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暴雪时》再立

19、019

　　《北风》的演出很顺利，台下座无虚席，本就是以慈善为名，又有童素萍本身的名气加持，现场来了许多大佬。

　　无论是在什么行业，只要发了家的，都有散财的习惯。

　　也就是钱多了之后，怕命格担不起，消业，或者给未来铺路，都会以各种方式把财散出去一部分，来换取心灵或者某种方面的平衡。
　　而在这样各界大佬云集的地方，也是最容易被注意和出头的。

　　换句话来讲，辽兴接的那些场子，可以让女孩们赚点小钱，被有钱的看上后包养。

　　而在这里可以遇见权利地位远超于常人能接触的阶级，洲巨当然不以这个为目的，得不偿失，但架不住有人抵抗不住钱权诱惑，毕竟洲巨内部有一部分成员并非家庭殷实的。

　　隋也后半个月几乎每天泡在练习室里，从早到晚，好几次江淮翊在公司楼下等到深夜才见她一个人从灯光昏暗的大厅里出来。

　　她很看重自己的事业，他就算再担心她身体，也不好说太多，不想让她觉得在干涉她。

　　这次的演出，隋也作为公司的新人，也作为《北风》的新成员，完成得很好，童素萍对她特别满意。

　　结束之后，童素萍拉她说话，第一句就是：“我果然没看错人。”

　　这孩子有很高的天赋，还有异于常人的毅力，两者相加，想不在人群里出挑都难。

　　“还是童老师教导得好，”隋也穿着规规矩矩的香槟色礼服，笑容恬静，只在头上扎了个亮晶晶的钻石发夹，长卷发披在肩后特别温柔大气。

　　千里马固然难得，但若是没有伯乐，千里马在旁人眼里也只是一匹寻常的马。

　　“这段时间累坏了吧，人都瘦了一大圈，”童素萍看她愈发消瘦的脸庞，抚了下女孩手臂，“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隋也刚张开嘴，一位穿着西装气度非凡的男人走过来跟童素萍打招呼，打断了她要说的话。

　　“萍萍，这次办得不错，上次捐的那几所学校进度如何了？”男人相貌看上去最多四十岁，长得实在年轻。

　　但隋也知道他今年五十多了，从小到大在电视上见过这位无数次。

　　江文华。

　　江淮翊的父亲。

　　童素萍谦虚笑道：“多亏你的支持，去年修的学校今年下半年已经开始上课了，年初的也快竣工了，这种小事哪里需要你亲自过问，我让基金会那边直接送一份资料给你不就行了。”

　　“哈哈哈又跟我客气，咱几个才多久没见，”江文华说说笑笑，视线扫到站在童素萍身后的隋也。

　　隋也第一时间察觉，心跳加速，说不紧张不心虚是假的，跟这位大人物的儿子私下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而对方全然未知。

　　此时离开，并非良策，只会让童素萍难堪。
　　“这位是……”江文华视线从隋也脸上移到童素萍脸上，“你的新人？”

　　童素萍轻笑出声，“连我这有新人都看得出来，可见你平日里对我们的关注度很高啊，让我怎么感谢才好。”

　　“长得很美，水灵，”江文华看似严肃苛责，实际一点都不吝啬夸奖，“跟家中太太有几分神似。”

　　圈子里走得近的人都知道，江文华若是在外面提起家中妻子，必然不是跟他名正言顺的太太，而是那位很受宠的二奶。

　　曾经把正宫逼得差点自杀，孩子都有了，被发现时一浴缸血水，人都快硬了，送去医院险些没抢救回来，之后这些年就一直没怎么在外面公开露过面。

　　不过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现在法律完善，这些也只有当事人和亲戚朋友知晓，为得庇佑，没人会拿这种事出去宣传。

　　达官显贵背地里只有普通人想象不到的，只是大多人不懂，无论什么时代，几百年前几千年前，规则永远只对守规则的人有用。

　　童素萍脸色僵了一瞬，又立刻恢复如常，朝隋也跨了半步，挡在她面前。

　　“确实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才来没多久，这次的表演也确实惊艳到我了，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还需努力……”

　　“下一场，有她吗？”江文华问童素萍。

　　“没有，她才来，光是练好这次的曲子就已经够辛苦了，下一场时间更紧，她学不好，更何况人员早就定下了。”

