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耀一颗星》落松子

6、生日与争吵

　　她在电梯里焦躁不安地小步移动。一定要在五点半图书馆闭馆前赶到啊。

　　“叮”

　　门一打开，她拔足狂奔，刚好今天停了许多出租车在商场边揽客，不怎么费力就打到了车。

　　“师傅，去图书馆，麻烦快点。”

　　“好嘞，小姑娘，风风火火啊。”

　　这个时间车流不少，文雁星提心吊胆，不停地看手表，一路遇到三个红灯，她焦急地默数，60秒被慢放了似的过得格外慢，她总是数快。还好今天运气够好，并没有堵上，到达图书馆时五点刚过十分。

　　文雁星松一口气，直奔一楼接待窗口。

　　“您好，我想开一张卡。”

　　窗口里面的是一位阿姨，正在收拾东西准备下班。看到文雁星过来，便把包放在一边。

　　“借阅卡需要一百元押金。”

　　文雁星从口袋里掏出早就捏在手中的钞票，递了过去。

　　“这里登记一下借阅卡主人的名字，后期如果卡遗失了带身份证过来补办。”

　　文雁星犹豫了一下。

　　“阿姨，我是帮我朋友代办的，没有她的身份证可以办吗？”

　　“办卡不需要，登记一下就行，挂失或者补卡需要身份证。”

　　文雁星这才放下心，在登记表上一字一划写下王耀楠。

　　“好了，这是借阅卡，一次最多借三本书，一个月内归还，逾期一天扣五毛。图书馆周一到周五八点到晚上七点半开馆，周六到五点半，周日闭馆。详细情况和图书分布在这个小册子上。”

　　阿姨像念贯口一样，语速飞快又极其熟稔地说了一些注意事项，在卡上印了个章连带着一个小手册递过来。

　　“好的，谢谢阿姨。”

　　走出图书馆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刮起一点风，吹得生冷。

　　陈雁脸颊和耳朵都冻得冰凉，心里却喜滋滋的。
　　她宝贝地摸了摸那张新的图书卡，无比庆幸没有在商场花掉那一百元。

　　——
　　“今天晚上有时间吗，来我家吃个晚饭。”

　　看到文雁星过来，王耀楠把提着的一份馄饨递给她。

　　文雁星一眼就注意了王耀楠今天穿的新棉服。浅米色的，没有太多花纹，衬得整个人很是清新，就是脖子上空荡荡的。

　　溪岗市的冬天从来都是魔法攻击，即使隔着衣服，呜呜哇哇的寒风都会见缝插针渗进皮肤骨头里，更别提裸露在外的肌肤。

　　文雁星捏了一下自己的围巾。

　　“生日快乐。”

　　王耀楠显然有点意外，抬起头看了她一眼。

　　“你怎么知道的？”

　　文雁星踟蹰了一下，她应该不介意自己知道。

　　“周六在欢乐万家碰到阿姨了。”

　　虽然这么想，文雁星还是有点小心地瞄了她一眼。

　　王耀楠的确没有展露出什么情感波动，面无表情中带着放松。

　　“有时间的话就一起吃个饭吧，那个男的不会回来。”

　　文雁星知道“那个男的”指的是王耀楠的爸爸，虽然她从没有多说关于她家里的事，但上次撞见的那一幕以及和厉圆的谈话足以显露出许多关键信息。文雁星自知不该多嘴，她也很难想像究竟要多恶劣，才会让王耀楠都不愿意用“爸爸”来称呼他。

　　“王耀楠，老班找你。”

　　两人刚坐到位置上整理好东西，数学科代表抱着一摞作业过来，点了下王耀楠的桌子。

　　王耀楠点点头，放下书包从后门出去，文雁星还捏着自己的围巾，若有所思。

　　“雁星，雁星！”

　　陈清风语调中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中断了她的思考。文雁星一回头，一个初音未来的挂件小手办出现在她面前。

　　“花嫁隐藏款！周泽浩帮我抽到的！”从她笑容都要溢出来的表情不难看出，陈清风心情大好，可能从周末一直大好到现在。

　　“你男朋友帮你抽中的啊？”文雁星揶揄她。

　　“说什么呢，他才不是我男朋友呢。”陈清风脸红了，嗔道。

　　“在成为你男朋友的路上啰？”文雁星摸了摸玩偶的头纱，蕾丝做得非常精致，难怪那天排那么长的队伍。

　　“我们说好毕业之前先好好学习。要是我成绩下降了，我爸妈更不准我画画了。"说到这里陈清风状态明显低沉了下来。

　　陈清风本来是在艺术班，可是父母认为高二到高三的集训实在是浪费时间，并不同意她以艺术生的身份参加高考。她的好朋友以及喜欢的男孩都是艺术班的同学，时常会在课间过来找她。

　　文雁星拍拍她的肩膀：“陈子，我很看好你，以后变成大触了要记得我这个亲友。”

　　陈清风成功被她逗开心了。文雁星是她画的小漫画的忠实读者，总是对她不吝赞美。

　　“你上次说给周泽浩织的围巾，织完了吗？”

