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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第 7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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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帅转变
可干着干着,王帅就发现连队存在着许多毛病。那时部队的等级制度还比较森严,不仅在干部间、干部战士间,就是在不同年度兵之间也存在着严重的等级。当时部队还有一句顺口溜:第一年干,第二年看,第三年当裁判。最辛苦、处于最底层的就是那些刚入伍的新兵,只有多干活、少说话的份,其它没有。每天早晨,还没吹起床号时,新兵便提前起床了,捏手捏脚地下了床,摸着扫把,把前前后后的卫生区打扫完了,再回房等着出操。有时新兵不知几点,两三点钟就起来打扫卫生了,打扫完还可以回去睡一觉呢。出完操后又慌忙打扫房间卫生,帮排长、班长叠被子、洗衣服。七点钟再急忙到食堂打饭,饭后要帮班、排长洗碗。一些南方兵由于适应不了苏北冬天的气候,有的手都冻烂了,可还要洗衣服,洗碗筷。中午时,新兵是不能到排房休息的,菜地整菜地、草坪里拨草,要么在训练场训练。新兵们一天到晚就这样紧张地忙碌着,有时来不及洗脸刷牙。又兼有素质低下的老兵不时的在物质与言行上占点新兵的便宜。乖巧点的新兵就算累点,但少被欺负。那些反映慢点,不灵活的新兵,受得苦就多了。班长、老兵们轻则辱骂,重则拳脚。那时部队虽然已开始着手治理这些坏风气,但部队传统不是轻易能改变的。论资排辈的社会,又是特殊的团体,想很快而彻底改掉是不易的。
新兵们都是十七、八岁的孩子,有的才十五六岁。这些孩子在家都是父母娇生惯养的,到了部队受这么多不平等,王帅就有点不服。王帅也深知部队是要吃苦锻炼的,但他想把这种吃苦锻炼放在一个平等温暖的环境下进行。
王帅最初是通过一个河南籍新兵发现这种不平等现象的。新兵十五、六岁的样子,白白嫩嫩的,每天话也不敢说,只是默默无闻地干活。王帅总是发现那个新兵在干活,于是便问:“我怎么总是发觉你一个人在干?”新兵不回答。王帅再问,新兵低低说了句:“你还不了解连队。”后来,新兵抢着给王帅洗碗筷、叠被子、洗内衣,被王帅严肃地制止了。王帅说:“这是什么行为?官僚作风?我还年轻呢,就把我当作一个官老爷养起来了?这些事我自己能做。”可连队其他干部、班长、老兵不像王帅这样,颐指气使的,到小店买个东西也让兵过去。有时钱给少了,或不给钱,新兵也能把东西买回来。王帅这样,其他干部、班长、老兵便说王帅假清高。王帅有时混在一群新兵中洗衣服、买东西,新兵们日渐也有点轻视了,觉得王帅这个人没官样子。“官懦吏相欺”。王帅虽然不懦,但在别人眼里多少有自轻自贱之意。
新兵们照样给班长、老兵们洗碗洗衣服。有一天饭后,那位河南籍新兵端了四五个碗向水池中走去。由于食堂内有水,新兵没走稳,一个趔趄,手中的碗摔在地上了,滚了好远,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当时食堂内好多人还在呢,许多人转头看着,新兵有点慌,红着脸去捡地上的碗。这时,王帅走上去问:“谁的碗?”新兵说:“班长的。”王帅一拍桌子,大声地说:“哪那么多班长,公鸡不大,官(冠)到不小!扔在这儿,让他们自己来洗。”新兵也无奈,最终还是把老兵叫过来了。王帅说:“老了?洗不动了?还是官大了,有派头了?你们才当几年的吊兵,就这样玄乎起来!你们在部队让新兵给你洗,回家谁给你洗?退伍回去连钣碗都找不着!”老兵是理亏的,上纲上线说,兵是不能和王帅强硬的。于是老兵兵们就带着一肚子气把碗洗了,面子上吃了暗亏。
