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公主不好当》郁研

12、第十二章 赴宴

　　此时已经已近三月，小君山上草木葱茏、山花烂漫，

　　这问心亭位于山腰一处平坦的地域，裴原野到时，这里已经聚集了几十个人，摆着一排筵席，放着新鲜蔬果。
　　有人高谈阔论、有人奋笔疾书，三五成群，看着好不热闹。

　　小野带着朔月和林默闲逛，不时停下看看别人在写的文章，路上偶尔有人给她行拜见礼，应该是曾经见过她。

　　一个高挽着发髻的做画女子吸引了她的注意。
　　小野站在她的身后，这女子画得正是这小君山上的景色，笔墨横拖出一个广阔深远的山水图，胜在清新干净。
　　这种几乎完全用墨色晕染的做画方式是她以前很少接触的，小野担心妨碍到她，只安静地看，并不说话。

　　这画也到了收尾的阶段，女子很快将笔放下，在画纸左侧盖上了自己的私印。
　　“小姐真的好雅兴。这画格外清丽秀雅，不比凡俗。”小野试图跟她搭话。
　　这女子先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尔后躬身行了个学生礼：“不敢说雅兴，只是想着赚个辛苦钱罢了。”

　　“小姐如何称呼？”
　　“我姓冯，名念，字梦知。”

　　小野：“我叫裴原野。”
　　冯梦知一愣，犹疑着确认：“可是，二皇女殿下？”
　　小野含笑点了点头。
　　冯梦知慌忙要下跪，小野忙拉住她：“不用这么大阵仗，又不是在皇宫。”

　　冯梦知腼腆地搔了搔头，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野便问她：“你这一副画卖多少钱？”
　　“一副一百多文，殿下要是有喜欢的画，直接拿去就好。”冯梦知忙道。

　　小野对这里的金钱概念不深，但一两银子是一千文，这画又确实好，大概算是挺便宜的：“辛辛苦苦画上很久，就卖这么点，不吃亏吗？”

　　“我这算什么好东西，殿下不知道，要是再更穷点的地方，别说一百文，十文都卖得。”冯梦知说话间觑着小野神色，“还是能写个好文章好啊，一篇就能卖上上百两银子。”

　　“等你有名望了，说不定你的画也有百两银子的价钱了。”小野戏谑道，“这副山水图我要了，付你一块银子，就当我占你的便宜了。”
　　“这怎么敢当。”冯梦知道。

　　“这画先放这儿晾着吧，我一会让人过来拿。”
　　小野示意林默付钱，然后对冯梦知拱了拱手，转身离开。

　　等走远了些，林默才问：“殿下画得比她还要好，何必要花钱买这么一幅画。”
　　“她的技巧虽然差了点，但有我喜欢的意境，而且，”小野抿抿唇，转而道，“她应该是上京赶考的学生，虽然家境贫苦，但上进努力有才华，我欣赏她。”

　　“所以说，”朔月笑道，“不管是千金还是百文，喜欢就是值得。”
　　“说的有理。”小野谨慎道，“不过得在有银两可以挥霍的时候。”

　　只见前方不远处，听见一阵争吵声。
　　看情形是几个年轻公子对着一个女子的声讨，恰巧那女子就是认识的人，林晚意。
　　本着看热闹的心思，小野带着两人走近了些。

　　声讨还在继续。

　　“小姐也是名门之后，做事竟然这样不通情理。这本是我们这些公子集聚的地方，你自己过来就算了，还带几个伎子，难不成要拿我们与他们相提并论吗？”
　　“你们这辈子没听过曲子吗？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小姐这是同意我刚才说的话吗？”
　　林晚意梗着脖子说：“不同意，不离开。”

　　“你......”那小公子当即气红了眼，“若寒，你看她这样子。”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话。
　　“早知道这纨绔在，我就不来了。”
　　“太过分了。”
　　“晦气得很，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离开吗？”

　　小野终于了解到情况，原来是因为在公子们聚会的地方，林晚意请了渊红楼两名伎人过来，两方都不愿意让步，才吵起来。

　　那名叫若寒的小公子盯着林晚意看了许久，面色冰寒，说话却不露情绪：“到底是顾公子下帖子请的咱们，请他来做决断吧。”
　　不一会儿，一名身着绿衫，头戴着莲花道冠的男子走过来，面色冷沉：“我并未请林小姐来这里，林小姐不请自来，也不愿意听我们说话，请回吧。”

