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主角与背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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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星啊，今天一起去吃烤肉啊？”
坐在文雁星对桌的王老师从屏幕后探出头，伸手拍了拍她的桌面。文雁星从眼花缭乱的课件中抬起头，对上对方笑意盈盈的眼神。
她轻叹一口气：“不好意思啦芳姐，我今天得去参加高中同学聚会。”
文雁星本来是不会被邀请的，至少在她当上明理私立小学的老师前，从未被邀请过。不过她也并不在意，她在高中的时候就是个透明人，毕业后与同学的联系也少得可怜。
文雁星按亮手机屏幕，页面停留在微信里与班长的对话。
“雁星你可一定要来。” 她没有回。
“这次厉耀我也会来哦。” 这条消息的十五分钟后，她回了个好。
溪岗市的冬天总是格外寒冷，从公交车上下来，她被刺骨的风吹得一激灵，赶紧从包里翻出围巾戴上。浅绿格纹的围巾有些旧了，却依然细腻温暖。
最后一丝淡黄的阳光有气无力地消失在天边，这一瞬间就进入黑暗。或许是周五的原因，街边各类商铺里依然人满为患，霓虹灯吵闹地亮起，为这座城市增添了一些冰冷的温度。
穿着深蓝色工作服的服务员小姐把她带到包间口，文雁星微笑着对她点点道谢，却在对方离开的那一瞬间就疲惫地松了脸。
她能听到里面的欢声笑语，就像回到了高中的课间。她紧紧盯着门框上面“谷雨”两个字，深吸一口气，推门走进去。
欢声笑语停滞了几秒，所有人都回头看她，这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让她想起人生中每一次自我介绍。
“哎呀，这不是我们的陈老师嘛！快来坐！”一个身形微微发胖的男人端着酒朝她走过来，脸型轮廓大概能看出是当年同学老师都喜爱的班长。他第一个认出了文雁星，满脸笑意地把她带到桌前。
“雁星现在可是明理的老师哦，我说你们有了娃的，还不向我们陈老师好好请教请教！”班长还是一如既往地擅长把话说得漂亮又圆滑。
只是对于文雁星来说，这种恰到好处的吹捧只会增加头皮发麻的感觉。“哪里，普通老师而已。”她脸上保持微笑。我终于也是会说场面话的大人了。
“看看，不愧是当了老师的人，这气质谈吐就是不一样。今天可要好好喝几杯聊聊啊，多少年没见了！”一个同样发福的男同学站起身，她没对上脸，一边朝大家玩笑着一边招呼她坐下。
周边的同学都适时地过来攀谈几句，文雁星并不能认出所有人，近十年过去，人的变化真的大到她都差点忘记过去一些并不美好的回忆。
“哎呦，周总，大忙人啊，可把你盼来了！”又有人到来，目光焦点终于从她身上移走，文雁星拿起桌上的水咕嘟咕嘟一饮而尽。
气氛越来越热烈，也确实有不少同学端着酒杯过来，先是热情地敬酒，恭维几句，再尽量不经意地打听入学的消息和门路。
不知道到底喝了几杯，文雁星脸上的笑都要挂不住了，班长该不会骗我的吧。她感觉有点晕乎乎的，灵魂好像挣扎着飞了出来。
觥筹交错间，她看到一个女人推开了门，带着格格不入的寒气闯进暖和的屋里。
她穿着一身驼色的长大衣，显得人很高大。脖子上围了一条浅绿色的格子围巾，这会儿有点散开了。她言笑晏晏，嘴边带着浅浅的酒窝，肤色变深了，齐耳的短发有点湿漉漉的。那朵含苞欲放的玫瑰，如今更像是一支傲雪的松竹。
“下雪了！”有人在喊。
只有她的眼睛，一如既往的明亮，像是最闪耀的星星，也像是最锋锐的利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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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耀我从前叫做王耀楠。
2012年，她们在读高二。
她转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一学期期中考试之后了。她站在讲台上，穿着跟所有人一样的深蓝色校服，扎个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
王耀楠皮肤很白，是即使到现在，社交网络也会大力鼓吹的那种的白皙。她说话的时候不怎么笑，嘴边的酒窝若隐若现。
在大家灰头土脸的日子里，她就像最早绽放的玫瑰，无论承不承认，你都会忍不住多看她几眼。
厉耀我的自我介绍文雁星到现在都还记得，倒不是有多特别，恰恰是因为太普通了：“各位同学好，我叫王耀楠，从重溪中学转学过来，希望能和大家好好相处，共同学习进步。”