可从此王帅和班长、老兵们就有了结。排长的工作,说到底还是通过班长来往下贯彻执行的。又不是一两个班长、老兵对王帅有意见。部队有老乡与小团伙观念,红三连又是安徽籍老兵占主体。这样,王帅就有孤立无援之势。一次,一位第四年兵因没起床出操而被王帅批了几句,老兵便和王帅发生了口角。王帅问:“病了?”老兵说:“没有。”老兵的语气生硬而响亮,不仅没有畏惧,反而有明显顶撞之意。王帅说:“不生病怎么不出操?”老兵说:“困,想睡觉。”王帅的性格哪里能容得了,指导着老兵的鼻子骂道:“你他妈要睡回家睡去,当兵不出操还算个军人吗?”老兵说:“我有资本睡,我就是一年不出操也比你强,不服气到训练场单挑?”话就戳到了王帅的弱处。王帅在陆院时,军事素质本身就不是优秀的,何况和红三连的战士比。红三连的名声虽然有单位宣传作用,可毕竟有它的过硬之处。军事素质过硬,突击大项任务能力强。这些都是通过艰辛的训练换来的。也就是说这些老兵也都是一步一步受过来的。十七、八岁进部队,经过几年的训练,都成型了。据说,红三连常有因训练而伤亡的。王帅又不能像兵那样为自己是地方大学生而找理由,虽然是响应军委号召进入部队的,可基层一级的科技强军不过是个口号而已,说话有底气的还是那些体能上牛B的人。幸好连长还从中解了围,把老兵喝斥住了,给王帅一个面子。
一天,一们安徽籍老兵过生日。中午时候几位安徽老乡在炊事班喝酒。本来过生日喝酒也没什么事,可几位老乡一直喝到一点多才结束,留下一桌子的杯盘与空酒瓶。一位班长醉熏熏地说:“不用收拾,我去叫几个新兵来。”几位新兵正在菜地里整菜地呢,听到班长叫,慌忙丢下工具向食堂跑。收拾完毕,班长说:“还不把早上的衣服洗掉,留着晚上加班呐。”其他几位新兵都溜出房间了,只有一位湖北籍新兵因身体有点不舒服而在房间磨蹭。班长说:“是没听到呢,还是不想动呢?”新兵说:“我又没说不去洗。”新兵的话有点生硬,语气有点冲。新兵是那种高大粗酣有点内向的类型,这样的兵如果不勤快点,是不讨班长喜欢的。班长觉得新兵的话有点重了,因带着点酒意,抬脚向新兵的下身轻踢了一下,说:“有意见呐。”新兵没有话,握了下拳头又放开了。班长如果没有喝酒,事情也就过去了,可在酒精的刺激下,班长多少就有寻乐与整人之意。班长伸出一只手,挑着新兵的下巴说:“不服气是不是啊?”新兵一扬下巴,躲开了班长的手。新兵比班长还高壮一点呢。班长又伸出一只去击新兵下巴,新兵一抬手挡开了班长的手。新兵抬脚就想离开了。可班长却真怒了,一脚踢向新兵,骂道:“你他妈B反了,敢还手。”这时又上来两个安徽籍老兵,一人给了新兵一脚,骂道:“你他妈欠揍。”那时,几个老兵打新兵是正常的,新兵刚来,即使是老乡间也抱不成团,所以对老兵的欺负也只有忍受。也许有一脚踢重了,新兵脸上呈现出痛苦的表情,身子蜷曲下去。一个老兵的下身刚好顶在新兵的脸上,老兵淫邪地说:“叫爹!”内向的人容易走极端的,新兵蜷下身子,手刚好触摸到一张凳子。凳子是那种铁框架木板面的。新兵提起凳子,一甩手就落在老兵的头上。老兵只来得闷嗯一声,就瘫在地上了。血喷射般溅落好远,雪白的床单上,斑斑点点的像雪地里稀疏的红梅。班长及另外一个老兵慌了,毕竟是兵,心里素质还弱,不知道立即救人,而是慌忙跑去向连长报告了。
隔壁的王帅听到了动静,跑了过来,立即拿条毛巾捂着老兵的伤口,止住血,然后指挥两个兵架着向卫生队跑。
老兵的头缝了七针,在卫生队养了一段时间就好了。连队要给新兵处分,王帅了解情况后坚决不同意,而且把事情捅到团里去了。这样连队的问题就暴露出来了。团机关人员下来调查,最后对新兵、老兵、班长都进行了处分。
事情就这样过去了,王帅在连队更孤立了,干部对他也是爱理不理的样子,除了让他值班,几乎不和他交往。有时候,连长、指导员直接把任务分到班长,王帅不知道的事就被班长指挥人员做了。这样,王帅在连队就被架空了,成了让人敬而远之的人物。也许有新兵支持王帅,可新兵在连队是没有说话权的。王帅有满腔热情与抱负,可没有施展的舞台。
那时王帅的女朋友已在彭城一个单位工作,由于离得近,经常到王帅这边来。王帅在家属院找一间房子,无论家属在不家,都常到那里喝酒。有时喝醉了,便倒在那边呼呼大睡,不到连队值班,当然也没人去找他。体重是越发增加了,从160斤增到180斤,腆着个大肚子,一脸醉意地说:“别找我、、、、、、”