　　这脾气可真够耿直的，小野眼见着林晚意脸色越来越黑，感觉这丫头马上就要掀桌走人。
　　她还是做点好事打个圆场好了。
　　小野轻咳两声，上前一步：“林小姐怎么在这里，可叫我好找，怎么混进男孩儿堆里了，这可不像话。”

　　“几位公子千万别见怪，我这姐妹惯来不会说话，我这就将她拉走。”小野对着众人客气地笑笑，走到林晚意身边，蹲下身轻声道，“别等着我压你走，老实些。”

　　林晚意满肚子怨气，可走到这地步，也只能顺坡下驴，老老实实被小野扯走了。
　　路过顾明诚的时候，对方问：“她是殿下叫来的人吗？”

　　小野笑说：“公子还是莫要胡乱攀咬的好。”
　　顾明诚气势低了低，声音也跟着低下去：“我不是这个意思。”

　　祁若寒冷眼看着这一切，白净的面容看着似乎如常，宽大的袖袍遮挡处，手指却紧紧掐在手心。
　　身边的公子对他说：“祁伯母怎么给你找了这么个人......”
　　“别说了，我现在不想提她。”
　　“好好，我不说，咱们去那边吧。”

　　将林晚意扯远了些，小野问她是怎么回事。
　　林晚意满腹委屈，说自己分明只是找两个人弹个曲子助兴，也没做别的，怎么就伤风化，不可理喻了，这些人莫名奇妙来找她麻烦难道就不可理喻了吗。
　　小野便说，刚才那情况本来就讲不了道理，而且你还不怎么占理。

　　林晚意郁闷得很，慢吞吞地说：“这下子祁若寒是真的瞧不上我了，也好，本来就烦。”
　　小野问：“祁若寒是？”
　　“我老娘给我定下的未婚夫。”

　　小野真的无语：“那你这也真是该骂。”
　　这都是什么行为，带着其他男人到未婚夫面前耀武扬威吗？小野怀疑她今年三岁，不然怎么能做的出这样低幼的事情。

　　林晚意不满地嘀咕：“殿下还不是一样，还好意思说我。”
　　“不和你说了，你自己找地方待着。”小野说着强调，“别再去人家面前现眼了。”

　　小野转身回去，其实今天她询问过林默后特意去了顾府一趟，想着接这位顾公子一起过来，结果顾府的门人说，她家公子早就出发了，问殿下怎么没有遇见他吗？

　　这门人说话还算客气，礼数也算周全，小野却觉得对方这分明是给她软钉子使，又生不起气。
　　来到问心亭附近，都是些年轻男女，衣着身份差别不大，她认不出来是谁，一直在四周逛，直到出了林晚意的事情，才知道这位顾明诚顾公子到底是哪位。

　　现在既然知道了人，自然要过去说说话。
　　这顾公子难道一直没注意自己吗，这么久了也不找人来喊自己一声。

　　小野找过去时，顾明诚自己一个人屈膝坐在一处席子上，手里翻着一本线状的册子。
　　这人眉眼平直，唇色寡淡，只能勉强算得上清秀，这样安静坐着，颇有些呆板纯粹的气质。

　　小野站到他面前。
　　三月正好的日光落下一片阴影，顾明诚慢吞吞地抬起头，先看了看小野，又掠过她，看她身后的朔月。

　　朔月没有见人问好的自觉，他本就有一副冷艳的相貌，漂亮的眼睛直勾勾看着人的时候，让人有理都要矮上三分。。
　　两相对峙中，顾明诚率先移开眼睛，冷淡道：“殿下挡着我的光了，可以挪开吗？”

　　小野终于察觉不妥，朔月的对外的身份到底是自己的妾侍，她这样带着小情人见自己的未婚夫，妥妥的渣女行为。
　　“朔月，你先去别处......”

