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公主不好当》郁研

2、第二章 问话

　　再醒来时，房间内一片昏暗，隔着重重帷幔和镂雕屏风，外间已经点起灯火，依稀可见人影走动。

　　小野起身，将旁边的窗户打开一个小缝，太阳已经落入重重宫墙之下，天边留下一线蒸红的晚霞，转眼就要消失不见。

　　小言听到动静，进来将内室的烛台点亮，笼上灯罩。

　　小野坐在梳妆台前，昏黄光线下，铜镜中映出一张熟悉的面容，薄薄的眼皮，清亮的眼睛，下巴微尖，两颊还带着稚嫩的婴儿肥，神情倦怠，有些病怏怏的。
　　像她又不是她的一张脸。

　　考虑到不用出门，小言只给她理顺了头发，拿一根发带束起来。

　　理完头发，小言拿了身玉色绸衣给她穿，一边说：“殿下，三殿下回来有一会儿了，正在外头用膳，小厨房里煨着红枣小米粥，殿下吃些吗？”
　　小野点了点头。
　　这位三殿下便是原主的双胞胎妹妹，名叫裴原泉。

　　三省堂属于皇女所，现如今住的只有两位皇女和一位小皇子。小皇子本该养在父亲膝下，可据说她们生父如今不在宫中，所以现在由她们两个姐姐照顾。

　　未免皇女们被养得娇纵，每位皇女只给一个侍卫和两个贴身宫女照顾，小皇子裴原溪年龄太小，另外分派两个奶嬷嬷。三省堂地方不算太大，人也少，本就是为了让皇女们安心念书。

　　朔月是裴原野从外头带回来的人，本不算在份例中，也不知道裴原野怎么说服她母亲的，到现在为止，没人管过朔月的存在，人人视为寻常。可见在这女尊世界中，权贵家里后院就算多养几个人也是寻常事。

　　小野收拾完出去，她那便宜小妹早已经吃上了。

　　小野到桌子边盘腿坐下，捏了捏小皇子的脸蛋，一抬头就看见三皇女冲她笑。
　　小野默默地移开眼睛，这俩还是双胞胎，她这妹妹都胖成什么样了，脖子上的褶子已经有了两层。这两姐妹也是绝了，一个药罐子，一个饭桶。

　　三皇女还在让：“姐姐，你醒了，快点吃饭吧。”

　　小野看着这前车之鉴吃得格外香，忍不住劝道：“你少吃点，肚子不难受吗？”

　　三皇女嘴里塞着东西，抽空回道：“我刚考完试回来，心里正难受呢。”
　　小野点头，不可置否，陛下关心皇女们学业，特意皇女所旁边设了个学堂，每日都有翰林学士们统一授课。

　　原主虽然爱玩，人倒是聪明的，早早就在学堂里结了业。
　　若是不出意外，该出宫建府，上朝听政。
　　可惜的是，出事之后，陛下不再提起这事。
　　而她这妹妹却是妥妥的学渣，次次考试，次次垫底。

　　裴原泉郁闷：“这次再考不好，母亲肯定会亲自考问我，姐姐我该怎么办？如果你能替我去就好了。”

　　小野摊了摊手，以示爱莫能助。
　　裴原泉化悲愤为食欲，继续干饭。

　　这边小言和朔月分别把红枣粥和药端了上来，
　　小野端着药碗，犹豫不绝，这玩意儿喝了不如吃土来的容易，实在太苦了。
　　朔月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架势她不喝肯定是不行的。

　　小野知道逃不过，也不再矫情，深吸一口气，她端着药碗一口闷了，又拿了好几个蜜饯压了压苦味。

　　也不知道这药得喝到猴年马月，小野苦着脸想。
　　朔月总算不再紧盯着她。
　　见对方长得好看，小野愤愤地戳了戳他的脸颊，却在他转头那双带着妩媚的清冷眼眸一直盯着自己的时候，察觉到些许不自在，默默的收回了手。

　　喝完药，该说正事了，小野招手让小言过来坐下，问她：“你今日出去，可打听到什么没有。”

　　“最近朝廷中还真出了件大事，宫中谈论的也不少。说是宁国长公主被封为定北大将军，平定北戎。听说陛下也特别看重此事，样样都要亲自过问，忙得连膳食也顾不上。”小言正色道。

　　“是北境生乱了吗？”朔月问道。
　　“以前姐姐说，北境战事一直都只是小打小闹，惹不出大事，但麻烦得很。长公主原是带着旨意巡视边境，不知怎么的，忽然就向陛下请旨，说要全面击退北戎。”小言也摸不着头脑，“然后陛下就同意了，朝廷上下都在积极运作。如果真的得胜回来，想来也算是好事。”

　　这位长公主想必就是那位从小就很出息的大皇女了，据她观察，这些日子，三皇女言语间对她敬畏多过亲近，想必她们关系并不好。
　　“既然是好事，为什么陛下反而更加忧虑了呢？”小野思索片刻，“对于这件事，宫中和朝廷风向如何？”

　　说到这里，小言颇为气愤：“宫中上下都是些势利眼，个个言语巴结着长公主，这诏令才发下去几天，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长公主大获全胜，凯旋归来了。”

　　“宁国长公主为君后亲生，又是长女，自幼身份贵重，亲姑姑顾征官拜尚书令，位高权重。”朔月道，“更兼她爱习武事，从十六岁起便在军营混迹，若这次真能得胜归来，恐怕威望将无人能比。陛下一向对大殿下期望深厚，可这毕竟是长公主第一次作为主帅出征，心里肯定还是担心的。”

　　小言赞同：“月公子说的是。”

　　那倒是军政快成一家了，又是皇女，又是外戚的。
　　“是吗。”小野不可置否，“这位姐姐如此优秀，真是不给她的妹妹们活路。”

　　“她是不喜欢我们，可我们也不会一直待在一起，以后离得远了，应当无妨。”三皇女说。
　　三皇女裴原泉大大的眼睛透着天真，小野却不想像她一样乐观。

　　“不仅如此，宫人还在谈论，若是大殿下得胜，将来定是太子无疑了。”小言又说。

　　“宫人还敢公开谈论这些。”小野是真的吃惊了，当今陛下正值壮年，底下人就公开拥簇甚至站队皇女，这不是往陛下心里扎刀吗。

　　她似乎有些理解怀瑾说陛下心情不好的原因了，要削弱一个皇女力量的最好办法就是扶植另一个皇女，陛下难道也存了这个心思。
　　就她本人而言，她肯定不敢随便参与其中，可君后和大殿下似乎并不喜欢她和三皇女，将来能容得下她们吗。

　　但是如果不谈以后，如果当下陛下真的有心扶持她，或许能借此出宫也不一定。

　　“其实早就有人说了，不过是现在说的人更多罢了。”小言愤愤。

　　小野沉默，不管是不是私下，既然能传到她的耳朵，就能传到陛下耳朵，实在是有些过于放肆了。

　　她想，怀瑾引导她去宽慰陛下，让她在陛下跟前讨个好，属实是好意。但是，这好意她大概要辜负了。

　　小野对小言说：“这两日，你找人盯着勤政殿，若是那沈校尉到陛下面前回话，就过来通知我一声。”

　　小言不名所以，但还是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