冬去春来,又一批新兵下来了。步兵连队兵龄都较短,第二年的兵可以叫老兵了。王帅都不知道去年的新兵是在何变的。是老兵了呢,早起打扫卫生的没有了,中午菜地里也没有了,多的是聚在一起吹牛闲聊,抽烟、喝酒的也多了。取代上年他们活的是另一批新兵。而且,今年的老兵在语言和动作上对新兵也有颐指气使的粗了。王帅一直在为这批新兵争着民主、自由,想着一切办法去呵护他们,哪怕是不干,也要为他们大喝一声。王帅想着,等这批兵成了老兵,连队形势也许会有好转,至少这批兵会站在自己这边的,一个民主的关爱的新连队会出现在团里的。可一切都没有向王帅想的方向发展,去年的新兵成为老兵之后,不仅都站到班长、连队一边去了,而且对下一届的新兵有变本加厉的趋势。既是新兵变老了,也是老兵还坏着。部分去年的新兵,已加入到骨干队伍,成为副班长了。王帅被现实击得清醒了,原来自己还是学生味过浓的,还是不了解基层啊。一届一届传下来的,凭借自己一点力量能改变多少?王帅还明白一点就是人的奴性,觉得一些人你是不能和他讲民主与自由的,宽松了,他反而跳了起来,不知天高地厚了。尤其是那些受过“奴役”的人,一但得权会加倍奴役他人的。一次酒后,王帅把这些觉醒写在教育笔记本上,有几句话是酣畅淋漓的:他妈的,这些兵就贱,只有骂他打他,他就老实了,奴性实足!
团里检查干部的教育笔记本,王帅白纸黑字的话就被领导发现了。那时已开始提倡文明之师,以情带兵。虽然只是刚开始叫出的口号,可层面是要维持的。这样,王帅就成了粗暴带兵的典型了。又有一批班长、老兵因体罚新兵受了处分。于是,王帅就成了他们中的一员,到处作检查,挨批评。一位班长因把本班一位新兵腿打断了,被判处三年牢教。还有一位班长让一名新兵趴在厕所边做俯卧撑,新兵实在做不动了,手一软,一头栽进粪坑里。这位班长被开除了军藉退回了原地。王帅是没有事例的,上去作检查时,一副低头认罪的样子:我知错,我检讨、、、、、、
据上次:“三讲”典型发言到这次检查,前后也就是半年多时间。团领导考虑把王帅放在红三连也不是个事,于是就把他调入后勤军需股去,让他负责全团养猪种菜之事。红三连是不能出大事的,出了事也不能向外捅。军区优秀单位,师、团都拼命地保着呢。王帅这样的地方大学生,要么不出事,要出事就是大事,到时候可能遮都遮不住。放在红三连最终是个隐患,还不如调到后勤去,这也和他的兽医专业对口。
调到机关的王帅也不比在连队好到哪里去,和他的股长根本搞不到一起。王帅是看不起股长的,也不吊他。股长是靠养蘑菇提干的。一次军区司令员到他们单位检查,团首长便把司令员领到后勤生产基地看看。股长那时还是个第三年度兵,司令员检查时,他正穿着背心、光着脚在大棚里忙着。司令员见满大棚长势喜人的蘑菇和一身干劲的战士,便说:“小伙子不错,这样的人才要保留啊。”司令员走后,股长就从战士成了志愿兵。股长又是那种八面玲珑、察言观色的人,到领导那边跑几次,又从志愿兵变成了干部。
王帅哪里会把一个初中文化不到提干的股长放在眼里。王帅又看不起哪些逢迎拍马、阿谀奉承的人,别说给股长端茶倒水了,就连最基本的下级对上级的礼貌都没有。股长也早知王帅是个大侠,也不计较他,只要他能完成本职工作,能正常上下班就行了。
一次,全师组织副职干部及机关部分人员到王帅所在团参观后勤生产,李光明也是参观人员。见到王帅,李光明高兴地一蹦一跳,急切地问:“你现在是连长了吧?”王帅一脸默然地说:“我是连长他爹!”在介绍养猪场时,王帅向参观人员介绍说:“这种猪叫做约克猪,是从美国约克夏进口过来的,他的优点是、、、、、、”李光明诧异地看着王帅,兰开夏、约克夏是英国的两个郡,这一点李光明是知道的。王帅并没有看任何人,而是背诵似的不停介绍。副师长说:“嗯,小伙子讲的不错,很专业。”
回到团里,李光明给王帅写了封信,信中写道:“感觉你好象不如意,好好干,你是优秀的。你知道吗,我一直欣赏你的魄力和个性,我觉得你才是个真正的军人!陆院时,我还想到基层后我俩带一个连队呢,你当连长,我当指导员。从南昌回来的火车上,你女朋友还说如果我俩带一个连队,集团军都盖帽了呢、、、、、、”王帅回信只有一句话:“我们都是S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