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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沈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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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周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霉腐味冲鼻难闻。沈苗苗盯着系统面板【洛城沈府次女,家境优渥,富可敌国】呆愣半晌,确定没眼花瞧错后,敲了敲系统:“BUG了?”
【一切运行良好。】
【当前乃原身因犯错被关禁闭时期。】
沈苗苗恍然大悟:哦,这样。
“这个禁闭要关多久?”
【一夜】
那没事了,千金小姐使使小性子被惩罚,也实属正常。
沈苗苗就着透气窗中撒进的寥寥月光,摸索至半朽木桌前,找到个生锈的提灯,又从角落里搜罗了几根火折子出来,从里捏出根相对新些的,点燃了提灯。
半尺见方的柴房,并排摞着十几堆用作燃料的枯草和干柴。刚穿书过来,沈苗苗了无睡意,卧于草垛上翻来覆去至后半夜,提灯里嵌的残烛呲一声,徒留下一缕蜿蜒飘摇的黑烟便偃旗息鼓了,视线顿重陷黑暗。
未出片刻,不远处隐隐传来窸窣声,由远及近。来人似极为小心,脚步在门口停了半晌仍没推门进来。
沈苗苗思忖这是担心宝贝女儿受苦,半夜悄悄捞人来了?遂立马紧阖双目,将身子朝边一转装出幅雷打不动的酣睡模样。
门吱呀开了,那人蹑手蹑脚走进后,却是反手将门一关。沈苗苗内心顿生狐疑,掀开眼皮悄然一瞥,竟看见来人手中攥有条粗粝的麻绳!
沈苗苗登时警铃大作,翻身爬起。来人被她吓了一跳,背靠门怔愣片刻,估量千金小姐弱柳扶风,硬拼绝非她对手,行事既已败露,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妇人咬咬牙,将心一横,举着绳子向沈苗苗扑来。
沈苗苗手忙脚乱把堆在身旁当床枕的草垛向前猛推,拔腿就往门口跑,怎料这幅身子娇弱无力,没几步便被那人提着衣领生拉硬拽回去。
“救——”
她抻着脖子没喊完一个字,喉咙即被双粗糙的手掐住,喘不上来气。
沈苗苗挣扎无果,遂五指使劲掐进那人手臂的皮肉,身后人耐不住痛,索性将身子向背后一转,抵住门,松开手。
沈苗苗喉间一松,赶忙连滚带爬缩至角落,直扯嗓子大呼救命。
那妇人揉了揉被掐红的肉,将门从里锁上,钥匙收进兜里,慢慢朝沈苗苗靠近,恶狠狠道:“喊了也没用,没人会来救你。”
呲啦——
火折子点燃。妇人先是一愣,随即在爆燃的火光中,眼底惊愕化作恐惧——
沈苗苗点燃了草垛!
火势蔓延极快,浓烟滚滚。若再不开门,自己不被烧死也被呛死,妇人再顾不上沈苗苗,忙哆哆嗦嗦伸手兜内掏钥匙。
怎料她刚将钥匙拿在手上,沈苗苗竟从角落窜出,眼疾手快一把将钥匙抢走,扔入火中!
妇人眼睁睁看着钥匙隐入火堆,几近崩溃,扳着沈苗苗肩膀摇晃:“你疯了?”
“你要是出去,准得把我锁里面,索性大家都别出去,我死也拉个垫背的,不亏。”
妇人没成想龌龊心思被这女孩摸得透彻,然钥匙已没在熊熊烈火中,再去捡拾已是不能,遂倍感绝望,面色惨白如纸,颓然滑坐地上。
沈苗苗仰头,透过通风口望向屋缘半耷下来的茅草,反问妇人:“你想活吗?”
妇人眼底映着灼灼火光,没把沈苗苗的话当回事,只一个劲颤抖着紫胀的双唇,喃喃道:“完了.......一切都完了......”
“我有个办法,我们都不用死。”
数息后。
沈苗苗踩在妇人肩上,勉力从通风口钻出半个身子,妇人站在下边不耐催促:“快点。”
“别吵。”沈苗苗冷声威胁:“再吵我便将你一人留此处,等大火烧尽再替你收尸。”
妇人心知眼下沈苗苗确可独善其身,本只是今晚之事憋屈,想在其身上发作几句,不料一向不受待见的小姐竟如此有脾性,只得悻悻闭上了嘴。
沈苗苗抬手将火折子往上一抛,扔在茅草顶上。很快,冲天火光照亮这一隅晦暗的苍穹。沈府巡夜的家丁发觉,忙在府内扯嗓奔走而告
“走水啦——”
众家丁侍女手忙脚乱将火熄灭,关在里面的妇人已被浓烟呛得不省人事。
乌泱泱的人群忽分为二,从里走出位面容缟素却依足辨其美貌的少妇,她虚披件描金牡丹紫锻袍,怀中还抱了个尚未足月的男婴,走来便哭得梨花带雨,泣声道:“苗儿,你没事吧......”