　　陈清风吐了吐舌：“没，我选的花样有点太复杂了，又要不被我爸妈发现，现在进展很是缓慢。”

　　“你能把教程发给我么？”

　　陈清风眯眯眼，咧嘴一笑，表情很是八卦：“我们小星星有意中人了啊~”

　　文雁星翻了个白眼：“才不是。”

　　陈清风还想说什么，早读铃声就响了，只好把话又咽了回去。

　　王耀楠和英语老师前后脚走了进来，同学们都窸窸窣窣把英语书拿了出来。

　　她的表情有点凝重，一言不发地回到座位，罕见地愣了几秒没有动作。文雁星轻轻撞了一下她的肩膀。

　　王耀楠对上文雁星的眼睛，回了神，一笑表示安慰。

　　“没事，奖学金的事。”

　　文雁星只觉得她笑得勉强，此时又不好多问。她把手伸进桌膛，摸了摸她准备的礼品小盒子。

　　——
　　“雁星啊，多吃一点，阿姨这随便做了一些菜，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吃。”

　　厉圆一边说着一边给文雁星夹了一个猪蹄。

　　文雁星其实不爱吃这种油脂和瘦肉丰富的食物，硬着头皮对厉圆笑着道谢。

　　王耀楠看着她这幅拘谨又尴尬的样子，心中了然。

　　“妈，她爱吃什么自己会夹的。”

　　厉圆今天做了很多菜，用上了店里最大的那张方桌子。这些菜口味大多清淡，清炖莲藕猪蹄汤、芹菜炒牛肉、鲜虾蒸蛋、炒青菜…基本不见辣椒。文雁星从小就跟着曾颖吃辣，长大后更是无辣不欢，清淡的菜她属实吃不太惯，这时候不由得有点吃得出神。

　　“你可以加点这个吃。”

　　文雁星看到放在她手边的一罐剁辣椒酱，眼睛顿时就亮了，抬头看王耀楠的眼神简直在放光。好姐妹，居然记得她喜欢吃辣。她都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给王耀楠提过这茬。

　　对比起来，自己简直是太不上心了。文雁星在脑子里搜索了一下，发现相对于王耀楠对她的了解，她对王耀楠的喜好可以说是知之甚少。下次得记住。

　　“雁星喜欢吃辣吗？我重新加点辣椒给你炒一下菜好吗，等我一下。”厉圆说着站起身，把桌上的炒菜端起来。

　　文雁星刚想起身说不用麻烦，就听到旁边摔碗筷一声响。

　　从吃饭开始就一言不发的小男孩，突然蹬开椅子，把自己的碗摔到地上，开始扑腾。

　　“不要辣椒！不要辣椒！凭什么听她的！”

　　厉圆立马放下手中的菜盘，抱住小男孩轻声安抚他，她看向文雁星，眼中带着歉意。

　　文雁星手里还端着碗，就这么尬在了原地。

　　“我没关系的阿姨，不用……”

　　她一句话还没说完，旁边的王耀楠突然站起来，往前一步，直接把小男孩从厉圆怀里扯了出来。
　　“捡干净。”

　　小男孩愣了一瞬，立马旧态复萌，大哭大闹起来。
　　“你滚！你滚！”

　　厉圆站在一边，咬着嘴唇没有说话，眼神满是为难。

　　“那个男的在的时候你倒是屁都不敢放一个。” 王耀楠不为所动，看着他冷笑一声。
　　小男孩眼神凶极，张嘴就往王耀楠手上咬。

　　王耀楠并不惯着他，他咬她，她就拽起他的后衣领把他一把抵到墙边上。

　　小男孩一边嚎哭一边发狠地踹她。王耀楠不为所动:“捡干净。”

　　文雁星觉得自己得打个圆场，伸手拉住王耀楠的衣袖。

　　“没事的，我来收拾一下就行。”

　　她还没来得及蹲下身，就被王耀楠拦住了。
　　“你别动，让他自己收拾。”

　　一大一小僵持在墙边，很是剑拔弩张。文雁星不想本该快乐的生日就这么搞砸，于是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袖。就这么一瞬间，小男孩狠地挣开王耀楠的手，朝后面跑去。

　　厉圆似乎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一样，神色焦急，嘴里喊着小男孩的名字跟着小跑起来：“阿泰，阿泰。”

　　王耀楠神色冷漠，只是手里的筷子攥得紧紧的，要把它拦腰折断一样。文雁星在心里叹了口气，她实在不太擅长打圆场。

　　“筷子都要断掉了。”

　　手被人拉起来，王耀楠似乎才从某片阴沉的乌云里脱身，收回思绪望向文雁星，手里不由得一松。

　　“你还好吗？”

　　王耀楠很轻地笑了一下，摇头。
　　“没事，让你看笑话了。”

　　文雁星不太会安慰别人，有点无措地拍拍她的肩膀。

　　王耀楠把倒在地上的椅子扶起来，拉她坐下。
　　“你在这等我一下，我马上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