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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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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了，沈医生。”
沈询的胳膊处挂着西装外套，步伐稳硬地朝外走去。刚过拐角猛得将脚步拐离原有轨道，闪身一让，避开直愣愣撞上来的脑袋，伸出手扶住了因猛地停步身形晃动的人。
“嗯，拐弯放慢速度，小心冲撞。”
“谢谢沈医生。”
沈嘉阳摸摸后脑勺，朝沈询笑笑，嘴角勾起的弧度陷进一处窝弯。沈询偏过头，整理着肩膀处细微到沈嘉阳根本看不出的褶皱，抬步继续向门口去。
“难道他真的…”
沈嘉阳盯着沈询的背影嘀咕，肩膀突然被拍了下。
“看什么呢？”
隔壁科的林榆凑到沈嘉阳耳边，吓得沈嘉阳差点原地起跳。
“没事没事。”
沈嘉阳摆摆手。再怎么也不能把沈询的隐私拿出来说，更何况还只是猜测。
“周末排班休假，咱们几个自驾去黑虎山露营，来不来？”
“露营？可以啊。”
“其实我主要还是想看流星雨，据说许愿可灵了！”
“你一快三十的人了，还信这个？”
“你管我，你记得告诉沈医生。”
“要是告诉他咱们组团去看流星雨…”
“所以这个郑重的任务就交给你了，嘉阳同学，组织信任你。”
林榆刚刚还勾着沈嘉阳的脖颈，此时立刻后退一步，伸手顺了顺沈嘉阳的衣领，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严肃。
“你们要是闲的不行就多看看书。”
沈嘉阳早就料到沈询会是这个回答，一点都不意外地把聊天记录给林榆看。林榆颇有些遗憾地摇头，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被沈嘉阳瞧了个正着。沈嘉阳的内心有些复杂。
沈询正收拾着厨房，刚把饭菜端到餐桌电话就响了起来。
“喂。”
“小询。”
沈询没回答。刚才以为是沈嘉阳拨来的劝说电话，没顾上看就接了，听见声音的那一刻，沈询有点后悔接这个电话。
“小询，是我。”
“嗯，我知道。”
沈询拉出椅子坐了下来，想把两根筷子叠在一起。小小的四方形因前段不易堆叠的圆形不断滑落，沈询只能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桌边，用两只手小心地捏住前端和后端，将其叠在一起。
“最近过得还好吗？”
“还好。”
“我要回国了。”
“嗯，一路平安。”
“你还在等我吗？”
“我有男朋友了。”
对面似是不相信他的话，轻轻笑了一下，手指敲了两下屏幕，声音隔着大洋彼岸传来，沈询伸手挂断了电话。
“询哥！这儿！”
沈嘉阳爬到大石头上踮着脚尖挥手，身后四五个人同时看了过来。
“沈医生来了，嘉阳还说你没空呢。”
林榆挽着袖子拿了一瓶水，递给沈询。
“来放放风。”
沈询原本的计划是把攒了好久的电影看完，挂了电话突然也没心情了，吃完饭打算午睡。结果盖着被子回想着学生时代的事，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最后还是给沈嘉阳发了消息。
沈询来得迟，沈嘉阳他们已经把帐篷搭好了。三个男生一顶，两个女生一顶。可是如今加上沈询，四个男生睡一顶帐篷怎么看都不太行。
“你们四个男生得叠罗汉才能睡下吧。”
一个女生眼睛在他们四个之间瞥来瞥去，语气里带着点幸灾乐祸。
“两个两个一起叠是吧。”
林榆露着大白牙笑得像朵花。
“来的路上看到有租帐篷的，我去租一顶。”
沈询脱下背包，朝着小溪对面的草地走去。看着林榆殷勤地接过沈询的包，沈嘉阳立马跳出来说去帮忙，没等剩下的人回话就跑走了。
“哥，等等我。”
沈嘉阳看沈询停下脚步朝一边草丛走去，赶忙转了弯跟上去。
“这是…”
黑虎山前一天好像下了雨，连带着今天的天气也阴沉沉的。这片地方连个人影也没有，偏偏高大茂密的草丛周围还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沈嘉阳有点脊背发凉。看着沈询头也不回地往草丛里走，叫了两声也不回答，只能跟着沈询继续往里走。