【原身养母——柳氏】
“可怜见的,小脸都被烟熏黑了。”柳氏令身后侍女:“还不快带小姐去梳洗,再去叫蒋大夫来,给小姐看看有哪里伤着没有。”
侍女领沈苗苗走了,身后美妇声陡转凌厉,对旁道:“好好的如何能走水?还不快查明原因!”
眼下,沈苗苗躺在榻上,终于体会到了一把富家子弟的优渥感:蚕丝衾褥,枕芯夹着花干,桌椅床凳皆用上品桃木,角落分支四盏牡丹座高脚长明灯,整日孜孜不倦燃着香蜡。
沈苗苗整个人是浸着花香长大的,然而花香将养出的人儿却是本书中被骂得最惨的恶毒女配!她不禁对未来前景深深担忧——为恶毒女配正名这事,能行么?
没过多久,侍女低首而入,欠身见礼后道:“二小姐,蒋大夫来了。”沈苗苗点了点头,侍女将床边分束的鲛绡放下,这才请了大夫入内。
隔层轻纱,沈苗苗只依稀看见个轮廓。蒋大夫把脉后,开了副定神散淤的方子,由侍女吩咐下人煎好送来。
沈苗苗瞅着眼底这碗闻上去便苦涩难耐的药,眉头拧成川字,半晌没下口。
侍女好意提醒:“小姐,药需趁热。”
沈苗苗将目光移至侍女身上,上下打量一番。这侍女便是方才随在柳氏身旁的那位,虽为下人,但服饰穿着皆不寻常,定是柳氏房内丫鬟。
联系前面杀人的姑子,沈苗苗立马得出一个结论:这药多半有问题!
她努嘴委屈道:“此药闻着甚苦,姐姐可否取些甜润的果子来?”
侍女面露犹豫:“这.......”
“怎么?”沈苗苗扬了扬眉,语气里掺杂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莫非姐姐现下定要亲眼看着我饮尽才可?”
侍女闻言立刻伏低身子:“小姐稍等,我这就吩咐人去取。”
待她出门,沈苗苗立刻将药往床边盆栽一泼,手刚伸出去,又急急撤了回来——侍女不仅回来,还捎带了碟梨膏糖。
准备得也忒充分了点!
一碟糖一碗药放在眼底,沈苗苗无奈将碗端起,正衡量撕破脸的利弊。
这时,屋外传来哭声——并非隐隐啜泣,而是嚎啕大哭,破有孟姜女哭长城的架势。
借口来了!
沈苗苗立马放下碗,翻身下榻外出一观究竟,门却被嘭地撞开,冲进位容貌隽秀的女子,约莫十七八,丹凤眼柳叶眉,明明是小家碧玉的相貌,哭声却恸天抢地,沈苗苗面前的碟碗都跟着颤了三颤。
【沈府大小姐——沈琴】
要说沈琴这号人物,沈苗苗倒是有些印象,与原身同父异母,乃大房谢氏所出,同原身自小相伴长大,感情甚好,行事素来雷厉风行。
“妹妹,你受苦了.......我早劝过爹爹,多大点事,意思意思也就行了,非要将你锁在柴房里过夜,现可倒好,差点出这么大的乱子......”沈琴抽抽搭搭,义愤填膺倒豆子般兀自说了好一阵子,沈苗苗半天插不上嘴,侍女一个劲瞅着药碗欲言又止。
足过了一炷香的时间,沈琴方止住喋喋不休的控诉,话锋一转,问沈苗苗道:“听说柳姨在柴房里发现了陈姑?”
沈苗苗不动声色,只默然微微颔首。
“这老姑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竟敢半夜暗害沈府小姐,该死!”沈琴咬牙恨恨说完,这才觑见眼底凉了半日的药汤:“瞧我,听闻妹妹遭遇不测太心急如焚了,竟耽误妹妹喝药了.......”