彼时文雁星正沉迷各种言情小说无法自拔。看到她的第一眼，就感觉看到了青春校园小说里那个清纯美丽的女主角。
我要是也有这么白该多好啊！文雁星尽量用普通的，似乎不太好奇的眼神看着她，甚至都没有同桌好友可以交头接耳讨论。
但是她的内心带着几分难以言说的雀跃，希望厉耀我能说出一番非常与众不同的话来。然而她没有，她只是普通地介绍，普通地走下讲台，去到第二大组中间并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这就是文雁星对她的第一印象，非常主观地带着青春期的羡慕和着莫名其妙的失望。
在这中间冲破思绪摇摆牢牢刻在她脑海里的，是那双眼睛，没有什么情绪，却像开了刃的剑一样锐利。
文雁星希望自己特别一点，作为自己人生故事里的唯一主角，至少该更加自信一点。然而她是个连看言情小说都不敢幻想自己是女主的人，只会悄悄想，如果我是女主的最好的朋友就好了，会给她的感情出谋划策，鼓励她，帮助她，会在恶毒女配或者霸道男主欺负女主时，勇敢站出来替她说话。
可惜现实生活中文雁星只是个背景板。新的班级待了半学期了，依旧没有什么朋友，总是低着头，在课间男女生都欢声笑语的时候，沉默甚至小心翼翼地坐在座位上写写画画。
第一节课下课以后，班级中心团体里人缘最好的几个人就围拢过去，非常热情地介绍学校和班级。
应该是有吧，每个班级里总会有一两个开朗外向，和谁都是朋友的人，老师课上岔开到什么话题时，他总会妙语连珠地接上几句，逗得全班都跟着起哄。
文雁星朝她望了一眼，对方连背影都被挡住。她肯定也会是中心人物的。文雁星好像本来也没抱期待那样，心里自顾自划出“不会成为朋友了”的界限。
所以厉耀我主动和她交谈的时候，可想而知文雁星的惊讶。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听吗？”即使文雁星脑洞再大，也没想到她们之间说的第二句话会是这个展开。寒风凌冽，光线黯淡的清晨实在不需要再降几度。
——
时间倒回到早上。
文雁星从小区后门出来。天还未大亮，后门卖早餐的小摊贩都已经热闹起来，蒸腾的热气给这寒风刺骨的清晨增加了一点暖意。
她早餐一般就买个馒头或者三鲜包子解决，有时候她会端一碗馄饨，在寒风中边走边吃。现在看来其实非常不科学，不过那时候车少，人也少，时间不多，二中不少学生都这样解决早餐。
从文雁星的家到二中是一段直路，只是中间会经过一个人行天桥。文雁星看了下手表，7:05，天桥上三三两两都是学生。
脑子里还在回想昨天那道没弄明白的函数题，她纠结地咬着豆浆吸管。突然肩膀被轻轻拍了一下，沉浸在不存在的解题思路里的人被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回头，就看到言情小说女主角在对她笑。
“我们是同班同学吧，好像之前还没说上过话。”王耀楠自然地走到文雁星旁边，扯了扯书包带子。她穿得很单薄，鼻尖冻得发红。
这就是中心人物的气场吗。文雁星微微低下头，不太自然地回答：“好像是吧。”
如何一句话结束聊天，不外如是，两个人都沉默了几秒钟。
“我给你讲个鬼故事，听吗？”即使文雁星脑洞再大，也没想到她们之间说的第二句话会是这个展开。她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向女主角，无奈地点了点头。
“有个男人，他杀掉了他的妻子。从此之后他总是感觉肩膀上沉甸甸的，他很害怕，去见了道士，道士告诉他，你的妻子魂魄不肯离去，除非你把她死的时候穿的白裙子洗干净。男人回家之后洗到手都破了还是没能把染了血迹的白裙子洗干净。这时他感到钻心的疼，一看他的妻子从镜子中爬出来找他索命。男人临死前问：为什么……我洗不干净……”妻子听了低低地笑了：“因为你没有用雕牌肥皂啊。”
文雁星能感觉到王耀楠已经在压低声音刻意营造气氛了，可能不是所有中心人物都需要精通讲故事和聊天的技巧吧，如何一句话结束聊天，这位不遑多让。文雁星尴尬地呵呵笑了两声，感觉更冷了。
两个人没有再说话，默默并肩走到校门口。天已经亮了，学生渐渐多了起来，聚在一起叽叽喳喳聊天，等候查校牌。还有躲在墙角偷摸抄作业的，奋笔疾书的同时不停对着手哈气。
文雁星垂下书包的一边，伸手狂掏。身边的女生则是早就准备好了，从口袋拿出规规整整的校牌。
“不恐怖吗？”女生的声音淡淡的，总是没太多情绪，就像一杯恰到好处的白开水，不烫也不冰。
文雁星不自觉地把脸皱成一团，难以置信地抬头。两个人看到对方的一瞬都愣了，然后噗哧笑出声。
“你居然是认真问这个问题的！？”
“你怎么把脸皱成这种表情的？”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主角与背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