“一个人！？”
沈询蹲在地上，旁边躺着一个浑身泥土，连脸都看不清的男人。
“先报警。”
沈询偏过头贴在男人胸膛处，心跳微弱但正常，但是不排除病人有突发病症的可能。沈嘉阳赶忙掏出手机边按电话边看着沈询双手叠在一起准备做心肺复苏，结果脚腕就被一只冰冷的手握住。
“…饿。”
“鬼啊！”
沈询:“(；一_一)”
沈询和沈嘉阳面面相觑，旁边的人仍然躺在地上，如果忽略正疯狂咀嚼的嘴巴，一切好像也没有那么诡异。
男人嚼嚼嚼了半天，终于有力气坐起来。用手抹了抹脸颊，看着乌漆嘛黑的手，又抹了抹。
“擦擦吧。”
沈嘉阳递来一小包湿巾，嘴角有些不受控制地抽搐。这是正常人吗？不会是附近某个部落的野人吧？但是部落野人一般都有生存能力吧，不至于饿成这样。难道说是纯种野人？
‘野人’顾烈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剥夺民族属性，正捏着纸巾用力擦着，和脸上的泥巴较着劲。
“顾烈？”
沈询幽幽开口，盯着顾烈的眼神带着探究。
“你认识我？”
顾烈的脸蛋已经擦得七七八八，原本的肤色露了出来，沈询几乎能肯定他就是顾烈。可是…
“你不认识我？”
“不好意思，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沈询皱眉，想从顾烈脸上看出撒谎的痕迹，可是那张脸摆出的无辜表情怎么看也不像是假的。
“沈嘉阳，你看着他，我打个电话。”
沈询走到旁边从通讯录里翻出顾洋的电话拨了过去。
“小询询？难得你给我打电话。”
“顾烈怎么了？”
“顾烈？你见到他了？”
沈询从顾洋突然焦急的语气里猜到了些什么，把大概给顾洋讲了一遍，回头去看已经有说有笑的两人，结果就对上了顾烈的眼睛。
“你把电话给顾烈！”
“顾烈！谁让你乱跑的！”
顾烈刚把手机贴近耳朵，对面就传来顾洋大嗓门的吼叫，果断地把电话挂断塞回了沈询手里。
“好可怕。”
沈询看着被顾烈挂断的电话，微微扬起嘴角。能治顾洋的还真只有他这个跳脱弟弟了。
“你跟他们说一声我先回去了。”
沈询走到沈嘉阳面前，伸手把蹲在地上的人拉了起来。顾烈看着沈询拉沈嘉阳，也不用催，自己从地上爬起来，小媳妇似的跟在沈询身边。
“你哥一会来我家接你。”
“他不是我哥哥。”
“那你哥哥是谁？”
“…你可以…当我哥哥吗？”
沈嘉阳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小，感觉有点莫名其妙。他怎么觉得顾烈这个目测一米八五以上比沈询还高的男人在撒娇呢？
沈嘉阳:“哥，以后我还是你弟吗？”
沈询看着旁边跃跃欲试的顾烈，面色没什么变化，看出他想开车就开口打击人。
“你带驾照了吗？”
“带了的。”
顾烈拉开外套拉链，从内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塑料袋，层层叠叠打开，里面装着身份证银行卡和驾照。
“现在我能开了吗？”
沈询看见顾烈从口袋里掏出红色塑料袋的时候差点以为下一秒就要拿出一堆花花绿绿的钞票递给他了。幻视他奶奶了。
“你没有钱包吗？”
“上次我把钱包装在外面口袋，结果被人偷走了。”
“那你身份证和银行卡怎么还在？”
“因为我没有往钱包里装东西。”
沈有点无语的看着面前的‘傻大个’，毫不犹豫地拉开副驾驶的门把他退了进去，自己则是握着钥匙坐到了方向盘面前。
车刚开出去没多久，沈询放在格子里的手机响了起来。顾烈有眼色的拿起接通，殷勤地递到沈询耳边。
“喂。”
“哥，你包忘记拿了，明天我带到单位给你吧。”
“你们留着吧，里面是一些吃的和应急用品，侧边口袋里有望远镜。”
“哇！谢谢哥！你有什么愿望吗？流星来了我帮你许！”
“不用了，你们玩，晚上在山上小心点。”
“好，你开车也小心。”
挂断电话刚好遇上红灯，车子缓缓停下，沈询终于得空看了眼副驾存在感有点强的人。顾烈很小心地坐着，因为个子有点高，微微弓着背才能让头不碰到车顶，双手交叠本分的放在膝盖上，却只保持屁股坐在座位上。
“背受伤了？”
“没有，我身上太脏了…”
沈询又扭头看了他一眼。
“没事，你哥给我洗。”
顾烈被沈询轻飘飘的眼神看得有点不好意思，耳朵烧了起来，轻轻地靠在椅背上，偷偷瞄了一眼沈询又很快偏过头看向窗外。