　　童素萍说完也不管江文华的表情，侧头看隋也，“这段时间很累吧，早点收拾回家休息，”她朝她扬了扬下巴，示意隋也走。

　　隋也本就不想跟江文华接触，更加没有揣测童素萍的用意，点了点头，礼貌道别后就离开了。

　　从里面出来，隋也在路边随便上了辆出租，跟司机说了目的地后，靠在座椅里昏昏欲睡。

　　这一个月以来，她真是疲惫至极，先是身体原因，后又工作负担重，不过好在有人照顾，连小玫瑰都用不着她喂，只需要做自己的事就行。

　　好不容易等来的几天假，她想在家蒙上被子睡个昏天黑地。

　　车到曜玥湾小区外，隋也扫码付钱下车，没走两步，撞见前方一道凌厉的眼神。

　　隋承海和他的助理站在进小区的必经路口旁，此时他也发现了隋也，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隋也站在原地不动，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比她预想的还要晚，原以为他会在她把华东大厦抵出去的第一时间来找麻烦，结果硬是拖了一个多月的时间。

　　“你现在真是有出息了。”
　　与这句话同时响起的还有女孩脸上的巴掌声。

　　“隋总，这儿这么多人，别动手，”他身后的助理在他挥起第二掌时，拦住他说道。

　　隋承海哪里受过这气，从小脚边上长大的小姑娘如今敢立在他头上拉屎，他胸膛深长起伏，恶狠狠指着隋也，“连老子的主意都敢打，是不是好脸色给你看多了？”

　　挨这一巴掌，在隋也的预料之中，她这次躲了，还会有下一次。

　　“跟辽兴的赌约，不是我逼你签的，”女孩语气平静，脸色浮现巴掌印越来越红，微微凸起，短时间肿成这样，可见隋承海使了多大的力。

　　“你想拿我妈妈的地威胁我的时候，想没想过我留在辽兴会经历什么，你没想过，我知道。”

　　她望着面前这个唤了二十多年爸爸的男人，眼眶绯红，却没有一丁点泪水。

　　“小的时候，我被欺负，回家找你，你说她们怎么不欺负别人，为什么就欺负我，肯定是我在学校里做了什么坏事。”

　　“我被同学关在厕所里一整晚，你没找过我，两次，两次都没有。”
　　隋承海眉头皱得很深，“那次你还不是自己回来了。”

　　“那是第三次，我自己逃出去的，”女孩艰难地吞咽了下口水，“你有管过我吗？你有尽到半分作为父亲的责任吗？”

　　“那还不是你自己……”
　　“高中的时候，我校服被人弄脏了，你把我双手捆在楼梯栏杆上打，我怎么解释你都不听，当时商阿姨和隋旭初都在，你一点都没手软。”

　　她的声音稍微有些大，吸引来周围路人的目光，隋承海好歹在当地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觉得有些扫面子。

　　“别在这发疯，跟我回家说，”他低吼了句。

　　女孩不听他的，“你当时真的是因为我弄脏了校服生气吗？你是在外面窝了火，回家发泄到我身上。”

　　“如果不是乐叔叔找你，你大概不会同意让我出国吧，”她直勾勾地望着他。

　　乐音那会想出国留学深造，她爸爸怕女儿在外面孤单，想让隋也陪乐音一起去，她回家提出出国念书的想法，隋承海直接告诉她想都别想。

　　最后还是乐音的爸爸亲自找上门，以为他只是担心女儿，跟隋承海促膝长谈孩子们的未来，隋承海好面子，没办法答应了。

　　到英国后，隋承海没给隋也打过一分钱，更别说电话信息关心。

　　好在隋也初高中的时候就存了不少钱，虽说隋家没大方给予过她什么，但好歹是个搞地产发家的商人，手指缝里漏出来的都比寻常人半辈子的收入还要高。

　　加上她偶尔会在校外兼职，又有乐音好朋友的帮衬，生活上几乎没出过问题。

　　“我说这些，不是想唤醒你的同情和愧疚，而是想告诉你，我欠你的养育之恩都在这些年里你对我的所作所为和刚才那一巴掌里两清了。”

　　“你说两清就两清了？”隋承海用威胁的语气低低地怒斥她，“你姓隋，亲子鉴定你就是老子的种，你这辈子都跟隋家都两清不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女孩终于忍不住哽咽，可怜得不行，“因为我没有妈妈保护，是吗？如果她还在，你是不是就不会这样对我了？”

　　隋承海一张脸沉得更厉害，嗤了一声，“我不管你现在做什么，以后要做什么，你跟乐家的婚约必须履行。”

　　“除非我死了。”

　　隋也气息不稳，颤抖着声音，用自以为能唬住对方的语气，“再来打扰我的生活，我就报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