　　“殿下终于想起我了。”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朔月看向小野，眼底骤生波澜，声音却压抑得平和，“我今天不该来的，是吗？”
　　一瞬间，小野有些不知所措，她们认识这些天，这还是朔月第一次情绪这么外露。
　　他一直安静地跟着自己，像一个无时不到的影子，面对自己的时候永远顺从识趣，从来不用多费心的样子。
　　很快，朔月调整好了自己：“我去马车上给殿下拿件披风，先退下了。”

　　小野听见自己说：“好。”
　　朔月常常身着玄衣劲装，乌发半束，身姿挺拔而单薄，腰间别着一把半月刀，像个潇洒的侠客，离开的背影也是一样，既利落干脆，又孤僻萧索。

　　隔着一臂远，小野挨着顾明诚坐下。
　　她觉得自己心思似乎翻涌着某种情绪，却又说不清楚是什么。

　　顾明诚悄悄看了看小野，问：“殿下不去找他吗？”
　　小野：“不用，我是来找你的。”

　　“其实我不在意你身边是不是有其他人。”顾明诚眼神微微躲闪，继续道，“我知道殿下不喜欢我，我也不指望什么。我们的婚约是陛下定下的，只要婚约还在，殿下就不能这样不顾及我的名声和我的感受，更不能侮辱我。”

　　小野觉得有点可笑：“我怎么侮辱你了。”
　　“林晚意带着伎子来到若寒面前，很明显就是找麻烦，让他难堪，知难而退。殿下的目的不是一样吗？”顾明诚抬起眼睛，义正言辞，“殿下带着身边的人到我面前，到我姐姐面前，行事作风丝毫不改，就是想让我明白，不要喜欢也不要指望你，甚至厌恶于你，不是吗？”

　　小野微微挑眉，不可置否，这个问题她回答不了。
　　不过，这孩子说话可真直，就算裴原野原来真的有过这些心思，这么放在青天白日摊开来讲真的好吗？

　　“可我不会退婚的，就像殿下反抗不了陛下一样，我也反抗不了母亲。”顾明诚微微低下头，“殿下出宫之后，我送了一次折扇，昨天又送了迎春花，殿下还欠我两次回礼。”
　　小野微微偏头：“你可以不给我送。”

　　“除非殿下已经想好怎么退婚，将来闹到陛下面前，殿下不怕被责问吗？”顾明诚自嘲道，“殿下如今对我这样冷淡，母亲已经问过我好几回，再这样下去，怕是要拘我在家里修习男德男范。殿下可以一点都不在乎，我却不能。”

　　小野沉默些许，她一时间有些明悟，这个时代的许多男子也只不过是一只一只被豢养的金丝雀。所有的妥协、卑微，都是因为没有办法，没有更多选择。

　　“你家里，管你这么严格吗？”小野叹了口气，“欠你的回礼我会补上，尽量不让你遇到更多麻烦。而且我没有侮辱你的意思，如果有些行为真的不当，我向你道歉。就算这婚约最后真的要退掉，退掉之前，我会尽量尊重你的名声。”

　　顾明诚愣了愣，他实在没想到纨绔二皇女居然会跟他道歉，这让他有些受宠若惊，一下子又回到了鹌鹑状：“好，好的。”

　　春风袭来，尤带着些许料峭。
　　小君山绿意浓郁，几丈外溪流哗哗作响，草木被风吹过，晃动着微起波澜，扑面而来一股山野的清香味道。
　　小野确实感到了冷，那个说去给他拿披风的少年大概不会再过来了。

　　顾明诚解决完心头大事，再次一心扑到册子上，对周遭事情可谓是充耳不闻。
　　小野按下心里的烦躁，问顾明诚在看什么。
　　顾明诚愣了愣，将手里册子递了过去。

　　小野翻了翻，原来是一整本的家具图，妆台、柜子、雕花大床以及四五条腿的小板凳等。
　　“这都是你画的？”
　　“是我。”顾明诚指着某页一个长椅：“我最近想着这种躺椅应该怎么做才能在椅背直立起来时候更结实些。”

　　“你要自己做？”小野惊讶道。

　　顾明诚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是有些不务正业，可我就喜欢这个，以后有机会了，还想着开个作坊，摆出去卖。”

　　“这还叫不务正业？顾公子可太谦虚了。”小野越看越喜欢，“等顾公子做好了也给我看看，做的好的话，我就订上一批。”

　　“真的？”顾明诚懵了懵。

　　“当然。”小野肯定道，“我有些想法，那些东西可能现在看来有些奇怪，不过我很喜欢，将来说不定还得找顾公子。”
　　“我一定认真做。”顾明诚欢喜地说。

　　小野又看了看天，问林默是不是该回去了。
　　林默看这大中午的天色，说：“很是，京郊离得远，该早点回去。”

　　小野向顾明诚告辞，去找冯梦知拿了画作，打道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