到家的时候顾洋还没来，发消息让他管顾烈顿饭，又说他想吃红烧肉。沈询也没回，摁了密码开门，从鞋柜找了双一次性拖鞋给顾烈穿。
顾烈穿着露着脚后跟的拖鞋，站在玄关处的地毯上不动，也不敢左右乱看，一长条人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沈询进了衣帽间找衣服，还好有之前买大懒得退的一套睡衣，又找了一条新内裤，叠在一起准备给顾烈穿。
“你就用那个房间的厕所吧，这些都是新的衣服，我没穿过。”
顾烈点点头，挪动步子朝房间走去。沈询把外套脱了，开了冰箱门去找饭菜，想起顾洋想吃红烧肉，就只拿了瓶矿泉水出来。
“叮咚。”
沈询打开门，顾洋扬着眉毛拎着两瓶红酒冲他笑得见牙不见眼。顾家兄弟一个比一个高，顾洋比顾烈壮得有点多，西装被撑得鼓鼓扭扭，衬衫领口敞着，露出根极细的银链，被光照得晃人眼。
“小询询，你…”
“穿肌肉衣了？”
顾洋想贴上来的动作一顿，直接撞着沈询沈询肩膀进了屋。
“去你的，我这是自己练的。”
沈询也笑，刚打算勾上门外卖就到了，顺手就接了过来。顾洋倒是不见外，进来直接就往厨房去了，找了开瓶器和杯子，倒了酒就端着往锅边走，满心欢喜地打开锅盖结果发现是空的。
“你的红烧肉在这儿。”
沈询已经把外卖盒子拆出来放好了，从餐具盒里掏出筷子递给顾洋。
“你竟然让我吃外卖！”
顾洋一脸看负心汉的表情瞪着沈询。
“不吃算了。”
沈询自己拆了双筷子坐在餐桌前吃了起来，完全不管顾洋在一旁热演。
“哎呀，这毕竟是你对我的爱对吧？”
“不对。”
“行吧，那我就勉为其难吃点吧。”
顾洋自说自话，动作比话落地更快地接过筷子，夹了肉还没进嘴里，旁边房间的门‘嘎吱’一声开了。
洗完澡的顾烈跟沈询印象里的几乎没差。黑发垂在额头前，长得有些挡眼。许是被热气熏得，脸颊和耳尖有些红，只是因为缺水，嘴巴有些起皮。穿着睡衣乖乖站在门口，只盯着沈询看，半个眼神也不分给亲哥顾洋。
“哥哥…”
沈询还没来得及告诉他顾洋才是他哥，就被顾洋含糊的声音打断了。两个人同时朝他看去，顾洋嚼吧嚼吧赶紧把嘴里的肉咽下去，又喝了口红酒顺了顺。
“他两个月前出车祸撞到脑袋失忆了。”
“啊？”
沈询看着顾洋一本正经的样子，又看看顾烈那些快瘦脱相的脸，觉得顾烈顾洋两兄弟有点可怜了。
“顾烈你真是胆子大了，你再离家出走一次你就别姓顾。”
“我不想待在那…”
“那你就差点把自己饿死？”
“哥哥我不想回去…”
沈询看着顾烈是认识顾洋的，就没打算开口，只低头吃着饭，突然衣领被轻轻拽了拽，不知道顾烈什么时候挪到他身边的。
“一个月前才出院，半个月前自己就离家出走了，我是真管不了了。”
顾洋跟沈询告状，面上是和语气里天差地别的平淡，越说越来劲，直接开始分析如果顾烈住在这对沈询的好处。
“说不定他待在你这就不跑了。只要他不跑了，你要什么我给你什么。而且你看啊，他在家里还能帮你打扫卫生，做饭洗衣，暖…咳咳，还能温暖你寂寞的心灵”
“我工作很忙，顾不上他。”
“他能吃能拉，不用顾。”
“…”
“宋知煜要回国了不是？”
“嗯。”
“宋知煜要回国了吧。”
“嗯？”
沈询侧过头去看顾洋，看着他变得正经的神情微微晃了下神，对上他的眼睛那一刻，沈询就知道顾洋想说什么了。
“我最近有点忙，你也知道我家那群人，就让顾烈在这陪陪你，好吗？”
顾洋关心他，他没办法拒绝。沈询其实并不擅长应付别人的爱护，更准确来说，是不懂得拒绝。所以他们想让沈询做的，沈询都做，为沈询好的，沈询都听。
“好。”
“路上慢点。”
“他有什么事你做主就行，不用通知我。”
顾洋呲着大牙来又呲着大牙走，来的时候拎着酒，回去的时候两袖清风，好像解决了个大麻烦，脚步轻快得快要飘起来了。
“哥哥，我吃饱了，想睡觉。”
“去吧。”
顾烈乖巧的把沈询和他的碗收到厨房，又抽出纸巾把桌子擦了。沈询冲他摆摆手，转身进了书房。
等到沈询睡觉的时候，客厅的灯熄了。路过客房，门缝下也没透出明亮，整个屋子都暗了下来。沈询推门进了自己房间，盘算着明天起床了得去买点菜，两个人了总不能天天吃外卖。刚迈了两步，就看到月光洒落在被脚的床上鼓着一个包。
“…顾烈。”
沈询掀开枕头边的被子一角，露出一张被捂得有点泛红的脸，许是离家出走这几天过得并不好，下巴处有些小伤口。沈询轻轻推了推他的肩膀，没反应，又推了推，还是没反应。
沈询:“（╯' - ')╯︵ ┻━┻ ”
