了都没来看过我和外公外婆一次,他们把我们当家人了吗?就知道命令命令,把我们当什么了?”
江观能听出她心里有莫大的怨气,但这些是他们家里的事,他只能沉默,不好去评价。
苏臻回头看着忙碌的外公外婆,眼神夹着心疼:“外公外婆一把年纪了,要不是看在他们的份上,那个家我还真就不想回了。”
他有些茫然,忽然想起那句话:“等长大就好了。”
她回头认真看他:“为什么你们都说等长大就好了呢?伤害已经造成,即使是长大了,伤疤还在,也完全愈合不了。”
这不是长不长大的事情。
江观视线微微一顿,忽然有种被点醒的感觉。
一直以来,他都是以这句话来麻痹自己的。
等长大就好了,等他们有能力能完全掌握自我就好了。
可是那些伤害真实存在,那些伤痛永远也不会被埋藏。
就像他接连两次被抛弃的事实,再怎么样,他们也不要他了。
江观不说话了,苏臻观察他反应有些怔愣,伸手戳了戳他:“你没事吧?”
她刚才说到动情处眼眶微红,衬得她肤白胜雪,活脱脱一个真人版小白兔,惹人怜爱。
江观伸手刮了刮她鼻尖,滑下时明显感觉手触湿湿的。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心头窜起。
他脸一黑:“苏臻!”
苏臻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眼眶稍微一湿润这鼻涕就跟止不住似的滑落了,她想吸溜来着,结果江观伸手就触到了。
江观跟有洁癖似的把鼻涕抹回她衣服上,眼神嫌弃极了。
“不脏的,至于吗。”
看到他嫌弃自己,她莫名不爽。
她可没嫌弃过他。
“难道你就没舔过你的鼻涕?”她反问道。
江观恶心劲犯了,胃里一阵翻涌,连忙打住:“别说了,我才不会干那种事呢。”
“我们村的小孩都干过!”苏臻大声说出,仿佛是件骄傲的事情。
其实那次是她好奇鼻涕的味道,当众舔了横流直下的鼻涕被村里小孩笑了,她不服气,抓着那些小孩就揍一顿,他们哇哇大哭,鼻涕直流,她就“威逼利诱”让他们也舔了舔。
从此之后,再也没有人敢当着她的面笑她了,她小孩王的地位也是在那时确定下来的。
蓬蒿和小松花那时候年纪小,被她这么一唬,心头涌起的敬意直到现在也不能散去。
所以苏臻一直记着,并为此骄傲,那可是她的“战绩”!
江观神色复杂地看了她一眼。
九月初,刘叔叫了辆三轮车,把东西往上一般,那栋老房子就空了下来。
村里人听说他要走都挺舍不得的,毕竟是几十年的邻居了。
“老刘,你怎么说走就走了呢,我们村哪不好了。”
“别瞎说,老刘这是进城追求美好幸福生活去了,你要是不服,也可以进城去啊。”
村里有的人理解老刘的做法,有的人不理解,但大家都来相送,老刘心中十分感动。
他拍着胸脯对着乡亲们说:“隆村一辈子都是我的家,这是改变不了的现实,虽然我进城了,但我还是会经常回来的,大家也都是我老刘的亲人。”
两个小的站在他身后,听他和各位乡亲念叨,思绪想到今天中午要吃什么去了。
苏臻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离家,外公外婆眼里的不舍得都快涌出来了,拉着她絮絮叨叨讲了好一番话。
“到你爸妈家了记得给我们打电话,报个平安。”
“你第一次出远门,要是受了什么委屈就告诉我们,外公外婆一定会给你撑腰的!”
他们说的苏臻热泪盈眶,她心里不舍的情绪高涨,紧紧握着他们的手不放。
“外公外婆,你们等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外公外婆摸了摸她的头,笑着说:“臻臻啊,有时候人是不可以回头看的,出去了也就别再想着回来,记得要越飞越高,这样外公外婆才会高兴的。”
他们都希望苏臻能生活得越来越好。
等到发车,苏臻看着村口那堆人影慢慢离自己越来越远,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三轮车开的很快,她掉落的眼泪在半空随风飘走,滴落在车轮碾过的砂石路面。
江观默不动声地给她递了自己的手袖过去。
车上没有纸巾,但他看到了苏臻鼻子下有一条清晰的鼻涕流下,怎么吸溜也吸溜不回去了。
他忍着嫌弃:“擦吧擦吧。”
苏臻想起前几日他那复杂的表情,但见他这么大公无私,毫不客气地就着他的袖子猛擤了擤鼻涕。
这样一通操作,苏臻的鼻子通顺不少,再擦了擦眼泪,看不出离别的伤感了。
刘叔安慰她:“臻臻,还有半年就过年了,到时候再回来看你外公外婆啊,别伤心了,他们都交代我了,一定不能让你哭。”
他的安慰掺杂着外公外婆无微不至的关心,这让刚离家的苏臻更想哭了,撇了撇嘴,眼泪就要涌出。
江观对着刘叔使了使眼色,转移话题道:“苏臻,你不是说县城有什么好玩的吗?我告诉你,县城好玩的地方多了去了!”
说起玩,苏臻的悲伤仿佛一个开关按钮被按下了去。
“有什么好玩的啊?”她初来乍到,想从自己最擅长的玩入手熟悉县城。
其实江观对这方面也是半知不解,他出生以来就被明令禁止与外面的世界隔阂,只有等到江家人认他,他才能光明正大行走在阳光底下,才能去外边接触一切。
他支支吾吾,急中生智随便编了个:“游乐场!你不知道吧,县城有个游乐场,里面有好多玩乐设施,玩到尽兴玩到天黑都可以。”
这还是他无聊时听到隔壁家哥哥和他父母绘声绘色地说起县城里的游乐场,那是他第一次听到这么好玩的地方,于是暗暗记了下来,希望江母能够带他去一次。
可惜再也等不到了。
苏臻一听有个这么好玩的地方,眼睛放光了:“哇!村里可没有这么好的地方。”
“还有县城都是灯火通明的,那里的人很晚睡觉,不像村里吃完饭就要睡觉了。”
这也是江观来到村子后发现的现象,他对比过村子和县城的生活方式,简直是天差地别。
苏臻对这种新鲜事物好奇得很,缠着他又讲了好久,一路上都感觉不到无聊。
刘叔看着两个小孩融洽地玩在一起,脸上的笑意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