“无事。”沈苗苗将食盘往外一推,对侍女道:“劳烦姐姐换一碗,药凉了。”侍女无法,只得上前将冷药撤下。
“既如此,妹妹早些休息,姐姐就先回去了,明日再来看你。”沈琴起身便要走。
沈苗苗蓦地将人叫住:“琴姐姐等等。”
*
翌日晌午刚过,沈苗苗便被唤至前厅。
沈老爷子端坐上首,大房谢氏、沈琴低眸垂首侍立在旁,柳氏双眸黯淡,颓然跌坐地上,面前是一抔黢黑的药渣。
沈老爷年过半百,一撮浓密的胡须直垂胸前,宽袍华服,香木为冠,乾坤玉带腰封,肃容震袖:“替柳夫人收拾收拾行李,明日便搬出沈府吧。悦儿和苗儿......过入大夫人名下。”
闻前半句,柳氏眸中流光一闪,只当还有转机,但越听至后心下愈寒,直到竟叫自己的儿子认大房作母,再也忍不住了:“沈若琮,你无情无义,你一定会遭报应的,沈府一定会遭报应的!”
柳氏身影在无尽的咒骂中消失。沈老爷扶额沉默半晌,这才抬起头来,挥了挥手:“苗儿过来。”
沈苗苗闻言上前:“爹爹。”
沈老爷握住沈苗苗的手道:“苗儿,爹爹已跟沧穹门的徐峰主说好了,明日你便启程。”
谢氏闻言,忙开口道:“老爷,那些人不知肚子里安得什么心,话不可信呐,二小姐年纪还小,又是女孩子家,这.......”
沈琴紧接随道:“娘亲说得是。爹爹,世上有几人真能手眼通天,还可预测别人命中旦夕祸福?都是些故弄玄虚的把式,张姨不也是......”谢氏用臂肘撞她,使了个眼色,沈琴连忙噤声,没赶往下说。
“你们都不必说了。”沈老爷放下沈苗苗的手道:“事情就这么定了,我乏了,你们都退下吧。”
众人只得做罢,沈琴拉着沈苗苗好言劝慰一番才去。
沧穹门是修真五家中最富盛名的门派之一,若真得道修出个所以然来,甚至能长命百岁,名扬天下,乍听似乎算个好去处。
事实却并非如此。
沈府这般富贵家会将子女送去当修士的寥寥无几。说好听点叫修身养性,说难听点是去山上吃苦,得道成仙者毕竟是少数,多数甚至在斩妖除祟中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出行当日,沈家送女儿的排场极其盛大,光装行李的马车便足有十辆之多,随扈者近百,队伍之长可谓壮观。
聚在沈府门口看热闹的百姓不在少数,有传闻说沈二小姐不受待见,遭受虐待云云,但亲眼看到这令人叹为观止的场面,传闻不攻自破。
沈爷子视线扫过沈苗苗,最后却落在侍女怀中的沈悦身上:“修道清苦,苗儿要注意身体,爹爹......日后定会接你回来。”
这时,一名葛衣家丁上前附耳对谢氏道:“陈姑解决了,那名巫师您看......”
虽声音不大,但沈苗苗离得近,将这席话听得一清二楚,遂抬头望向谢氏。
只见谢氏依旧维持娴淑端庄的模样,眼底无波,打断道:“二小姐即将启程,东西繁多,还不快帮忙收拾?”
言罢,谢氏走至沈苗苗身前,伸手帮她拂去落在肩上的枯叶:“苗苗此去一定要多加小心,若想回家,便同娘说。”转头又对沈若琮道:“老爷,眼下天色还早,苗儿宜尽快启程,夜路难行,早几日到我们也好安下心来。”
沈老爷微微颔首。一炷香时辰后,车马启程,沈琴泪眼涟涟叮嘱了许多话,将沈苗苗送上了马车。
马轻踏上路,她伸指撩开金丝流苏帘幔,洛城街道熙熙攘攘,热闹非凡。百姓都知是沈府车马,纷纷自觉退避让道。
昨日她叫住沈琴,将药中有毒的猜测和盘托出,沈琴尾随侍女前去,抓了个现行。该侍女原是柳氏的陪房丫鬟,此东窗事发,柳氏难逃其咎,但她似乎将此事想得过于简单。
沈苗苗轻阖双目,吐出了口悠长的呼吸,看来深宅千金实属不易。原身在沧穹门横行跋扈,本以定是娇生惯养的千金小姐,谁能知家内亲眷竟是如此做派,大房排挤,养母毒害,父亲放任,足令人唏嘘。
或许——
沈苗苗睁眼,支颐托腮想:从来没人能理解她。
【正名任务进程5%:原身家庭资料已完善过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